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運的交叉路

  一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夏冉最討厭的夜晚再一次的降臨，悄無聲息而又迅速的籠罩了大地。或者應該說不是他討厭夜晚，而是排斥不得不睡覺而導致有可能做夢的規律。

  偏偏他又不能夠不做人了，所以還是得休息而無法進行超長待機，這是生而為人根本就沒得商量的事情。

  唯一可以做就是祈禱不要做噩夢了，畢竟天可憐見，這一年左右的時間下來，他都已經被逼得以後都要向「真·文藝青年」的究極形態發展了——

  平心而論，他這樣的年紀的高中男生，一天到晚都在捧著詩集或者其他的文學讀物在仔細閱讀揣摩，陶冶身心情操，真的不是多么正常的畫風就是了……

  但是電影不敢看，動漫不敢看，小說不敢看……就是生怕接收到一些麻煩的信息，最終導致形成他根本無法應付或者絕對不想看見的夢境場景。

  可是他能夠有什麼辦法呢，他也很絕望啊！即使是採取了這樣的方法，也仍然沒有辦法完全杜絕噩夢的出現，只能夠說是有效降低了噩夢出現的頻率而已。

  畢竟在現代的信息化社會之中，只要他不是真的搬進深山老林、世外桃源，從而徹底與世隔絕，那麼就很難確保自己接收的信息都是經過嚴格篩選了的——

  他在打開電視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會看到什麼樣的廣告或者畫面……

  他在上網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打開的網頁上會出現什麼樣的彈窗信息，可能只是一場電影預告……

  他在街上走過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可能會看到什麼樣的廣告，在書店裡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可能會看到哪本書的封面標題，從而產生聯想……

  ——而這些東西嚴格來說，都是他從外界接收到的信息之一，無可避免也無法選擇。

  ……

  ……

  做飯，吃飯，洗漱，整理一些家務活，然後寫今天的日記以及注意事項……

  仿佛有著時鐘的滴答滴答的聲音在響徹，反正當夏冉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之後，時間也不可避免的已經過去了，指針已經接近了十一點。

  夏冉當然也不打算負隅頑抗，因為不管怎麼拖他都還是需要休息的，完全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且他的情況不同，熬夜修仙什麼的乃是大忌……

  ——身體本來就不好，底子更是有些差，他可不想年紀輕輕的就白日飛升，位列仙班了。

  所以他才不會在這個時候和自己過不去，一旦到了適合的時間點，夏冉就會非常乾脆的將自己整個人扔到床上。

  當然，對他來說最好的預期就是根本不要做任何夢，一覺睡到天亮自然就是最好的。其次就是不要做噩夢，不管是什麼樣的夢都好，只要不是噩夢就好。

  畢竟夏冉對自己做的清明夢的定義，就是副作用極大的金手指——噩夢就是最可怕的副作用，其他夢境雖然就是金手指，但同樣也會對現實生活造成極大的混亂與不便。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他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想著今天的事情，最終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然後……他就迎來了一種無比熟悉的半夢半醒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之下，夏冉的精神似乎出現奇特的分裂，一部分意識還渾渾噩噩的沉浸在睡夢之中，另一部分的意識卻好似是從主體上分離了出來，以一種怪異的第三者的感覺看待事情發展。

  而在這種情況之下，只要稍稍凝聚意志力，強迫自己開始主動思考之後，夏冉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所謂的清明夢不就是這樣嗎？做夢者於睡眠狀態中保持意識清醒，擁有清醒時候的思考和記憶能力，部分的人甚至可以使自己的夢境中的感覺真實得跟現實世界並無二樣，但卻知道自己身處夢中。

  ——他就是這個樣子。

  只不過，這一次似乎微妙的有所不同，夢境之中貌似是出現了某種奇怪的變化。

  「唔——？這裡是……什麼地方？」

  ……

  ……

  四溢的光芒將空間照得發白。

  這就是一個純白的世界，非常乾淨，只有一片純白。

  真的只有一片純白，除此之外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地上同樣也是平坦到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弧度可言……

  夏冉有些懵懵懂懂的看著四周，完全搞不清楚這一次的夢境又是怎麼的一回事。他在這片純白的世界之中四處走動，沒有發現什麼變化，而在努力的思索之後，他也沒找到什麼靈感。

  自己最近接收到的外界信息之中，有這樣的相關信息麼？

  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卻沒有任何的結果，他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完全忘記了看過什麼東西……不過值得一提的就是，在這個純白世界之中，他似乎有著一種奇妙的安心感。

  而就在夏冉繼續困惑並且糾結不解的時候，突然有著一個略顯輕佻的聲音在周邊響起，讓他直接嚇了一跳——

  「歡迎光臨，哎呀哎呀，真是讓我感動得熱淚盈眶，終於又有新人來到這裡了……」

  「誰？！什麼東西？」

  夏冉無比警惕的看向四周，卻沒有辦法看到這個純白空間之中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別的什麼人。

  果然，他就知道不可能有什麼好事情，一定是像之前那樣，又是噩夢之中誕生的各種異常與怪物吧？

  「……嚯嚯嚯，你倒是猜猜我是什麼東西？」

  那個聲音的來源飄乎不定，完全沒有辦法確定方向，而且就連聲音大小、語氣聲線都在不斷地旋轉變換，比3D環繞的音效還要玄乎，以至於到底是男是女都聽不出來。

  「……」

  「……」

  「你倒是猜猜我猜不猜？」沉默了一下之後，夏冉略顯嘲諷的說了一句，他並沒有因此而慌張，而是迅速的鎮定了下來。

  畢竟夢境之中的危險狀況、可怕怪物他遇到過很多次了，當然不可能說一點兒成長都沒有。儘管說在關鍵時刻該跑還是要跑的，只要有機會的話……但是驚慌失措卻是不會輕易出現。

  更重要的就是，他覺得大不了就是在夢中被驚嚇，被殺一次而已，雖然那種感覺很不好受，但是不會延續到現實之中，這就已經夠了。

  就像是玩某些受苦遊戲一樣，雖然在各種陰謀惡意之下不斷地死來死去，被各種死法折磨得異常痛苦，但總歸是遊戲裡的角色遭遇，現實之中的玩家精神再痛苦，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便是他的底氣來源——

  一種類似於玩遊戲受苦的心態，雖然打心裡不想受苦，但是也不會真的害怕遊戲之中的角色死亡就是了。

  「切！真是無趣的新人，一點兒都不知道配合……」

  大概是沒有得到預想之中的結果，所以那個聲音似乎是很有些失望的樣子。

  緊接著，這片純白空間之中出現了某種非常奇異的「擾動」，不僅僅是肉眼看不見，也並非是聲音或者震波之類的動靜。但是很奇怪的，夏冉就是能夠感應得到。

  然後，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準確的說，是空氣就像是水波一般蕩漾了起來，宛若是拙劣的投影一樣，一個類人的東西出現，具體面目因為光怪陸離的色澤交織而完全看不真切，不過感覺就好像是人類一樣。

  「你是……什麼東西？」

  夏冉下意識的後退了小半步，緊緊的盯著對方的出現，再一次遲疑的問出之前的那個問題。

  同一時間，他的意識在急速的轉動起來，竭盡全力的搜索著可能的信息，但就是想不起來自己最近到底是接收了什麼奇奇怪怪的信息，以至於現在的夢境展開這麼奇怪。

  一片純白的空間……

  模糊的人形存在……

  明明應該是很顯著的特點才對，但是他無論怎麼在腦海里搜索，也想不起來對應的情報。

  「……我是你的引導者，新人。」

  模糊的人形發出曖昧飄忽的聲音，仍然是那種聲音的大小、傳來的方向都在不斷發生變化，完全不穩定，好像是電磁通訊受到干擾一般的奇特感覺。

  「引導者？什麼引導者？」

  「哼哼，這是一個遊戲，誰製造了這個遊戲已經不足為考，或許是諸神，也或許是惡魔，更可能是外星人或者未來的人類，總之，你就是這個遊戲裡的一員，或者說現在已經成為這個遊戲裡的一員。」

  那個模糊不清的人形冷笑一聲，低沉的話語如同惡魔一樣，伴隨著壓抑的冷氣壓擴散開來——

  「將一個選擇放在都市裡感覺到迷茫，感覺到自己在腐朽的人面前，當他們選擇了這個遊戲後就會被送到各個恐怖片的場景中……」

  「給我等等，你當我沒有看過《無限〇怖》嗎？」夏冉的嘴角扯了扯，然後無比犀利的一針見血。

  「……」

  「……」

  「咦？」那個模糊人形頓時僵了一下。

  夏冉禁不住的微微皺起眉頭，似乎這一個怪物能夠溝通的樣子，而且至少就目前看來，貌似沒有什麼敵意。還有就是對方的話語之中，貌似是透露了一些很是有些微妙的信息。

  譬如說那本小說他的確看過，不過是在曾經的夢境之中。

  隱隱約約的，他覺得自己終於接近了真相，也許所有的事情都能夠在今天……得到解答？

  「咳咳，既然這樣，我就不開玩笑了，歡迎來到偉大的白色空間，此乃銜接世界與世界之間的中樞……」

  這個時候，那個模糊人形收斂了一下語氣，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們已經觀察到你了，新人。這不是現實，也不是幻覺，而是超現實。」

  ……

  ……

  世界對著它的愛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

  它變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恆的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