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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3:06:54 作者: Sable塞布爾
    張建新見此情景,用肩膀聳聳老軌,轉移話題似的問道:「你還記得嗎?」

    原本鬱悶著的壯漢側了側身,啞聲回應:「怎麼可能不記得?」

    眾人又將目光集中到張建新身上,卻聽他嘆息:「那年我們倆搭班,跟著老王船長出海。我記得當時颳了場颱風,卷跑不少船,港口電台成天都播著尋人啟事。」

    他瞅了瞅王航,補充解釋:「你當時剛在船上過完暑假,已經回學校上課去了。」

    見王航點頭,張建新繼續道:「離開碼頭之後,船突然就開不動了,一直原地打轉。」

    老軌抖抖肩膀,像是要拋卻某份回憶,可惜沒有奏效。只好壓著喉嚨說:「是我先看到的,有點不敢確定,就上到駕駛室去問你爸,是不是也看到了……你爸點了下頭。」

    張建新接過話茬:「那時候海水不冷,我們找了幾個年輕小伙子下去。人撈出來的時候都泡腫了,只能放在船頂上。又請示了公司,這才更改船期,急匆匆地回港。殯儀館的車等在碼頭上,用最快的速度把屍體拖走,這才算是安置妥當。」

    「然後船就起航了,一帆風順,平安歸來。」老軌簡短作結。

    王航的掌心持續散發著溫暖熱量,令人莫名心安。他捏了捏許衡的手,而後放開,拍拍褲腿站起身道:「在座各位都是前輩,你們看著辦吧。明天出港前,用伙食費買點鞭炮紙錢,辦場法事也行,我沒有意見。」

    整晚的圍爐夜談至此告一段落:大廚欣然領命,充當「長舟號」上的臨時祭司,負責採買、主持、善後等相關事宜。

    許衡渾身髒兮兮的,被這一整天的遭遇整得蒙頭蒙腦,恍惚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火光沖天的爆炸現場、異國他鄉的醫院病室、怪力亂神的海上傳說……已然分不清其中的真真假假。

    除了大廚,其他人一起回到七樓甲板——高級船員的艙室都集中在這一層。時間已近深夜,大家分別和許衡客氣了幾句,終於先後離開。

    王航是船長,理所當然地留下壓軸。

    他語速很慢,簡單的一席話直說到眾人都進了房。眼見走廊上再無其他人,這才推著許衡進門,並且轉身上鎖。

    還沒回頭,女孩便主動靠上來,兩隻手在他胸前環繞,彼此緊密相貼。

    許衡的身體在微微輕顫,就連說話聲都帶著些抖:「王航,我怕。」

    他口中呢喃安撫,緩緩轉過身,堅定而不失溫柔地將人摟緊,隨後發出一聲長長慨嘆:「好不容易撿回條命,這下倒是給嚇死半條。」

    許衡無意識地磨蹭著,似撒嬌似眷戀,試圖用行動緩和內心的惶恐——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信息太複雜,大腦已經沒有餘力繼續思考。

    王航吻著她的發頂,一步步將人帶往洗手間。

    房間裡黑漆漆的,沒有亮燈。他順著記憶擰開花灑,任由熱水注入浴缸。同時摸索著女孩的身體輪廓,不慌不忙地為兩人寬衣解帶。

    浴缸還沒注滿,他們相擁著站在水流下,赤*裸的肌膚緊密相貼,用體溫為彼此取暖。

    硝煙、傷痕、血痂,在黑暗中淨滌乾淨,連帶著沾染滿身的風塵僕僕。

    恐懼、懷疑、憂慮,在沉默里逐漸癒合,裹挾著無聲滋長的仰仗信任。

    王航摟著她,就像避風港環繞著船隻,一雙長臂交疊用力,將人錮得死緊。在這近乎窒息的相擁里,許衡卻漸漸找回呼吸的節奏,思維也終於恢復到正常的頻率。

    她張嘴,用唇舌去探索男人的肌體,試圖用真實的存在感將內心填滿。

    他低頭允吸,不再留下任何間隙,用執著而熱烈的回應,安撫一切需求渴慕。

    水位漸漲,呼吸漸急,兩人相擁著滑入浴池中,以彼此的身體作為依靠,浮沉在緩慢推高的極限邊緣。

    許衡自上而下地主導節奏,感知著最初、最本能的律動,用徹底而絕對的占領,證明著生命存在的意義。

    王航款身相迎,不斷挺弄、不斷抽抵,他明白她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能給什麼。

    兩個人幻化為兩尾魚,在水中糾纏無盡。狹小的浴缸里,浪花四濺翻騰,卻無法引發任何注意。

    許衡感受到肌膚與水相親,仿佛已經被融化成液體。聚集、重塑、再造,形成合二為一的嶄新記憶。

    他們似乎都不再需要呼吸,只用依附在彼此身上,就能達到極致的完美之境。

    結束時,許衡無法抑制地輕顫著,整個人都不屬於自己。

    唯有那處溫暖的真實,直抵內心。

    第43章 祭祀

    第二天一大早,「長舟號」的船頭掛上了紅色緞帶,簡易餐桌再次支起來,擺滿各種豐盛的貢品。

    大廚不知從哪裡找出來一尊媽祖像,小小的木雕,細節十分精緻。放在船頭顯眼的位置,前面還供著個香爐。

    以王航為首的高級船員排成隊,先後作揖敬香,剩下的船員再一個接一個地跟上去,向媽祖祈求航行順利。

    許衡作為整場儀式的重頭戲,被刻意留在了最後。

    大廚首先端出一大盆水,浸泡成捆的柚子葉。示意許衡近身後,又合著口令的節奏噴噴灑灑,直到把她淋了個透濕。

    甘甜的柚子香味混著清水,灑在身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濕衣服緊貼皮膚,令許衡頗為不適。然而,眾目睽睽之下也只能忍住脾氣,任由大廚唱念做打,自我麻痹地安心當個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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