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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3:06:54 作者: Sable塞布爾
王航聳聳肩:「不想你像她活得那麼累。」
許衡伸手過去握了握他,目光清亮而堅定。兩人於沉默中靜靜相望,一切體諒、信賴、希望都盡在不言中。
用餐完畢,他們尾隨著最後一撥遊客走進帝國大廈的正門。
迎面而來的大理石牆面上,巨型銅質壁畫閃閃發光,筆直線條勾勒出整棟大樓的壯觀輪廓。挑高的入口大廳里金碧輝煌,用豐富的色彩、醒目的幾何圖案將裝飾藝術風格體現得淋漓盡致。
聯想到這棟大樓建成於1931年、曾經保持40多年的世界最高樓記錄,而且至今仍有大批企業在此辦公,許衡感覺自己穿越了歷史。
另一側的狹窄通道里,遊客們正排著隊,一個接一個地等待接受安檢。
911之後,因為擔心成為恐怖襲擊的下一個目標,帝國大廈曾經被迫關閉。回復開放後,安保等級上升了幾個檔次,登頂遊覽所耗費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即便如此,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依然絡繹不絕。
因為已經錯過了高峰期,此時的隊伍放行很快。王航牽著許衡,繞過一根又一根立柱,小跑著跟上隊伍的末尾。
身著紫色制服的電梯員攔住厚重鐵門,待他們進入後,按下80樓的按鈕。
轎廂里站滿了人,王航將許衡護在角落裡,彼此雙手緊緊相握。
從零加速到幾十公里的時速,在垂直距離上難免會令身體不適。然而,當溫暖的熱度從皮膚下源源不斷地傳過來,她卻覺得無比舒適愜意,省卻了一切計較。
一首背景音樂還沒播完,電梯便穩穩停在了80樓。或許是為了保留神秘感,這裡只有紀念品商店,而沒有留下任何窗口。遊客們集體換乘另一部電梯,再次升上86樓的觀景平台。
電梯門剛打開,便聽見有遊客「哇哦」一聲,不由自主地發出讚嘆。
許衡身前的大個子白人接連說著「aazing!tiiaazing!(驚人,這太驚人了!)」,幾乎挪不動步子。
她有些著急,探頭探腦地想離開電梯,卻擠不出密集的人群。
直到王航伸手撥開一條路,玻璃窗外的壯麗景象方才展現眼前:深黑如墨的背景下,紐約市的輪廓被燈光細細勾勒。仿佛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用面紗遮住了容貌,卻愈發引人遐想。密密麻麻的建築物由近及遠,一點點鋪撒、蔓延開來,靜靜綻放在無邊夜色之中。
走上觀景台,狂風呼嘯著擦過耳膜,許衡聽不見王航在說什麼,只覺得肺里的空氣都快被抽乾了。
然而,這至寒至清的高空卻又具有無窮魔力,令靈魂都漂浮起來。
俯瞰著大都會的光鮮浮華、感受著整座城市的喧囂脈動,許衡以為自己從未離天堂如此之近,或者離塵世如此之遠。
王航摟著她,兩人緩緩漫步,從大廈的南面出發,順時針環顧自由女神、華爾街、中央公園和布魯克林大橋。
遊客們站在防護欄旁邊,或合影留念,或極目遠眺,擋住了最直接的視線。可即便隔著重重人影,依然不影響內心所受到的強烈震撼。
他們出門前特意換上了禦寒衣物,在這樣的高空中顯得特別徒勞。冷風從夾層和縫隙里侵入,帶走了身體裡最後的熱量。
許衡在王航懷中越縮越緊,卻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睜大雙眼,目睹這人力最極致的建造,以及被徹底改變的世界面貌。
再次回到出發點,王航指著遙遠海面上孤獨的光影,含住了她的耳垂:「看,船。」
哈德遜河與東河彼此交匯,勾勒出曼哈頓島的西南角。這裡地勢低洼,是紐約城最早的發端。華爾街綿延起伏的天際線背後,則是冰冷潮濕的北大西洋。
從高空向下望去,星星點點的航標指引航道,商船亮起舷燈、桅燈和艉燈,以令人無法察覺的速度緩慢移動。寬廣黑暗的水面被點亮,同時帶來的還有海與風的氣息。
紐約從建城的第一天起,便是向海而生,城市發展始終圍繞著港口建設。
法國人、荷蘭人、英國人,你方唱罷我登場;新大陸、新阿姆斯特丹、新約克,一個個名字異曲同工;英荷之戰、獨立戰爭、911恐怖襲擊,無數波瀾起伏不定……這座無圍之城面對征服與挑釁,沒有選擇封閉或對抗,而是用寬廣的胸懷海納百川,成為世界民族的大熔爐。
許衡看到了船,也看到了美國最古老商業中心的堅持與信仰。
因為強大,所以勇敢;因為勇敢,所以包容;因為包容,所以更加強大。
方此時,衣兜里的手機開始震動,許衡抖著手掏出來,看到屏幕上顯示著「趙秉承」三個字。
王航也看到了,沒說話,轉身推開玻璃門,將她引進溫暖的室內。
與觀景台外的投影燈相比,這裡的光線柔和不少,甚至有些昏暗。許衡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趙老師,我一直在找你。」
她之前曾多次打電話回國,對方不是無法接通就是關機,完全聯繫不上。如今主動聯繫,想必應該知道了大洋集團的資本運作。
「小衡,」趙秉承的聲音有些飄渺,像是隔著一整個世界,「紐約好玩嗎?」
許衡正在腦海里組織語言,試圖解釋a集團出讓船隊所有權的前因後果,聽到對方的問題未能及時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問你紐約好不好玩?」對方語帶笑意,態度卻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