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花燈會

  市醫院，秦臻正坐在窗口，翻看著手裡的雜誌，他已經半個多月沒回家了，期間梅姨來過幾次，送來不少補腎固本的藥湯。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索性胸口挨得刀不深，癒合起來也快。

  東西都收拾好了，過來接他的人是好友唐潮。

  「收拾得這麼幹淨，你是有多著急出院！吃了沒？」

  唐潮沒有敲門，闖進來的時候，手上還拎著一碗瘦肉粥。

  「沒什麼胃口！」

  秦臻的氣色恢復得不錯，他放下雜誌，掀開保溫桶，裡面的肉香迫不及待的溢出來。

  「好歹吃幾口，我熬了三小時呢！」

  這可是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擱別人，他才懶得管。

  「外面好熱鬧，今天什麼日子？」

  隔著窗戶，秦臻依稀能看到張燈結彩的街道，聽醫院的小護士說，今晚下了班，還得去趟月亮山。

  「花燈節唄！每年都搞，吵死個人。」

  唐潮不耐煩的擺擺手，他對這些奇奇怪怪的節日從來不感興趣。

  月亮山臨近榕城市的郊區，位置比較偏，但勝在空氣好，野花品種多，很符合當下年輕人追求浪漫的心理。

  為了打響這個旅遊景點，又高人暗中知招，這才讓花燈節提上檯面。

  在榕城生活的這些年，秦臻的圈子始終是三點一線，除了海淘古董的時候要外出，其餘時間都過著養老的日子。

  「聽說今年還有煙火秀，也就對年輕姑娘的胃口，對我們這些老男人沒感染力。」

  唐潮從兜里摸出來一根煙，得到秦臻的允許後，才摸出打火機點。

  他抽了兩口，又道：「怎麼，你感興趣？正好今個兒出院，要不要過去玩玩？」

  「剛才還說沒興趣，怎麼一會兒的功夫變得這麼積極？」

  秦臻忍不住笑他，這人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還挺誠實。

  「這不是你想去麼？陪你我能不積極！」

  「你少來，這話你以前也跟隔壁桌的妹子說過！」

  要麼說人生得有幾個損友呢，在這種時候，他們總有辦法逗你開心。

  「誒，你笑了，別整天板著個臉，又沒人欠你錢。」

  唐潮嘴裡叼著根煙，社會的坐在桌子上，接著道：「你看你以前多無邪一孩子，這才幾年就早熟了！爸爸我看著都心疼！」

  「你少占我便宜，看見那邊桌上的橘子沒，我就吃兩個，剩下的都給你！」

  後面的話出自老舍的《駱駝祥子》，是爺爺對孫子說的，秦臻愣是把這個便宜占回自己頭上。

  「秦臻，你框我呢！」

  說罷，唐潮把煙一扔，衝上來環住他的脖子，兩人的吵鬧聲驚動了護士，最後紛紛被訓斥一通。

  出院手續有些繁瑣，加上本來也快中午了，醫院的人交班，兜兜轉轉，出來的時候將近傍晚。

  兩人先在醫院附近解決掉晚飯，因為住院有些行李，唐潮又把人送回老宅。

  出來的時候，梅姨臉上很不悅。

  秦臻也不明白她突如其來的慣性出自什麼心理，以前童謠還沒出事，對於他的識貨，梅姨是一概不管的。

  可現在，對方的身份就好比，是監督青春期兒子的老母親，天天在他耳邊叨叨個沒完。

  從老宅出發，抵達月亮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

  唐潮把機車停進雨棚，兩人交錢現買了兩張票，跟在一大批情侶後面上山。

  月亮山白天是有纜車可以做的，但是因為晚上可見度低，怕出意外，所以花燈節這天大家想省力，只能選擇做遊覽觀光車。

  唐潮擔心剛出院的秦臻體力跟不上，剛要一腳邁上車，猛地被人拉住。

  「你給我下來，我都躺半個月了，再不動彈，四肢都得生鏽去。」

  秦臻一把薅住他的衣服，強行勾著他的脖子，擠在人堆里一點點往山頂蹭。

  花燈節已經舉辦了快五年，在榕城的名氣很大，加上今晚壓軸的煙花表演，很多老少爺們也趕來湊熱鬧。

  人一多，很容易發生擁擠和踩踏，情侶們手牽著手，一路恩愛有加，單身狗混進來，純粹是找虐。

  索性秦臻對談戀愛這事兒很木訥，他的視線一直在被山中的夜景吸引。

  月亮山山如其名，形似一輪狹長的弦月，峰巒不高，山頂有一塊特意休整過的空地。

  夜裡，將會有數萬盞的孔明燈從這裡出發，點亮黑暗中的榕城市。

  因為接近郊區，環境污染輕，走在大路上，抬頭，天上繁星點點，這可是在市里見不著光景。

  不過到底是剛出院的體魄，爬到半路，秦臻就累出來一身汗，坐在路邊歇腳的功夫，大部隊都走光了。

  「叫你逞能，大路不坐觀光車，待會兒小路什麼車都上不去！」

  唐潮一口乾掉半瓶水，他今天穿著一套棉麻質地的衣服，山風一吹，直往腚溝里灌。

  台階上，秦臻白了他一眼，半天說不出反駁的話。

  末了，時間越推越晚，儘管身體鬧彆扭，可看煙火的心情還是很急切的。

  「嘖，真拿你沒辦法，上來吧，我背你！」

  唐潮也就是嘴上嫌棄，真把人丟下不管，他也不忍心。

  「不用！」

  怎麼著自己也是一大男人，被人背上去，別人看見了非得笑話死。

  「讓你上來就上來，屁話真多！」

  也不管秦臻樂意不樂意，唐潮直接扣住他的腿，猛地一起身，還懲罰式的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大部隊已經上去了，現在周圍只有後來的小團體，三三兩兩，吞沒在夜色當中。

  小路很陡，全是台階，好在兩邊的路燈夠亮。

  唐潮以前混過社會，後來金盆洗手，練拳的事兒也沒扔，三十而立的年紀，肌肉線條還算健美，所以背起一個成年人，毫不費力。

  穿過一片小樹林，碰到幾個組團來玩的女生，唐潮前腳從她們身邊走過，後腳就聽見一陣怪異的笑聲。

  「天哪，好甜啊！」

  「今晚的的狗糧吃的有點撐！」

  「果然帥帥的小哥哥都有對象了！」

  ……

  她們的議論聲傳到秦臻耳朵里，他先是一愣，只當是那幫小姑娘在笑他。

  「看來，咱兩CP感還挺強，就剛剛那兩分鐘，她們估計把咱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唐潮懂得還挺多，知道網絡上流行的腐文化，他還曾經抱著獵奇的心思，去追了一些耽美小說，但好在車剎得早，沒有讓車軲轆繼續往自己臉上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