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又跑哪了
2023-12-01 01:36:04 作者: 灰頭小寶2
次日。
梁府的管家親自趕著馬車來接高方平。
「大人請蹬車。」老管家笑眯眯的樣子。
高方平獨自坐入敞篷的馬車,林沖和老管家騎馬跟在後方。
到達梁府。
一個五十左右兩鬢有白髮的清瘦中年人在等候。
不愧是梁中書,賣相很不錯,不怒自威的那種感覺比張叔夜來得更加濃厚,儒雅的臉龐攜帶著和藹微笑,這個陣仗讓高方平有些吃驚。
「賢侄快快往裡請。」
高方平下車的時候,老梁熟人的模樣笑著走了過來。
高方平急忙躬身見禮:「下官高方平,參見留守相公,相公威武!」
「賢侄這是哪裡話,這不是公堂,你我就叔侄論交。」
梁子美笑著,牽著他的手往裡走。
「小侄惶恐,梁世伯太客氣啦。」
他比高俅年紀大,所以只得稱呼世伯。
因為稱留守相公的話,等下就不好意思收錢了,媽的哪聽過中書給芝麻官送禮的典故?
老梁故作親近,輕輕抽了一下高方平後腦勺道:「小滑頭,以往在東京時,倒是看走眼了,賢侄將來定是風雲人物,年輕一輩中,無人能比。往後還需你提攜我梁家那些不成器的後生。」
不愧老梁啊。
和人套近乎的功底已經爐火純青,換一般人根本無法拒絕他,難說跟著他青雲直上,也難說笑嘻嘻的時候就被他給反手坑死。
「伯伯過獎啦,小子不學無術,只求搜刮些民脂民膏,過個富貴日子。哪裡登得上風雲。」高方平賠笑著。
梁中書不說話,思量著他在東京的名聲,手段等等。
總覺得這小子有什麼地方不對,輕輕鬆鬆就整頓了汴京次序,大發橫財,手段快狠准,各方局勢拿捏之到位,那真是梟雄級手腕。
但細究的話,又只像是一個運氣極好、吃相極其難看、斂財到了喪心病狂的小混球?
「這小子到底什麼人?那些作為是高俅授意,還是他自發的?為何直視他,眼神沉澱絲毫不像十六歲之人?」
行走間,梁子美始終在思考這問題。
相對來說,他這樣的梟雄大佬倒是不在意高方平教訓小梁了,小敗家子早就該管管了。
進入廳堂酒宴已經擺好,等候在這裡的人也不多。
身著便裝的駐泊司都統制李成首先起身,恭敬的抱拳道:「末將李成,參見留守相公。」
另外一個彪形大漢起身抱拳道:「末將索超,參見留守相公。」
一個中年白衣書生,風度翩翩的起身道:「參見明府。」
昨天被教訓了一頓的梁希明,唯唯諾諾的起身道:「梁希明見過高世兄。」
索超的官也不小,是大名府監押司都監。掌管大名府的廂軍。
在大宋來說,廂軍屬政府系列,而禁軍屬樞密(皇家)系列。
大名府是超級重鎮,廂軍編制也很龐大,所以索超的級別只比李成低半級。
而又因廂軍是政府系列,不歸樞密管,所以監押司就是大名府知府衙門下的一個部門。
所以索超的直接領導就是知府,也就是老梁。
至于禁軍的李成,屬於樞密系列。
簡單說軍政的權利在高俅,不過一但李成被派駐重鎮大名府之後,根據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原則,軍令權就在老梁。
當然只是軍令權,譬如有需要時,梁中書可以給李成下令。但也只能是對李成下令,不能干涉李成的麾下,不能管李成的內務。因為這些仍舊是高俅垂直管理。
其實根據宋律,如果是上四軍編制的禁軍被派駐地方,即使是地方守臣也不能指揮。譬如「禁軍天武軍大名府駐泊司」這機構,從字面就知道這是「天武集團軍」的派出機構,而不是大名府的自有機構。
但老梁可以節制。
因為他是帶宰相職務判大名府的留守相公,這裡是北1京輔都,也屬京城之一,所謂的留守就是「代替皇帝值守」。
於是留守司自動架空知府衙門,也能對大名府駐泊司李成部令行禁止。
至於那個中年書生,一派儒雅謀臣的風範,應該是梁子美的心腹幕僚。
梁希明稱呼高世兄而不叫大人,應該是梁中書提前吩咐。
這算是要和高家結交的態度。
估計有兩層用意,一個是老梁代替蔡京拉攏高家。
第二就有些曖昧了,興許看到高俅拒絕蔡京後,梁子美想自成一派也是可能的。
「客氣客氣,諸位客氣了。」
紛紛見禮後,分座次而坐。
席間,梁子美也不提及昨日兒子和高方平衝突,只引經據典的述說著當今一些風雅趣事。
幾輪酒過後,那個幕僚仿佛套近乎,和高方平聊天,有點像是在不經意的考教高方平的學問。
聊了一會兒後,他對梁子美微微搖頭,意思是此子乃一草包,說不學無術都抬舉他了,他根本連最基本的經義都毫無涉及。
梁子美微微一皺眉頭,隨即卻又鬆開了。
這樣的人登不上青雲,因為大宋就沒有這樣的先例。
不進士及第先天就被限制死了,他老爹再得寵都沒用。
如果放下身段走武臣路線又有高俅照顧,將來倒是有可能做到高俅的位置,但也是極限了。
可惜他現在偏偏賣弄巧言,被官家弄到了文臣系列?
好處是他登不上青雲,也就沒必要刻意防備,他小高這輩子註定了只能是個紈絝子弟斂財。
在怎麼蹦躂,也就只能成為當權者的棋子和工具。
由此一來,梁子美對高方平的熱情減退了些。
但相反卸下了偽裝後,純粹把高方平當做一個紈絝侄子,感情卻真摯了些。這心態說來奇怪,老梁真的好想有個這麼妖孽的兒子。
「賢侄,老夫聽聞我那不長進的逆子於街市上得罪你,可有這事?」
酒過五巡,梁中書微笑道。
小梁也擔心的看著高方平。
昨天他被收拾的莫名其妙,回家找爹爹告狀,又被爹爹吊起來抽了一頓。於是他那不成熟的幼小心靈,產生了高方平不可戰勝的陰影。
高方平嘿嘿笑道:「關鍵是他當街強搶民女,我上去阻止,還被他一茶壺打破腦袋,氣人。」
梁子美捻著鬍鬚呵呵笑道:「這個逆子的確不長進,算好小高性情直爽,也處理得當,往後老夫這個逆子,少不得需要小高多多管教。」
說完,老梁不懷好意的瞅著小梁:「怎麼,高方平乃是你世兄,你整日裡不務正業,作為兄長他昨日抽你一頓,你不服嗎?」
小梁弱弱的道:「高兄不也是紈絝,強搶民女的事他做的比我只多不少呢。」
梁子美道,「但你見他吃虧了嗎?論左右逢源,時局拿捏,手段高明,你給他提鞋都不配。他做紈絝能做到張叔夜器重,你行嗎?如果你在東京,已經被張叔夜斬了三次!老夫都保不住你。」
「……」
高方平不禁和小梁面面相視了起來。
梁子美又很認真的道:「兒啊,你真要和小高多學習,成功絕非偶然,紈絝也有境界之分。」
小梁撓頭道:「爹爹這麼一說,兒子想起來了……高世兄昨日也說我手段低劣,他還教我怎麼做一個高明的紈絝。只是當時沒聽進去。」
索超仰頭看著天花板,那個文士幕僚則鄙夷的樣子偏開頭。
梁子美卻哦了一聲:「小高如何教你?說來叫老夫知曉。」
「高世兄說看中美女不用使壞,悄悄跟著,肯定有群不知死活的蒼蠅會撲上去,那時帶著家丁出來英雄救美。這樣爹爹有官聲,我小梁不招人恨,還有美女感激。」
小梁說完,那偏開頭的文士頗為動容,猛的又轉回頭來看著高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