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三章 暴雨梨花針

  藥油的味道隨風四散，秦臻聞不慣，出來透氣。

  門口，車來車往，飛馳過來一輛計程車。

  一個年輕小伙扶著一個老頭，跌跌撞撞往醫館趕。

  前腳剛進門，後腳小伙就大呼：「大夫，大夫，救命，救命啊！」

  被他扶著的老人佝僂著背，沒走幾步就摔在地上。

  「救救我要.要疼死了」

  老人跪在地上，手不斷往背後摸。

  老莫在裡頭聽到聲音，把算盤一扔，剛想過來看看，人已經陷入抽搐。

  「爺爺，爺爺」

  小伙子一把將老人的衣服脫掉，映入眼帘的，是滿背大大小小的針眼，隱約還能看到點點血絲。

  「大夫，我爺爺他」

  老莫彎腰下，探了探他的鼻息，人已經咽氣了。

  「孩子，節哀，你爺爺去了。」

  他的聲音很輕，落在小伙心頭卻很重。

  秦臻注意到，他瞧病的時候，眼睛是摘掉的，那副黑框眼鏡就像是他的面具，用來隱藏真實的自己。

  湊近去看屍體，老人背上的針眼開始流膿，黃顏色的，味道特別大。

  「暴雨梨花針，燕妮，趕快報警，老爺子是被人害死的！」

  老莫揚揚手，燕妮就是那個娃娃臉姑娘，打完電話，警察來的很快。

  打頭的是花生，寧遠洲吊著一隻胳膊，落在後頭。

  醫館人心惶惶，街道附近的人聽到警笛聲，圍過來看熱鬧。

  秦臻被人群擠到一邊，警隊的目光都在老人身上。

  老莫的臉色很差，不是針對老者，而是他背上的暴雨梨花針。

  這個名詞秦臻並不陌生，前幾年他專程跟內行人走南闖北，想收藏幾樣偏門暗器，中間還聽賣主說起過暴雨梨花針，但可惜的是，他去晚了一步，物件已經被別人預訂。

  作為一個殺手門派常用的暗器，暴雨梨花針驅動時，還要倚靠一個銀制的彈簧匣子，在沒有槍藥的古代，一度十分盛行。

  細看屍體後背的皮膚，空有孔洞，卻無半根銀針，可老莫卻張口說出了兇器的名字。

  仁和醫館是老字號了，從來都是妙手回春，今個兒剛營業就遭遇血光，大家都嚇得不輕。

  裡屋，唐潮聽見動靜，披著一件衣服，挪出來看。

  「大夫，都說你是華佗在世，你想想辦法，救救我爺爺，我就這麼一個親人啦！」

  小伙滾在地上，抱著老莫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孩子，你實話告訴我，你爺爺是不是招惹過唐門裡的人？」

  暴雨梨花針作為唐門內排的上名號的暗器，已經失傳很多年了，突然間冒出來，任誰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我我不知道，爺爺是村裡的赤腳醫生，昨天還好好的，晚上出去看完診，他就說身上特別癢，自己配了一點藥吃了，我尋思今早帶他來城裡看看，沒想到，爺爺他」

  小伙哽咽著，有些說不下去。

  死者叫羅富貴，65歲，一輩子行醫，家在榕城鄉下。

  小伙並不是他的親孫子，羅富貴一生未曾娶妻，二十年前的雪夜，襁褓里的小伙被野狗叼到路邊，臉都凍紫了。

  羅富貴見他可憐，將其包養，取名羅十三，收成孫徒。

  「孩子，你先起來說話，我師兄冒死來找我，我肯定會管到底。」

  老莫吸了吸鼻子，眼眶開始變紅。

  他和羅富貴是師兄弟，出師後，因為理念不和分道揚鑣。

  一別就是三十年，而今仁和醫館功成名就，師兄卻慘遭暴雨梨花針的毒手，一時間老莫也開始摸眼淚。

  羅十三壓根沒聽師爺說起過，還有師伯這回事，但今天來的路上，羅富貴囑咐過，到了醫館，見到掌柜，一定要行大禮。

  人群已經被警隊且散，張林昆把屍體後背的黃濃採樣，回去化驗，針孔非常深，估計已經扎穿了五臟六腑。

  羅富貴的手已經變形，他師從一代名醫，本來可以和老莫一樣，揚名萬里，可他卻選擇了最難走的路，做了一名游醫。

  這些年走遍千山萬水，最後撿到羅十三在一個叫麻竹灣的小地方落腳。

  寧遠洲蹲下來，隔著手套撫摸屍體，上一秒皮膚還有溫度，沒一會兒死者的關節處就開始起屍斑。

  速度快，範圍廣，和他們之前面對的死屍全然不一樣。

  從羅富貴後背流膿的針眼來看，針上應該附有劇毒才對，但老莫摘下眼鏡一瞄，很快便否定了這個說法。

  傷口就是普通的針眼，沒有粘連任何毒性物質，黃色的膿液是臟器里的髒東西，被針眼導出來了而已。

  羅富貴的經濟情況很糟糕，看穿著就知道，已經立冬，雖然有暖陽，但風一吹還是涼颼颼的。

  他卻還穿著一雙草鞋，卡其布外套已經掉色。

  羅十三坐在門檻上，他還沒從師爺突然離世的打擊中反應過來。

  「對了，我爺爺昨天回來的時候，給了我這個！」

  說罷，他在褲腿上擦擦手，從布包里掏出來一塊紅蓋頭，結婚用的，布面上繡了一隻金鳳凰，料子有點舊，但看著挺厚實。

  老莫見狀，忙問：「紅蓋頭？哪兒來的？」

  「爺爺昨天一早給鎮上一個新嫁過來的女人瞧病，也是奇了怪，那女人嫁過來三天，每天晚上都穿著結婚的喜服、戴著紅蓋頭睡覺，把那家人嚇得不輕。」

  「這麼邪乎，不會是紅阿飄吧，除了這個，還有其他怪事發生沒？」

  「我，我不知道，爺爺不讓我去。」

  他說著說著，又開始抹眼淚，或許是常年晝伏夜出的原因，羅十三的皮膚特別白。

  門口，羅富貴的屍體漸漸從肉色轉為玄青色，把警員都嚇到了，只有張林昆敢上前。

  他帶著手套，笨拙的把人往裹屍袋裡塞。

  「沒什麼問題的話，人我先帶回去屍檢了！」

  羅十三還沒開口，老莫先有異議：「不行，我不同意，暴雨梨花針造成的傷，你檢查不出來的，開刀也沒必要，還是給他留個全屍吧！」

  張林昆還想爭辯什麼，被寧遠洲一個眼神制止。

  醫館不大不小，人群退開後，坐在角落裡的秦臻逐漸顯眼。

  暖陽透過木欄照進來，剛好落在他臉上，寧遠洲走過來問：「你怎麼在這？」

  「諾，陪他過來扎針！」

  秦臻努努嘴，示意他往裡屋看，唐潮已經被九頭身美女抓回去了，隔著布簾，露出半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