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朋友很少

  時間：接近早上九點。

  地點：教師辦公室內。

  ……

  ……

  「請問，平冢老師是有什麼事情嗎？」

  夏冉非常自然的坐在座位上，與對面的女教師面對面，他並不是一個習慣與老師交流的人，但是在這個時候也肯定不會怯場就是了。

  說到底，這一年來他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雖然外表還是高中生，但是就連真正走上社會摸爬打滾過十幾年的人，或許在某些方面的心性都還不如他。

  畢竟不是誰的人生都是波瀾壯闊，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神展開的，大部分的人都只是在走上社會之後，平淡如水的度過十幾個年頭。

  而不計算戰爭瘋子、賽博朋克、輻射末世等神展開的經歷，夏冉現在的正常社會經驗也不算是匱乏。畢竟在夢境之中，可不會有誰貼心的給他安排身份，準備生活費之類的。

  他只能夠過著自食其力的生活，什麼都試著去干一下。然後在能夠養活自己的前提之下，再考慮學習提升自己的事情。

  這讓他磨練出了不少生活技能，也積累了相當程度上的經驗，面對眼下的場合根本就是遊刃有餘了，絕對不會有那種學生面對老師，如同老鼠見了貓的畏懼。

  還有的一個原因就是，眼前的女老師也並不是什麼威嚴滿滿的類型，而是很受學生愛戴的「大姐姐」一般的角色定位——

  國文老師平冢靜，同時也是負責擔任生活指導老師，非常關心自己的學生，因為是「年輕人」的原因經常被安排負責學校的各種活動。

  如果要說夏冉在這間陌生的學校裡面，有什麼人是最熟悉，關係最接近的話，就是這個大姐姐一般的美女老師了。之前近乎一整年的時間，他沒有怎麼來學校，都是這位平冢老師在關心他。

  「夏冉同學，很高興你今天也來上學，這是一個不錯的勢頭，希望你能夠繼續保持下去……而且你今天的狀態似乎很不錯呢，身體好很多了嗎？」

  平冢老師的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在因為這樣的事情而高興。

  「的確是好很多了，我從來沒有感覺過這麼輕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可以繼續保持下去。」

  夏冉非常贊同的點點頭，對於這種仿佛重感冒痊癒之後渾身輕鬆的感覺，他覺得真的是太贊了，所以不介意和平冢老師分享一下自己的高興之情。

  「這樣的話真是最好了，老師我可是很高興看到這樣的發展哦。」

  平冢老師笑眯眯的這麼說道，順便從胸前快被撐破的口袋裡拿出香菸，習慣性的在桌上敲打濾嘴，動作簡直熟練得像是一個中年大叔一般。

  不過就在她即將打開打火機的時候，又似乎想起了什麼，於是嘆了口氣，將香菸塞了回去，順便看了眼前的男生一眼。

  「那個，平冢老師不用客氣，你將這裡當作自己的家就可以了，不用考慮我的問題……」

  夏冉舉起一根修長的手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不讓自己的眼神跑到奇怪的地方去，儘管他並不認為抽菸是一件好事，更加不贊同女士抽菸。

  不過這是對方的習慣或者說愛好，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置疑就是了。

  「別說得好像這裡好像是你的家一樣，而且怎麼可能不考慮你的問題啊……」平冢老師嘆了口氣，眼神變得認真起來，「話說回來，你覺得我叫你過來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

  「……」

  「難道是因為之前的國文作業……我沒有完成？」

  沉默了一小會兒，好像是終於承受不住女老師的視線一樣，夏冉微微側過頭去，舉起一根手指撓了撓臉頰，似乎是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呵……「之前」這個詞說得真是好啊，你哪一次有完成過？」

  平冢老師按住額頭再一次的深深嘆一口氣。「我也根本就沒有在這方面指望過你就是了。」

  「……」

  夏冉扯了扯嘴角，在這方面他還真是從來沒有怎麼在意過，而且按照他之前這樣的情況，要說還能夠按時按質按量的完成所有課業，明顯是不可能的。

  ——沒那個時間，更加沒那份精力。

  至於現在的話，就完全看他自覺了，特權無處不在，哪怕是在校園這種象牙塔之中也是如此，但不是社會那麼現實，講究金錢、人脈、地位之類，而是看成績說話。

  只要他繼續保持自己那種不學習，也能夠點草全服的不可理喻的怪物學霸形象，那麼就一切好說。

  老師們大概也是如此，他們都非常清楚目標與過程的區別，並不會說即使學生達成了最終目標，他們也一定要讓對方重複一次那個過程。

  這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必要，又不是神經病，在學習上也講究什麼儀式感。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你沒有參加社團活動吧？」平冢老師似乎不甚滿意，但也不打算賣關子了，直接這麼問道。

  「……沒有？」

  「為什麼要用這種不確定的語氣？」平冢老師挑了挑眉毛，「你自己難道都不記得嗎？」

  「好吧，沒有。」

  這個問題的確不需要怎麼思考，夏冉老老實實的再次回答道，不過他已經明白了對方想說什麼了，所以果斷的準備堵死這方面的麻煩。

  「而且我也不打算參加社團活動，這只會給別人添麻煩，畢竟我的情況……」

  「這個我知道，如果你還是像之前那樣病怏怏的話，我當然不可能讓你去參加什麼社團活動了。」

  平冢老師的眼神顯得非常認真。

  「但是我昨天正好諮詢了醫生，她建議我儘量讓你多活動活動，而且我看你現在的精神面貌也似乎好轉很多了，這學期開始到現在還沒有請過一天假……」

  「這是因為開學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月的時間。」夏冉挑了挑眉毛，忍不住插口說了一句。

  日本的高中總共有三個學期，4月8日開始新的學期，也就是第一學期，幾乎所有的高中都是這樣，這間私立學校同樣也不例外。

  那麼問題就來了，4月8日才開學，現在還是四月沒有到五月份，這個新學期不是才剛剛開始嗎？

  「反正這也已經很好了，這個學期雖然才剛剛開始，你來學校的時間就幾乎要超過上個學年的一半時間了。」平冢老師充滿關愛的溫柔眼神看著眼前的男生。

  這樣的視線很失禮啊喂！夏冉非常不適應的移開目光，儘量不與對方的視線對上。

  「反正就是這樣，我覺得醫生說的很有道理……」平冢老師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多活動活動，進行一下人際交往，陽光一些對你會有很大好處，我有必要督促你一下。」

  「督促……督促什麼？」夏冉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我就直說了……夏冉同學，你沒有朋友吧？」這個女教師一點兒也不客氣，更加不委婉的說道。

  「……」因為她的語氣太過肯定，夏冉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話語來反擊。

  似乎還真是這樣，即使是在夢境之中，他也沒有什麼朋友，所謂的社交也只不過是傾向於工作上的對接。

  ……

  ……

  約莫五分鐘之後。

  「我不需要朋友，我自己一個人就能夠過一輩子……」

  平冢老師在打過蠟的地板留下「喀喀」的腳步聲，她要去的地方似乎是特別大樓，而被強行拖著前行的夏冉還想要垂死掙扎一番，但是他的力氣明顯不如女教師。

  「別說這種蠢話了，一年過去了，一個朋友都沒有交到，你不覺得自己做人很失敗嗎？」平冢老師不容置疑的說道，「我現在懷疑你的健康狀況一直沒徹底好轉，就是因為一直不出來活動，自己憋出來的。」

  啊啊，果然是這個，我就知道！

  夏冉的眼角抽搐了幾下。

  他已經大概明白了，醫生建議長期休養不運動的病人出去曬曬太陽，增加活動，這樣反而對健康狀況會更加有好處的樣子，要是長時間不活動不外出的話，反而有害無益。

  所以，在認為夏冉的狀況已經可以進一步活動一下之後，這位女教師也覺得必須讓他展開一下正常人的生活了……話說，什麼叫正常人的生活？他之前難道是非正常人嗎？

  「但是現在還是上課期間……」夏冉還在努力。

  「少來了，你上課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在聽課！」女教師對此嗤之以鼻，這個人真的會上課？別開玩笑了！

  而且一個朋友都沒有，就連正常的社交都不存在，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成績再好也不能夠代表全部啊，所以平冢靜認為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免得這傢伙以後出現反社會人格，去報復社會。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剛剛有什麼人說了很失禮的話，用旁白的形式將平冢老師你的心聲說出來了……」夏冉努力維持著布滿裂紋的虛假笑容，額頭上冒出了青筋。

  「……」

  「……」

  「……哈哈哈，夏冉同學你肯定想多了，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有旁白這種東西。」平冢老師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一滴冷汗，有些緊張的打著哈哈。

  她剛剛明明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啊，怎麼這個傢伙這麼敏銳？讀心術什麼的也太犯規了吧！

  「好了！就是這裡，準備進去吧！」

  為了防止夏冉繼續追究這個問題，她急忙地這麼說道，並且在一間看似正常的教室前停下腳步，門上的掛牌沒有任何字，一片空白。

  下一刻，平冢老師直接拉開了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