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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3:06:54 作者: Sable塞布爾
她怪自己太沉不住氣,一下子捅穿了兩人之間的玻璃紙。原本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和諧,如今怕是再也不行了。
儘管趙秉承曾提點過很多次,說沒有城府做不了律師,但許衡就是沒辦法掩飾自己的任何情緒,無論喜樂好惡。
王航最後一個進艙。
按照之前的部署,機艙里已經停車斷電,「長舟號」變成一艘死船,靜靜地漂浮在南洋海面上。他從黑燈瞎火的艙外摸進來,長腿差點被台階絆倒。
許衡忍不住上前扶了一把。
男人的手掌依然如記憶中一般溫暖、粗糙,撐在她的掌心上,傳遞著微薄的汗意。
機艙里也沒有光亮,早先下來的船員們已經躲進了較寬敞的內部空間,這裡只有他和她。
許衡感覺脊背上導過細微的電流,一點點觸發酥麻的感知,像毒品般刺激著大腦皮層,根本捨不得喊停。
於是她就那樣靜靜地保持不動,任由王航的手指與自己交握糾纏,醞釀出越來越強烈的反應。
過了幾秒,又或許是幾個世紀,許衡終於意識到不妥,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孰料那人卻在不知不覺中用力,緊緊攥住了她。
清晰而分明的力量在黑暗中蔓延,透過皮膚、血管、肌肉,揪緊了許衡的整顆心臟。她能夠聽到經脈崩裂的聲音,看到血肉模糊的樣子——酸脹、腫痛的觸感隨血流奔涌至四肢百骸,突破一切屏障,改變所有規則。
他的手很大,指節彎曲過來可以貼到她的手背。許衡感覺手指被一根根地蜷進掌心裡,再被用力地包裹、摩挲。每一寸肌膚相貼的空隙里,都充斥著驚人的熱度,避無可避。
許衡很想哭,想質問他這樣反覆無常的動機,她甚至懷疑自己在黑暗中出現了錯覺。
然而,王航全無聲息,只是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黑暗中的沉默太過強大,沒人有勇氣打破這份極致的緊繃平衡。
「王船,你下來了沒有?」老軌的呼喊從機艙里傳出來,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我讓銅匠試試焊機的角度。」
許衡連忙抽回自己的手,清清喉嚨道:「全船應到二十五人,實到二十五人,清點完畢。」
安全艙里立刻爆發出鼓掌歡呼——這意味著演習順利結束。
電閘被推上去,「長舟號」再次恢復燈火通明,「長舟號」的引擎也很快工作起來,製造出巨大的噪音。
王航站在台階最上方,朝眾人做了個解散的手勢,隨即轉身離開了機艙。
許衡只覺得頭暈目眩、雙耳轟鳴,眼睛明明接收到了光線,卻看不清任何事物。粗糲的摩擦、灼熱的溫度轉瞬即逝,她已經無法確定一切是真是假。
又或者,黑暗拉長了時間,對方只是順手相扶,並沒有那麼多意欲不明的含義。
卻依然忍不住臉紅心跳、四肢微顫。
儘管一遍遍告訴自己冷靜、理性、矜持,別被一時的錯覺或衝動蒙蔽——她的手指卻依然保持著蜷縮的形狀,試圖證明剛剛發生過什麼。
第22章 海盜
白石島上的霍斯伯格燈塔修建於1850年,位處馬來西亞和印尼之間的新加坡海峽東側入口。
一般來說,燈塔所在地的水域,往往是航運中複雜和危險之地。這些地方或礁灘眾多,或風急浪高,或水道狹隘,或迷離難辨。燈塔以自己的光芒,引導航船衝破危難駛向安全的彼岸。
自古以來,燈塔就是茫茫大海航船的保護神。
然而,如今的霍斯伯格燈塔,卻意味著東南亞海上犯罪最猖獗的一段航程開始。
王航和大副等人徹夜駐守駕駛室,忙著討論各種應急預案、安排水手換防、添固防盜防搶設施。
船舯兩舷各安裝了三把高壓消防水槍,在航經危險區域的時持續噴射高壓水,阻止海盜接近船舷。
此外,船上還配備了可移動的水槍,防備海盜登輪。
在其他易攀越的位置,放置了成堆的綁紮杆、啤酒瓶,所有能夠用作自衛的東西都成為了船員的武器。
駕駛室的值班人員從兩個變成了三個,機艙人員被抽調上甲板,水手們搭班執勤。
海圖上的轉向點被標明鎖死,經緯度逐一輸入gps——在非必要航線寧願繞路,也不與海盜的活動範圍重合。
許衡坐在後排座位上,默默地看著所有人忙進忙出。
儘管接下來的旅途會面臨生命危險,她卻一點都不覺得惶恐,心情近乎平靜。
錯覺也罷,多情亦無妨,黑暗中的交握為靈魂注入了無窮勇氣,能夠心懷坦蕩地面對所有可能發生的一切。
視野里,男人的肩線與海平面重合,如同撐起了頭頂的整片天空。
這裡的水道交通特別繁忙,往來船隻很多。雷達上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小點,駕駛室內的氛圍再次緊張起來。
高頻電台里出現陌生船隻的喊話,要求「長舟號」減速慢行,避讓航道。
王航大步走近雷達確認定位,很快計算出對方的航速,果斷命令道:「我們在主航道上,沒有避讓義務。讓他們自行倒車。」
說完,他又轉頭沖守在電話機旁的宋巍說:「通知船尾注意瞭望,這很可能是海盜安排來混淆視線的。」
幾分鐘後,負責甲板巡邏的水手長果然打來電話,報告有三艘不明身份的小船持續尾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