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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3:06:54 作者: Sable塞布爾
「算是吧。」
他們一人占據一邊的寫字檯,分別書寫著各自的祈禱。「鎮守之森」綠意盎然,注連繩上的御幣隨風飄蕩,偌大的神靈之居里,只有聽得見的「沙沙」寫字聲,以及聽不見的心跳。
兩人從山上逛到山下,把這座小鎮的風景看了個遍。一路上沒怎麼交流,卻也不覺得尷尬。
過馬路的時候,王航總會習慣性地走到有車的那一邊。許衡沒有拒絕這份善意,事實上,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當成女性照顧過。
他帶她去了一家居酒屋,點了一份定食一份拉麵。食物的精緻與味道均屬上乘,也對得起那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價格。
儘管兩人都不會說日語,但王航顯然比她更能適應環境。
確切地說,他在任何時候都顯得從容不迫,似乎沒有值得掛心的事情。
居酒屋老闆的英語很差,菜單又寫得模模糊糊,王航連比劃帶猜地點完餐,腦門都在冒汗。
許衡有些好笑,卻也忍不住好奇:「你來過這兒?」
「沒有啊。」他端起杯子,咕嚕咕嚕地喝下一整杯水,回答得理直氣壯。
「那你還敢來?」
「為什麼不敢?」王航反問,「每次都吃一樣的東西有什麼意思。」
不一樣的吃食,不一樣的風景,不一樣的地方,不一樣的人。對他來說,這確實是再自然不過的選擇。
飯菜端上來,很精緻,杯瓢碗盞都像藝術品,盛放著精心烹飪的事物。老闆示意著讓他們嘗鮮,表情顯得頗為自豪。
許衡吃的是拉麵。
雪白的麵條從鍋內直接撈出來,加上幾樣獨特的配料,蕩漾在濃濃的湯汁里,色香味俱全。入口後,麵條不軟不硬,味道鮮美無比,很是驚艷。
可惜天氣熱,之前又走了這麼遠的路,她吃到一半便沒了胃口。
這是一座小城,近年來憑藉擁有深海良港的優勢,被開發成東京地區的物流中心之一。但當地人的生活方式並未改變,節奏依然很緩慢。此刻正值中午,居酒屋裡沒有其他客人,老闆在櫃檯里獨自忙碌著。見許衡停下來,他立刻用眼神詢問有無需要。
她連忙歉意地擺擺手。
王航埋頭在自己的碗裡,卻敏銳地有所察覺,含混道:「吃不下了?」
「不是特別餓。」許衡沒敢放筷子,用左手端起水杯,假裝口渴,消除了老闆的疑慮。
正當她猶豫著如何浪費食物,又不傷害製作者感情的時候,一雙大手伸過來:「不吃給我。」
許衡略顯驚恐,卻也不知該如何拒絕,只好言不由衷地說:「沒關係,我過會兒自己吃完。」
王航抬起眼,目光十足的不屑:「過會兒想吃了我再給你點。」
而她果然沒有再點。
飯錢是王航付的,想到遠洋貨輪船長們每月近萬美金的收入,許衡心安理得地沒有推辭。
更何況她只吃了半碗拉麵。
午後的海濱小城太陽很大,走回碼頭的路上兩人已是大汗漓淋。正盼著早點回去休整一番,卻看到「長舟號」旁停著一輛警車。
留守的大副搓著手,瞧見他們時明顯鬆了口氣。站在車旁邊的兩名警察也隨即調轉視線,滿臉嚴肅。
許衡的心當時就往下一沉。
兩位不速之客剛剛到,還沒來得及介紹情況。王航很快將其帶上「長舟號」的會客室,吩咐大副去準備茶水,讓許衡留下當參謀。
警察一老一少,年輕的那個會少許中文,雖然說起來不甚流利,但表達意思基本清楚。
「盜竊」,許衡確定罪名後果斷選擇用英語發問:「有證據嗎?」
對方點點頭,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和同行業的人交流起來,即便隔著語言鴻溝,也明顯輕鬆許多。
監控視頻、證人證言,包括嫌疑人自己的自認。許衡一一看過這些材料的內容,轉身朝王航搖搖頭:「坐實了,就是他們。」
「不可能。」他已經恢復船長的狀態,言辭間有不容辯駁的權威,「以前咱們國家的人窮,出來了喜歡『撈外快』,在日本這些港口城市的名聲確實不好。但今天這事兒絕不可能是小高他們幹的。」
許衡皺眉:「法律講的是證據。」
「我看到那些東西了,幾張紙而已,錄像也不清楚。」
「你得出面作保。」爭論沒有意義,許衡心裡很清楚,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撈人。
王航冷笑:「那就意味著承認對他們的指控。」
「這沒有影響,」她試著講道理,「即便在日本留下案底,也不影響屬人管轄權,小高他們在國內依然是身家清白的守法公民。」
他起身站在窗前,逆著光,表情模糊,目光卻很清亮:「我說了,不可能。有本事就讓他們把人一直關下去。」
許衡咬了咬嘴唇,扭過頭去看向兩個正襟危坐的日本警察:「會不會搞錯了?我們船員都受過教育,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年紀較大的那個人推測出她的意思,沒有等翻譯便哇啦哇啦地說了一大通。
年輕警察在腦子裡組織了半天語言,緩緩地用中文說:「全是垂釣用的魚竿,受害人下完餌料後就去吃飯了。回來時發現一根都不剩,便報了警。那個港口是保稅區,我們安裝了監控,所以才鎖定嫌疑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