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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3:06:54 作者: Sable塞布爾
    許衡沒有出聲,既不贊同也不反對:如今的問題在於,想要趁虛而入的不是她,而是趙秉承以及虎視眈眈的華海所——即便不能承攬ipo上市工作,大洋集團基本的顧問費就有上十萬,若是攤上好案子,代理費更是起碼百萬。

    「聽姐一句勸,男人的事情就交給男人去解決,能享福的時候好好享福。千萬別像我這樣,等到無依無靠了,才想起以前的好。」

    孫木蘭說完便不再講話,將頭埋進枕頭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世上的幸福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卻各有各的不幸。

    許衡爬上高低鋪的二樓,在晦暗的抽泣聲中昏昏入睡。

    失去意識前,她突然想起王航背在身後的一雙手:這究竟是無意識的動作,還是主動示好的信號?剛剛經受被拒絕尷尬的自己,真有把握分清其中的差別嗎?

    第28章 日落

    第二天早上,監所里的警務人員逐一查鋪並分發早飯。

    孫木蘭還在床上賴著,許衡替她領回漢堡和礦泉水。正準備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便聽見廣播裡不標準的普通話喊自己的名字。

    還是昨晚那個隔離區,她領回了所有私人物品。隨即又被送進一間會客室,說是馬上有人來接。

    等待的過程漫長而煎熬,直到房間的門再次推開,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出現在視野里,許衡當時便忍不住落淚。

    王航大步上前,將女孩緊緊摟進自己懷裡,手掌輕輕撫觸她的脊背。口中低吟著溫柔的慰藉,如同照顧一隻受傷的小動物。

    許衡愈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當即臣服於恐懼與驚惶的本能,俯在對方肩頭啜泣起來。

    「好了好了,不怕了。」他一邊安慰,一邊沖隨後進來的黃家大哥點點頭,「沒問題,人都還好。」

    西裝革履、氣度非凡的黃大哥掏出手機,先後撥通幾個熟悉的號碼,分別用中文、英文、馬來語彙報事情進展,對各方提供的幫助予以感謝。

    與黃大哥的精神抖擻相反,王航眼底泛著血絲,還穿著那身襯衫長褲。經過一晚上的來回奔波,原本清爽的淺色衣料已經明顯褶皺,並且不再整潔。

    他的下顎泛著淡淡的青色,已經有胡茬冒出來,蹭在許衡的頭頂,感覺麻麻痒痒的。

    在船上的時候,王航向來很注意自己的儀容,每天都是乾乾淨淨地出現在大家面前,不曾讓人見過任何狼狽的模樣。

    此刻的王航絕非最好狀態。

    然而在許衡眼中,即便駕駛室里說一不二的船長,也不會比現在的他更值得信賴、託付、依靠。

    昨晚翻來覆去下定的種種決心,在見到本人時,亦如吹枯拉朽般不值一提。

    就一會兒,許衡自欺欺人地尋找藉口,就讓我再躲在他懷裡一會兒。

    警署負責人親自出面,將一行人送至黃大哥車上,沒有明確道歉,但態度已足夠恭謙。

    從警方的立場看,巡邏敏感地區、排查高危嫌犯,都是分內之事——依規處置無可厚非。即便有任何錯抓、誤判,也完全說得通道理。既然王航已經找到許衡,就不能得理不饒人。

    新加坡雖然法制健全,但只要有華人的地方,還是某種程度上的人情社會。

    熱絡地感謝過警方協助後,黃大哥很快開車將他們送回了港口區。

    車停在船廠的工棚外,王航替許衡打開車門,再次將人接入懷中。一面謝過大哥幫忙,一面請其問候家中眾人——「長舟號」的電機已經更換完畢,隨時可以起錨開航。經過昨晚的折騰,船期已不能再被耽誤下去。

    黃大哥拍了拍許衡的肩膀,堅持目送兩人上船,站在碼頭外佇立久久。

    王航始終摟著許衡,將她的頭按進自己胸口,無論上下舷梯、無論出入船艙。

    一路上可能遇到了其他船員,也可能沒有,許衡無暇留意。

    她被籠罩在男人炙熱的體溫里,貪婪地汲取著所有觸手可及的能量。那一聲聲如擂鼓般的沉穩心跳,簡直就是治癒不安的最佳良藥。

    王航把她護送進「長舟號」七樓甲板的艙室,直接將人安置到床上。

    男人彎下腰,小心地替她脫鞋——昨晚被人群衝散時,許衡自己的涼拖被踩不見了,如今腳上穿的還是囚室里孫木蘭踢過來的那雙。

    他沒有絲毫介意,又去洗手間裡打濕毛巾。動作格外仔細,一點點擦淨了女孩的臉頰、手臂和雙腿。

    在此過程中,許衡沒有反抗,只是聽話地配合著。

    看得出來,王航並不經常照顧人,甚至有些笨手笨腳,和他平日裡趾高氣昂的模樣截然不同。

    可也正因如此,許衡才愈發感受到那份真摯而誠懇的關懷。

    昨晚孫木蘭的一番規勸再有道理,都比不上此刻的親身感受。

    無論王航是出於歉疚還是心儀,許衡想,她都不能再讓對方因為自己而陷入被動。

    男人替她蓋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俯身放下舷窗的遮光簾。輪廓鮮明的側臉在晦澀的光線下,顯得半明半暗。

    「別怕,好好睡一覺,我們很快起航。」

    輕柔而低沉的嗓音充滿磁性,許衡乖乖地閉上了雙眼。

    之前的24小時實在太過漫長,伴隨著「長舟號」出港的汽笛聲,她徹底陷入溫暖的夢鄉,不復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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