第109章 雛形

  夏冉的言語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大概是因為他的口才和煽動力不足以對抗殘酷的現實的緣故。

  這又不是遊戲，不會說只要滑鼠一圈，然後點擊一下目標，被選定的所有單位就都會衝上去與敵人拼殺，悍不畏死，不知恐懼，決不後退半步……

  因此所有人都只是勉強笑笑，卻沒有附和夏冉的話。

  這兩天真的是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全部擠在了一塊兒。這使得他們身心俱疲，難以立刻無條件的全盤接受下來。如果想要重新振奮起來的話，大概只有他們自己想通並且重拾意志了。

  ——除此之外，什麼法子都不好使。

  勇氣術之類的幻術魔法也沒有用，因為夏冉琢磨了一下之後，覺得短暫的激發勇氣並沒有太大的意義，這群人現在面臨的問題是意志力本身的低落消沉。

  意志力不同於情緒，屬於比一般性的精神狀態更為根本的某種東西，嚴格來說，哪怕是達到了真的可以碾壓敵人的精神、修改目標對象的記憶的程度，也不一定能夠干涉到意志力的領域。

  夏冉只能夠在關鍵時刻短暫的激發他人的勇氣，卻不可能從根本上強化一個人的意志，理論上這應該是一個人自己的決心覺悟，不可能由他人來代勞。

  所以，他放棄了使用幻術魔法的打算，只是好言安慰了一下幾人，讓他們接下來先休息一下，好好考慮清楚再說，不用急於一時。

  現在已經下午接近三點了，雖然說傍晚都還沒有到，距離入夜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是這群人從早上到現在也忙了大半天的時間了——

  光是推著那些撞在一起，或者被廢棄了的汽車，去封鎖道路、堵住建築物的出入口，就耗費了他們大量體力。

  所以也不至於說一定要趕著他們現在就去刷怪清圖，況且他們現在這樣的狀態，估計去了也是送人頭。

  而因為一直沒有看見另一群人，夏冉本來還以為他們都已經逃跑了，結果一問之下，才發現那群人不是逃跑了，而是正在諾大的一座百貨商場內部跑上跑下，努力的清理屍體。

  從早上到現在，那群人除了中午吃了點兒東西休息了一下，基本上就沒有停下來過。

  大概是想要表現出自己的賣力與勤奮，表現出自己的價值，證明自己不是單純吃白飯的吧……因為人最害怕的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價值與定位，尤其是在這麼一個崩壞世界——

  如果什麼價值都沒有的話，那基本上和被宣判死刑也差不多了，沒有誰有義務讓廢物混吃等死。

  而且正如同高城沙耶能夠分析得出來，這座大型百貨商場內部的死體喪屍被夏冉專門清理一空，有很大可能是打算用來當據點的那樣，聰明人並不只有她一個。

  其他人也是一樣，在發現這地方暫時變成了活死人之城當中，物資儲備特別豐富的同時，又最為安全的區域之後，他們也不願意離開這裡，去面對外面的那個險惡的世界了。

  這是他們為什麼沒有趁機逃跑，而是選擇了留下來的原因。

  有人在恐懼過後開始冷靜思考，有人是跑出去之後很快的又狼狽的滾了回來，還引回來了一堆死體喪屍……反正就是或者主動認識到現狀，或者被迫認識到現狀。

  ——留下來面對那個怪物，他們的確是「可能」會有危險，但是如果自己跑出去準備獨自末日求生的話，那麼就是「一定」會死的特別慘。

  在認識到這麼一個殘酷的現狀之後，他們就只有老老實實的留下來了，並且嘗試自我催眠，自我說服，尋找各種證據證明留下來才是最明智的選擇，那個怪物其實沒有危險……

  等等等等。

  也不怪他們，畢竟人很難讓自己生活在一個提心弔膽的環境之中，如果實在是沒得選擇的話，那麼自我催眠就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了。

  而且證據也有很多，很充分，一點兒都不難找——

  譬如說夏冉沒有主動攻擊其他人，先前死掉的那群暴徒都是不知死活，首先動手的一方。

  再之後他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將所有人都給幹掉，雖然手段真的讓人頭皮發麻，言傳身教的數學課顯得既暴戾又神經質……

  嗯，沒錯，只要不主動招惹就不會有問題。

  而且有這麼一個恐怖強力又能夠講道理的角色坐鎮，或許反而還是一件好事情。

  就算是非人，就算是異類，至少也要比之前的那批暴徒好得多吧？兩相對比一下，甚至根本就是不知道到底哪一方才是真正的怪物——

  一方是不會主動傷及無辜的所謂異類……一方是恃強凌弱卻自以為了不起，無惡不作的人……

  這麼一對比的話，似乎前者還真是更加適合的大腿。

  既然如此，自然就要好好的表現一番了，反正在檢查過之後，他們完全可以確認，百貨商場內部已經被夏冉徹徹底底的清理過一遍了，雖然看上去血腥又恐怖，滿地都是血肉橫飛殘肢斷臂。

  這讓這群人都覺得特別的難以接受，臉色發青發黑，胃部抽搐不已，噁心到難以想像，估計以後會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面積……但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強迫自己去做這件事。

  尤其是那群學生，甚至根本就是干一會兒，就跑去廁所嘔到膽汁幾乎都要出來，接著臉色蒼白的出來又去那些血腥的屠宰現場或者說進食現場，繼續處理屍體，一會兒之後又跑去廁所……

  如此反覆，重複以上的過程，直到什麼都嘔不出來了，徹底適應習慣為止。

  原因無他，純粹就是因為處理屍體是夏冉下達的第一道明確清晰的指令，也是他們表現自己的最好機會。而且那些終究是真正的屍體了，不會爬起來扯斷活人的手臂，張開血盆大口啃食活人的血肉……

  ——這已經要好很多很多了。

  畢竟也不是沒有人中途受不住，選擇了跑出去打算加入主角團的隊伍，去處理外面街道上遊蕩的屍體，然而結果還是灰溜溜的敗退了回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理所當然的進行身份切換，立刻變成戰士的，當看見那些從黑白電影時代活躍到如今的奇幻形象出現在現實之中，並且張牙舞爪低吼著撲過來的時候——

  別說是抓住短暫的時機狠狠還擊，一擊打爆它們的狗頭了。

  大部分人在恐懼之下甚至就連閃避或者逃跑的選擇都會直接忘記，就是嚇得大腦一片空白，只知道在原地僵硬身體，動彈不得。

  別說是主動去抗擊死體喪屍了，就連讓他們去推車都推不動，因為一看見喪屍因為動靜過來了，而其他人暫時來不及去清理，那麼就算是還隔著半條街的距離，以其速度至少要一兩分鐘才能夠摸過來。

  他們只要堅持推著車輛向前走，就基本不會被追上，前面是老牛拉破車，後面是老奶奶過馬路，前者再慢也不可能輕易被後者超車。

  然而，他們沒有那樣的心理素質，都會立刻第一時間像是受驚的兔子般的遠遠逃開……

  這種工作效率根本就是去添亂的，最終自然就只能怪選擇回來干一些又累又苦又噁心，但至少沒有危險的工作了——只要他們不蠢到主動讓外在傷口去接觸喪屍體液。

  夏冉對此倒是感到非常滿意，因為這至少說明了一個團隊的雛形已經出現了。

  不需要自己去強迫，他們下意識的就會做自己能夠做得到的工作，從而證明自身的價值。

  所以他專門在商場內逛了一圈，去當面鼓勵了一下那群人，表揚了一下他們的工作。

  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儘管這群人又噁心又疲倦，只是在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與壓力之下，強迫自己去做這種工作。但是在夏冉露出滿意的笑容，親口對他們說了一些鼓勵的話語之後，他們就好似是打了雞血一般。

  畢竟從一開始，他們的目標就是為了讓這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滿意啊！

  現在目標達成了，又怎麼不能夠令人大為振奮呢，這說明了他們的思路方向沒有錯！

  放低姿態，努力表現，好好巴結，證明自己的價值……

  ……

  ……

  「物資搜查隊……後勤部門……初次圍繞這兩個核心來建設隊伍就可以了。」

  在百貨商場的頂層，找了一間乾淨寬敞的休息室——其實布滿了灰塵，所謂的乾淨，指的是沒有屍體血污。

  夏冉找來紙筆，趁著自己現在還記得，迅速的在上面記錄下之前出去的那一趟的摸索所得。

  「有勇氣有膽量，可以戰鬥的就編進搜查隊，實在不是戰鬥的料就去管理後勤吧……」

  小左雖然記住了整個床主市的地圖，然而只能夠用作參考，很多細節都已經對不上了，而且現在的狀況也得親自去探索過之後才能夠知道某條道路、某片區域怎麼樣了。

  是被大火焚燒一空，還是發生了爆炸，亦或者是早就在昨天的動亂之中被搶了個乾乾淨淨。

  夏冉在刷怪的時候，順手調查了一下，將他覺得比較重要的資源點都標註了下來，打算接下來就帶著大部隊按照規劃好的路線，慢慢的開始清圖。

  筆尖畫下最後一個句點後，他忍不住的又打了個哈欠，臉上疲憊的神色更為明顯。

  不過他放下筆之後，卻沒有選擇入靜冥想繼續淬鍊精神力，而是直接睡覺去了。因為他的精神屬性值已經達到39點了，再進一步就是40點。

  不管是加點加上去的，還是自己鍛鍊的成長體現，都是一樣的……他可不希望兌換自由屬性點的價格再度上升，現在的小目標就已經夠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