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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3:06:54 作者: Sable塞布爾
流暢得就像一條魚。
寬肩窄腰,緊緻的臀腿,背脊厚重而結實。骨架偏大的人通常比較占衣服,脫下時應該也會很有料。許衡認為他的身體應該屬於質感均勻的類型,絕對的中心對稱,反映著最原始的力量和美感。
那雙腿當然是筆直的,遒勁有力、穩穩地扎在地面上。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巍然不動——天生屬於海,屬於船,屬於浪跡漂泊的自由生活——而不屬於某個充滿私心雜念的女人。
她攥著抱枕,將頭靠倒在分隔兩間艙室的鋼板上,兩眼發直。
有種愛是偉大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希望和全世界分享溫暖關懷;大多數時候,我們的心是狹隘的:更寧願把美好的事物藏起來,折成小小的一塊,塞在胸口、靠心臟的口袋裡。低頭,只有自己能夠看得見就好。
她隱約覺得不該放任自己的情緒,卻又無法抵抗近在咫尺的誘惑:就像偷吃巧克力的孩子,每次說好最後一口,結果卻徹底淪陷、無法自拔。
咬著唇,嘗到些許腥鹹的味道,許衡強迫自己清醒。
那人洗了個澡,似乎神清氣爽,走路的步伐也快了些。站在艙門外,他禮貌地敲了三下房門:「走吧?」
許衡意識到,兩人相識以來,王航幾乎沒有喊過她的名字。每次都是理所當然的「你我他」,至多加個「餵」。
莫名地,心裡就有些不爽。
突然很想聽自己被呼喚的聲音。
從那清潤低沉的嗓音中,即便平凡如她,也是可以被接納的吧?
剛下到陸地上的時候,許衡差點跌倒,若非王航眼疾手快地將人架起,眼看就要出糗。
肢體接觸的刺激令她有些無所適從,卻聽見對方不經意解釋道:「『暈岸』,在船上呆久了都這樣,小心著點。」
說完,他便鬆開攙扶的手臂,大咧咧地邁步走在前面。
換下制服,男人挑了身合適的淺色t恤和牛仔褲,戴著棒球帽,看起來年輕不少。與船長的威嚴形象相去甚遠,更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許衡慶幸自己穿的是連衣裙,而不是一本正經的職業裝,否則兩人看起來恐怕更加不搭。
雖然現在也沒什麼「搭」的必要,她自嘲地搖搖頭。
港口官員很友善,對著許衡的護照照片看了幾眼,爽快地批准入境。王航是船員護照,貨代公司早就一併辦理過通關手續,還留了專人負責轉交。
謝過對方的職員,他一回頭便見許衡已經走遠,連忙小跑著追了上去。
許衡有些意外地瞧著他:「你要幹嘛?」
「『你要幹嘛?』」王航原封不動的將話遞迴去:「認識路嗎?一個人亂跑,掉了船可不是開玩笑的。」
第12章 許願
許衡沒有多推辭:難得王航有興致做地陪,她再不識相地堅持獨自出行,就顯得有些「作」了事實上,他之所以主動要求,恐怕只是考慮到「長舟號」船長對隨船人員的照料義務——特別是像她這樣第一次出海的外來者——下船落跑、偷渡失蹤的索賠案,在華海所屢見不鮮。
從碼頭出發,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半小時,來到坐落於半山腰上的神社。
高大的鳥居下,青石板路蜿蜒曲折。清晨的濃霧正在散去,靜匿山間偶有蟲鳴蛙叫,一片自然和諧的景象。
許衡氣喘吁吁,終於在山門處站定,心跳也漸漸平靜。
那人在她身後,漫不盡心地跟著,像個觀光客一樣左顧右盼。
出發前,許衡便已經確定路線:神廟是距離港口最近的制高點,從上往下直通主幹道,可以逛遍中心地區,並且確保不走回頭路。
正因如此,她才選擇直接沿海邊的小徑上山,趕在太陽升到頭頂之前,鑽進了茂密濃郁的森林之中。
王航一直跟著,沒說話,步伐卻很輕鬆,顯得特別無所事事。
難怪,習慣了他在船上忙碌的身影,如今脫掉制服、卸下責任,看起來就像換了一個人。
「你信神道教?」見許衡有模有樣地站在手水舍邊,他忍不住發問。
清水流過指尖、指縫,如甘泉沁心,原本的燥熱不安統統被壓抑,就連思緒也澄清了些許。許衡輕聲作答:「不信。」
男人接過她手中的柄勺,感覺殘留的濕意暈過皮膚:「不信還拜?」
「入鄉隨俗。」
院子裡沒人,偶有小動物跑過神殿前的石燈籠。檐角掛著岩守鐵風鈴,隨著一陣陣竹濤送來的清涼,在空寂林間美妙作響,聲音輕柔悠長、餘韻雋永。
許衡鞠了躬,又在胸前擊掌兩次,最後一拝收禮,閉眼良久。
王航雙手抄在褲兜里,饒有興致地站在參道邊,表情玩味。
祈願文納所後面有間小木屋,相貌和善的女官坐在裡面,守著各式各樣的護身符。
見有人走過來,老婦起身微微鞠躬,笑眯眯的樣子,並不言語。
指指原木質地的祈願板,許衡從包里掏出一張20元的美鈔。
女官擺擺手,又把錢遞迴來。
許衡無奈,伸出兩根指頭,直接將錢投進了一旁塞錢箱。
這次女官給了她兩塊祈願板。
轉過身,王航還站在原地。許衡分給他一塊木板,貌似隨意地說:「許個願。」
「你請我?」男人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