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鳳鳴流（下）

  「完整的繼承我的箭技？我已經放棄了，我的道路，和她並不契合。」

  這句話，簡直就像是晴天霹靂，別說嚇得形象崩塌合不攏嘴的謝鷹了，就是江海逸師範也驚訝到茶杯直接落地，之前可沒有聽過。

  只有鄭禮，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他早就隱約的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暗嘆了一句。

  「果然，這才是銀子姐啊」

  銀子姐喝了口茶，笑著說道。

  「雖然挺可惜的，但她不是人類，而是月兔異人」

  這倒不是銀子姐有什麼種族歧視，而是現實條件決定了客觀規律，現在的決策，是月兔族的身體結構決定的。

  正常人類的身體結構腳比手長，腳的力氣是手的三倍以上，但雙手的靈活度、可控性、感知靈敏度都全面超越了雙腳，人類是一種異常依賴雙手的生物，才有了使用武器、工具的傳統和習慣。

  但月兔族

  「她的雙腿的氣力大概是雙手的八倍以上，還是未經鍛鍊的，鍛鍊之後差距可能更大。更不可思議的，是她雙腿比雙手靈敏、靈巧的多，關節結構也可以做出更多細緻動作，體感也極其敏銳。武技是使用肉體的技巧，以一個武者的角度來看，她鍛鍊雙腳比雙手有前途的多。」

  別說銀子姐了，鄭禮都問過了，兔子家甚至開車、開船、開宇宙飛船都是用腳踏板控制的，類足球的踢球運動更是第一大球類，進化的軌跡和人類微妙的不同。

  放下茶杯，銀子姐難得的滿臉認真。

  「作為一個師範，我不可能將她引導至不適合的方向。」

  「但她的確可以繼承啊。」

  謝鷹還不想放棄，這麼多年了才遇到一個重力異能者，接下來的時間內再找一個根本不現實。

  「沒錯，所以只要她想學，我都會教她的，但學多少全憑個人意願。她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必須投入到最優、最適合她天賦的道路上來。用腳的格鬥技巧和射術，我也會一點，幫她啟蒙是夠的。」

  鄭禮無奈的嘆了口氣，銀子姐哪裡是會一點，她以前腳上雙翼，也是可以投射武器的。

  「鳳色天空」真正全力射擊時，是八臂持弓持弩重點打擊，雙手背後雙腳的三對翅膀掛滿了各種投擲道具，進行輔助射擊和飛翔移動，一人製造移動的遠程射手陣列。

  但銀子姐畢竟專長的是雙手的射術，所謂雙腳射術更多的只是輔助，要給兔子啟蒙開路的話，恐怕要重新開始研究，必然會大幅消耗其本就不多的精力和靈能。

  「鷹仔，有些話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但現在恐怕不得不說了。」

  看著依舊滿臉掙扎猶豫的謝鷹，銀子姐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正色說道。

  「你把師門傳承看的極重，是件好事，我也能夠理解你的孝心。但在我的想法中，真心希望我的道路能成為你們成長的營養，而不是約束和限制。」

  「如果你們真有一天，能夠把我的技巧、道路嚼碎吸收，化作開闢自己道路的材料，那才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條條框框全部忘掉，不用弓術都可以的，我們相處的過往、那些愉快的記憶，不是一直都在嗎，就算十年後百年後，就算不用我的弓技了，你們真會忘掉我嗎？如果真這麼沒良心，九泉之下我也會哭的！真的會哭的！」

  「咳，人生既然已經如此殘酷，為何不能稍微放鬆點。鷹仔，我真不想看到你再執著與此了，如果你硬要成為我的復刻版，我反而會很不開心，極不開心。」

  「畢竟，不想被約束，不僅是我的武道，更是我的人生。」

  言語至此，小房間中一片沉默。

  銀子姐又抿了口茶，也不忍去看自己過於認真的大弟子，轉頭對小弟子說道。

  「小夢琪的進階練習，需要一把順手的『箭』，考慮到她現在的狀態，最好是非殺傷的圓形。我覺得你用來訓練她躲避技巧的那個類型就不錯。別告訴我你辦不到，這是師父一生一次的請求。」

  「嘖，你就會用這種話使喚人。行，兩天內給她弄一個足球類的人工靈器，一個月內弄一件球類靈器。」

  於是，三天後，兔子的課程中就多出了新的課程——踢球。

  別說，她學的還真快，靈敏有力的雙腿加上靴類靈器，讓其迅速的十射九中，百米內輕鬆一腳入框，比足球先生還猛。

  無殺傷力的圓形特徵，也讓她能夠全力踢擊看著牆上、地上的一個個大洞，鄭禮倒是覺得這傷害力搞不好比弓箭還過分。

  而兔子的課程，也順利進入到了下一階段，弱點尋找和弱點打擊。

  「由於體外靈能損失，箭矢、投擲道具所附加的靈能是最低的，殺傷力不足是明顯的弱點，所以我們必須尋找目標的弱點，讓箭矢落在對手最脆弱的地方。最明顯的就是眼耳之類的感知器官，還有超凡生物的各類靈能器官。人類的話，初刃靈印所在處的靈能器官，是最明顯而無法偽造的弱點」

  「靈印？」

  兔子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這也是她之前沒有接觸，明顯缺乏「常識」的結果，事實上，她肯定擁有自己的靈印。

  靈印，全稱是靈魂印記，是個人的靈能波動的實體化特徵，往往以一個圓形的個人圖畫出現，出現在靈刃和劍主、靈族靈能器官之上。

  在靈族和劍主簽訂誓約時，雙方身上會出現對方的靈魂印記，標註「從此你是我的人了」。

  如果只是靈刃和劍主的話，就是靈刃身上擁有劍主的靈印。

  擁有屬於自己的靈印，被視作擁有自我意識的表現。

  過於強烈的個人特徵，甚至讓很多人把自己的靈印圖案繪製下來，做成自己名片、LOGO、網絡頭像、出征戰旗。

  「啊，真的有！」

  翻開了自己的躍月靴，蘭夢琪看了一個自己的靈印。

  那是一雙漆黑的剪影，只有猛地跳躍起來的雙足和大地逃離的意味實打實，大地慘遭背景牆待遇。

  「咦，和我有點像，我們真是天生師徒.」

  銀子姐展示了綠色長弓上自己的印記，那是一對羽翼，正在擺脫織布、繩索、泥潭、黑影人的拉扯、約束，試圖展翅高飛。

  兩個人彼此比照圖案，深感有緣，笑的超開心。

  倒是隔壁一臉無奈的鄭禮，還在為靈器球類的來源頭痛，這玩意可不是想來就來的。

  另外，桌上還擺著一堆各色的靈性材料，最打眼的大概是金燦燦的時之沙了。

  突然，江海逸走近了他，臉色並不好看。

  他先看了一眼桌上的時之沙，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還沒放棄煉製壽命藥的美夢嗎，這已經被多少專家證偽了，就算是真的，理論成功率低到不可能算了，我只是提醒你，時間又縮短了，就算你依舊不死心去煉藥，也快點吧。」

  鄭禮停頓了一霎，卻又再度動手起來。

  「是因為她動用了太多精力和自己的靈力吧，我知道了，還有多久。」

  「最多半年最少我不知道，我不敢說。」

  作為完全契約的靈族，他深知銀子姐身體狀態的糟糕程度。

  平時的長弓漂浮本就全用他的靈能，現在細緻的教學、道路探索必須用到銀子姐自己的靈能，強行驅動之下，靈能外泄、舊傷更嚴重了。

  看了一眼窗外，師徒兩女聊的正是開心，都開始快樂的草坪踢球了，鄭禮莫名的感覺到渾身無力。

  有些東西，似乎根本不是人力能夠扭轉的，他又能做些什麼了。

  「阻止是不可能的，我們都知道她的性格晚上我去找她，看能不能幫她研究一下兔子的新道路，集思廣益吧。你呃，多做點好吃的，幫她補補吧，等下去買魚嗎？多買點我下廚做個湯。」

  似乎，這已經是他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了，江海逸想了想，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鄭禮卻不知道，此時的銀子姐，也提到了他。

  「鷹仔，就是太老實了，我的道路限制了他，但我也說不清楚他走其他道路，會不會比現在強，有時候執念也是一種力量，他能走到今天這步，已經超出我預期很多，讓我為他驕傲了。」

  「我對你也是很有期望的，就算我們的道路不同，可異能相似，你也能繼承我大部分武技，記住就好了，嚼碎化作自己的東西更棒。銀子我欽定你為下一代鳳鳴流掌門人！」

  「小鄭禮？那小傢伙最過分了，我的流派他不上心，我的東西在他眼中，一開始就只是組建自己能力體系的材質。不過，呵，我是一點都不擔心他的，他肯定會超過嗯，他是個好孩子，但不要太信任他，他和鷹仔相反，沒有任何人約束。」

  「七年才兩刃進展緩慢？小夢琪，那傢伙的話一句都別當真。他現在是只有兩刃，但兩刃都是靈族。我戰鬥了百年，到了准神話才覺醒三位靈族，鷹仔三年前才覺醒一位，他七年不到就覺醒兩位，你覺得正常嗎？」

  鄭禮所不知道的角落，老師總是最偏愛最小最笨的，擔心她以後被「某人」欺騙、欺負，正在大範圍的泄底中。

  「百花呃，那啥鳳鳴流？不要太在意了，名字只是個稱呼，我有時候都記不住自己瞎起的全名，太長了。不要被名字約束，你以後當了掌門，想換就換，不想換就留著。」

  銀子姐這隨意的模樣，讓人懷疑她當年真是隨口口胡的流派名。

  不懂事的兔子，只會懵懂的不斷點頭，「未來的流派掌門繼承人」是一點都不知道這些閒話真正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