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一萬枚……」

  葉子聽到這個數目，心中雖不至於絕望，但也倍感壓力。

  同樣是祭符，她需要的量竟足足比別人高出百倍！

  那也就算了，問題是她現在懷疑整個蒼冥秘境內的荒古祭符加起來有沒有一萬枚。

  更重要的是，以被雷劈一次得到一枚荒古祭符的效率來看……

  她得被雷劈一萬次！

  當草泥馬將其中原委告訴她的時候，她也只能搖頭笑笑，笑容中有些無奈。

  敢情自己之所以需要那麼多祭符，竟是因為太強的緣故。

  「所以我這是挖了個坑，還自己往坑裡跳麼？」

  抱怨歸抱怨，但她的心態並未受到影響。

  冥域的修煉體系雖然跟其她界域完全不同，但認知相同——

  同階之中，圓滿為尊。

  修煉到契者大圓滿對於她來說是必須要做到的事。

  她既然比別人多活一世，那麼這一世就是彌補前世修煉上的缺陷、撥亂反正的一世。

  只有在每一個境界達到大圓滿之境，她才有可能超越前世成就。

  否則若是走前世老路，即便她達到冥尊之境，最終還是有很大概率在同樣地方倒下，無法更進一步。

  超凡之路固然艱辛，中庸之道固然輕鬆，但若兩者讓她選，她會毫不遲疑地選擇艱辛的那條路。

  哪怕那條路布滿荊棘，哪怕前方有可能是斷崖。

  「你怕了嗎？」草泥馬故意說道。

  葉子看了草泥馬一眼，嘴角微翹，堅定開口。

  「世間之事，起於此便終於此，既然沒得選擇，那就向下紮根，向上開花，在黑暗中砥礪前行，如此，方為道。」

  「好！」草泥馬眼前一亮，欣然道：「我果然沒有跟錯人，既然如此，那就來吧！」

  「來什麼？」葉子愣了一下，不解其意。

  草泥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沒有回答，而是雙手迅速掐訣，嘴唇上下瓮動，念念有詞。

  「天將守律，地祗衛門，以命風雷，斡璇造化，道即法，法即道……」

  「法為心之臣，心為法之主，雷法出於天雷之府，心合於道，主宰作用，萬法通靈……」

  隨著一句句玄奧莫測的法決從草泥馬的口中念出來，以草泥馬的身體在中心，忽然狂風大作，修長的黑袍，衣擺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此刻的草泥馬就如同一個最虔誠的信徒，手中不再掐訣，只是聲聲囈語，雙手合十，竟有莫名道韻從她身上擴散。

  與此同時，在草泥馬的雙手上，隱隱有雷光閃過。

  葉子看到草泥馬手中的雷光時，面色微變，難以置信地看了草泥馬一眼。

  她好像知道草泥馬要做什麼了。

  「草泥馬你聽我說，你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如果沒得選擇……」

  她的話剛說到一半，草泥馬突然怒目圓瞪，一陣強光從身上射出，令她下意識地閉眼閉嘴。

  再睜眼時，只見草泥馬的身體已經被血紅色的雷霆火花淹沒，似一尊沐浴雷霆的神祗！

  「雷來！」

  草泥馬怒吼，一股強橫絕世的氣息從她身上徹底甦醒，身上的血色雷霆剎那間化做一條血色雷龍向穹頂的雲層直衝而去。

  葉子凌亂了，愣愣地看著雷龍沒入雲層之後，雲層里傳來的轟隆聲越來越大……

  「你還傻站著做什麼？」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草泥馬倉皇逃竄的身影已經從她身邊掠過。

  「跑啊！」

  葉子機械地轉頭，看著草泥馬的背影一騎絕塵，眼裡終於恢復了一絲神采。

  抬頭看著天上如天河倒灌般傾瀉而下的雷霆之雨，她的內心是崩潰的。

  草泥馬，你大爺！

  沒來得及多想，腳下極樂鎖靈陣瞬間亮起，以每息八千一百轉的速度瘋狂旋轉。

  澎湃冥力瞬間布滿她的四肢百骸，身形一虛的同時，一道雷霆正好穿過虛影。

  險之又險的躲過了。

  「好險……」腦門上流下了一滴冷汗，葉子只感到渾身發毛，還好她溜得快，要不然現在可能已經熟透了。

  可能焦了也不一定……

  壓下心中雜念，豁出半條老命，葉子全神貫注地在不斷砸下的雷霆之雨中閃轉騰挪，靈動非常。

  有好幾次眼看雷霆就要擊中她了，卻愣是被她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扭了過去。

  雷霆在這方天地之中肆虐，竟無一道擊中她！

  如果此時有外人在場的話，一定會被葉子展現出來的實力驚得目瞪口呆。

  萬雷叢中過，片縷不沾身！

  沒有多少人能確保自己在如此高密度的雷海下活命，更沒人能確保自己一下都不被擊中。

  葉子做到了。

  不知不覺中，葉子其實早已跟同代拉開了一段極大的差距。

  整個巨塔世界內……

  所有被隨機分配到各處的人幾乎同時抬頭，都注意到了葉子那邊的動靜。

  「那裡是什麼情況？」

  「冥尊在上，我看到了什麼！」

  「如此密集的雷霆，恐怕沒人能在那裡活下來。」

  「傳送到那裡的人完蛋了，必死無疑。」

  「可怕，太可怕了！」

  「此前從未聽家族長輩說過這樣的事，只說在蒼冥秘境內並無性命之虞。」

  「發生如斯恐怖的天地異象，必有重寶出世！」

  「元符！有極大可能是太古元符出世！」

  所有人先是恐懼，以為長輩傳授的經驗有誤，此時大難臨頭。

  繼而她們又意識到其中的不尋常之處，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重寶出世的可能。

  就算不是重寶，也一定有神奇的事情發生，值得一探！

  一時間整個巨塔世界的人，眼中都露出了火熱光芒。

  若真是太古元符出世，值得拿命去拼！

  只要能天級祭符，便可改變人生，主宰自己，乃至她人的命運！

  於是在此之前沒人能想到的一幕，發生了……

  整個巨塔世界的人都動了起來，朝著同一個目的地前進，目標明確。

  葉子哪能想到只是因為她的一句話，竟能引發如此轟動的蝴蝶效應。

  不過她也無暇顧及那麼多了……

  因為她正面臨著重生冥域以來最大的考驗，自身難保。

  她能感覺到，天上的黑雲如被徹底激怒，落下的雷霆不僅沒有變少的趨勢，反而隨著時間的推進有越來越密集的徵兆！

  「草泥馬！」葉子在心中怒吼。

  銘刻在她左眼的契約結印仿佛感受到某種呼喚，驟然一亮。

  與此同時一股莫名力量自體內湧現。

  「轟！」

  以她身體為中心，狂暴氣流轟然炸開，氣流之中血色雷光閃爍，滔天威勢竟令落下的雷霆都為之一頓。

  戰冥附體！

  熟悉的感覺出現，此刻她與草泥馬心意相通。

  「草泥馬。」她在心底冷冷說道：「你想害死我麼？」

  草泥馬略顯無辜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你若想在秘境開啟期間集齊一萬枚荒古祭符就必須引雷，可以說整個冥域就我一個精通雷霆之道的，別人羨慕你還來不及，畢竟你只要撐過去鐵定能地級祭符，你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

  呵，居然敢倒打一耙！

  葉子冷笑一聲，此時整片雷區都是她留下的殘影，肉眼根本無法捕捉到她的真身。

  「等此間事了再收拾你！」葉子道。

  「你應該感謝我才對。」草泥馬難得嘴貧，話語中透著笑意。

  她知道葉子未曾真的生氣，恰恰相反，因為與葉子心意相通，她能感受到葉子很興奮。

  瘋狂之人往往會做出常人無法理解之事。

  葉子的瘋狂，草泥馬深有體會。

  站在葉子的立場上，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體會到這種生死一瞬間的感覺了。

  之前葉揚要殺她的時候算一次，但那時她知道葉雲韜一定會救她，她只需撐過一小段時間。

  這次沒人能救她，如果被雷海擊中，她真的會死。

  極限。

  追求極限的感覺令葉子樂在其中，而草泥馬此舉雖說冒險了一些，卻正中葉子的下懷。

  退一步說，草泥馬也知道這點程度的雷霆對葉子而言還遠遠未到極限。

  雖然葉子只是契者修為，但在草泥馬眼中，葉子就是無敵的，沒有什麼可以將其擊倒。

  葉子也確實沒讓她失望。

  雖然砸下的雷霆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但葉子往往能捕捉到最佳的路線，身影沒有絲毫停頓，在雷海中穿梭，行雲流水。

  ……

  王八浪是個散修，從小到大都倒霉，倒霉到什麼程度呢？

  在她七歲那年，有宗門上她的村子挑選有天賦的孩童入門，天賦不錯的她被宗門選中，本以為人生軌跡從此發生改變，結果在回宗門的路上，師父被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砸死……

  人生地不熟的她反而淪為流浪兒。

  流浪兩年的她偶然路過某宗門，發現宗門在招雜役，尋思著從最底層做起早晚能平步青雲的王八浪，沒多想就報名了，結果她剛報名沒多久，宗門被人滅了……

  所幸宗門內的寶物並未被洗劫一空，她在一處地窖中尋得修煉法決，從此踏上了散修的道路。

  但那或許是她唯一幸運的一次了，打那之後，誰跟她熟誰死，她拜哪個宗門哪個宗門就被滅，撿到寶貝還沒捂熱就被人搶，好不容易討了個道侶還跟人跑了……

  雖然她的名字不給力，但她的命格很給力。

  划船不用槳，揚帆無方向，因為她倒霉的一生，全靠浪。

  王八浪本來不喜歡自己的名字，但後來她明白了，存在即有道理。

  發現自己與常人不同的她，反而在殺手界混出了一番名堂。

  想殺誰根本不需要動手，只需要和那人交朋友……

  倒霉歸倒霉，王八浪實力還是有一些的，否則她也不可能進入蒼冥秘境。

  進入巨塔世界內的時候她被隨機傳送到了一處懸崖下方。

  崖下是黑霧瀰漫的深淵，她驚喜的發現，那些黑霧就是陰煞之氣，可助她玄級祭符。

  正打算開始祭符的她卻突然被一陣雷聲打斷，緊接著是一連串的雷聲。

  她抬頭一看，駭然發現就在她的頭頂上空黑雲密布，不斷有雷霆降下。

  短暫的恐懼過後她意識到可能有重寶出世，尋思著自己可能開始轉運了，她幾乎馬不停蹄地趕往雷霆降下的地點。

  結果她看到了令她終生難忘的一幕……

  如天河倒灌般的恐怖雷海中有一少年在雷海當中自如穿梭。

  那些不斷砸落的雷霆，竟無一可擊中少年！

  「這……這還是人嗎？」王八浪嚇得兩腿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抽搐，喃喃道：「那傢伙根本就是怪物！」

  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邊無數個被雷霆砸出的坑裡，有藍色螢光流轉。

  定睛一看，只見每個坑裡都有一枚散發熒藍光芒的符印。

  她這些年來「縱橫」殺手界，眼界還是有的，一眼便認出地上的符印是什麼東西。

  「荒……荒古祭符！」王八浪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這周圍少說也有數千個坑了，每個坑裡都有一枚荒古祭符……

  那就是數千枚荒古祭符啊！

  王八浪快瘋了，她做夢都沒想過自己能見到那麼多的荒古祭符。

  其實她也曾奢望過自己有地級祭符的一天，可一想到地級祭符需要整整一百枚荒古祭符，光是數量就已讓她絕望。

  此刻見到一地的荒古祭符，欲望重燃。

  她心動了。

  她的呼吸急促，雙眼發紅，心中有一團火在燃燒。

  每一個浮躁的瞬間，都是欲望在蠢蠢欲動。

  她心裡很清楚，那個在雷海中穿梭的少年必然不是她能夠對抗的存在。

  她也很清楚，虎口奪食的下場，最大的可能是導致自己也成為食物。

  但是她更清楚，如果自己就這樣離開，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她不想若干年後自己老淚縱橫地對著子孫說：曾經有一份地級祭符的機會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

  「反正有那麼多荒古祭符，以那位大人的眼界，應該不會在意的吧……」王八浪在心中自己安慰著自己。

  尤其是當她看見葉續有其她人趕到此處的時候，她就愈發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欲望。

  「拼了！」王八浪一咬牙，欲望終於戰勝理智，緩緩伸出了她的手。

  可就在她即將觸碰到她日思夜想的荒古祭符時，一個冰冷的聲音令她渾身一僵，如墜冰窖。

  「還從來沒有人，敢碰我葉子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