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血淚彷徨

  一聲悶響，上官鳳凰從空中墜下，渾身的無力感，讓她再也支撐不住滯留在空中了。

  不過，她是倨傲的，儘管身體因為龍靈的意識而變得無比的虛弱，可她卻依然緊咬貝齒，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往遠處走去，在她的身後，是一連串的腳印。

  妖媚的紅色背影，在這風雪之中卻顯得有些孤寂、無助！

  又是一聲悶響，柳子炎亦是從空中自由墜下。身上滿是傷痕，渾然一個血人，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他身體的極限，一旦放鬆下來，那席捲而來的，便是無窮無盡的疲憊。

  柳子炎在墜地的瞬間，殭屍特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類的面孔，他的殭屍之力，被抑制住了，一點兒也發揮不出來。

  「姑爺！」

  銀星和銀月立即拄著拐杖奔了過來，檢查柳子炎的傷勢。

  望著柳子炎身上那一條條猙獰可怕的傷痕，兩人的淚水再次涌了出來。她們真的不敢相信，這些傷痕是小姐製造出來的。

  「鳳兒呢？」

  身體各處傳來的痛楚，幾乎要讓柳子炎痛的昏死過去，可堅強的意志力，死死的阻止著身體倒下去，腦海中只想著上官鳳凰。

  銀星抬起頭望了望，然後低下頭對柳子炎說道：「姑爺，小姐往石龍崖方向走了。」

  「石龍崖？」

  鳳凰寨的後山，一直是柳子炎心中無法言明的痛，因為他的上官鳳凰，就是在那被日本間諜東十娘殺死的。

  一想到這，柳子炎便再也呆不住了，拼著渾身各處開裂的傷口，他猛然從地上爬起，不顧一切的往石龍崖方向追去，已完全聽不到身後銀星和銀月的嘶喊之聲。

  他端的是無比的悲痛，重傷之軀快速奔跑，兩旁的景物，飛快的往身後退去。

  鳳兒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賊老天

  柳子炎的心在吶喊，他開始咒罵這個老天，既然讓他的鳳兒復活，卻為什麼又讓她們針鋒相對，好像兩個死敵一樣？

  「鳳兒！」

  一聲長嘶，聲音在鳳凰寨久久迴蕩，生生不息，包含著柳子炎對上官鳳凰多少的愛啊！

  快到石龍崖的上官鳳凰聞見，一陣蹙額，但隨即便又被冷意代替，繼續前行。她要離自己的今生越遠越好，不然她的力量會被消失殆盡，再次陷入沉睡的。

  那個黑暗的世界，讓她恐懼，就算是殺死所有的人，她也不會再回去，不要再沉睡過去。

  一步又一步，沉重的腦袋，讓她好幾次都差點轟倒在地，可堅強的意志力，促使著她繼續邁動步伐前進，她知道，只要她離自己的今生兩公里遠後，她的力量便會慢慢的恢復。

  她胸前佩戴的銀鎖，發出清脆的聲響，就如同出谷黃鶯的叫聲，美妙而動聽。

  不多時，她便來到了石龍崖上，望著煙霧瀰漫的崖谷，她的心忍不住一寒。這會兒才明白自己走錯了方向，鳳凰寨的大門，應該是在另一邊才對。

  「咳咳」

  掩嘴忍不住輕聲咳嗽一聲，上官鳳凰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可剛一轉過身來，她便發現儼然如一個血人的柳子炎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殺機暴漲，她認為柳子炎一定是來帶她回去的，一旦回到今生的身邊，好不容易回歸的七魄便會被吸走，她將再次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世界裡。

  「咣」

  她抽出腰間的軟劍，劍尖冷冷的指著柳子炎。

  見她這般，柳子炎的心抽疼一下，「鳳兒，難道難道你真的非要殺我嗎？你可知道，你這樣會讓我多心痛。」

  「心痛？哼。」

  上官鳳凰不含感情輕哼一聲，「當我在黑暗的世界裡流浪的時候你在哪裡？」

  一句話，將柳子炎問的語塞。

  「柳子炎，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我到達那個世界後，你沒有來，你讓我獨自面對那些可怕的妖魔鬼怪，讓我一個人在那個世界孤苦伶仃。當你會來陪我這個期望破滅之後，我才明白我有多麼的傻，愛情，只是人世間幻想出來的東西罷了。」

  這番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深深觸痛柳子炎的心，他不知道這七十多年來上官鳳凰會經歷這麼多。

  死亡並不是終結，而是另一個世界的開始！

  「沒有你，想要在那個黑暗的世界裡生存下去，我只有不停的讓自己變強，我也不斷的告訴自己，只要能回到人世間，我一定要親手將你殺掉，將所謂的愛情、友情、親情毀滅，這些，我不再需要，所以，柳子炎，你欠我的，就算是死，也不足以還清。」

  「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言罷，上官鳳凰持著軟劍，飛快的朝柳子炎刺去。

  然而就在這時，她腳下的積雪突然崩塌，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時，她的身子便悄然滑下崖去。崖谷漫漫，她不知道這樣摔下去會是什麼結果，也許，又是回到那個黑暗的世界。

  吃人的妖魔、飄滿屍體的湍湍黃泉、白骨堆迭的奈何橋、陰冷的寒氣

  黑暗世界裡的景象在她腦海中浮現，讓她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不不要」

  上官鳳凰竭力的嘶喊，她不想要再回到那個世界，她一萬個不想！

  就在這時，一隻大而有力的手突然在崖上伸了下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兒，將她下墜的身軀給拉住了「鳳兒，快快抓住我！」柳子炎艱難的喊道。

  殭屍之力被抑制，他現在就如同一個普通人。雖然勉強將上官鳳凰拉住了，可卻沒有多餘的力量把她拉上來。

  上官鳳凰的眼中滿滿都是不相信的神色，抬頭望著臉色漲紅的柳子炎：「為什麼救我？」

  「你你是我的女人，因為因為我的過錯，已經已經讓你受了一次傷害，我我絕不會不會讓你再受一次傷害，鳳兒，快快抓住我的手！」

  柳子炎已經有些快要抓不住了，不止是抓不住，因為有積雪的緣故，他的身體也在緩慢的往崖外滑去。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上官鳳凰的眼睛柔和了下來，帶著一絲幽怨質問道，完全沒有聽柳子炎的話反過來抓住他的手。

  「對不起」每個字的讀音，都被拉得非常長。

  柳子炎臉龐漲得通紅，虎口更是傳來陣陣刺痛，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這三個字的。

  「滴」「滴」

  從柳子炎胸口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裡湧出來的鮮血，一滴接著一滴的掉在上官鳳凰那絕美的容顏上，讓上官鳳凰徹底怔住了。

  她知道現在的柳子炎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楚，那扭曲的臉孔，已經說明了一切，可他為何沒有放手，只要他放手讓自己掉下去，他就不會這麼的痛苦了呀！

  為什麼會這樣？

  復活過來的上官鳳凰頭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發現，這七十多年的黑暗世界生活所營造出來的觀點一下子被柳子炎摧毀。一個男人，竟然不惜忍受著如此大的痛苦來救自己。

  「咔嚓嚓」

  上官鳳凰回過神來，她發現柳子炎的身體快滑出崖邊一半了，再有半刻，他也會摔下石龍崖的。

  「柳子炎，你不欠我的了！」

  言罷，上官鳳凰驀然掙脫柳子炎那本來就沒有多少力氣的手，任憑自己的身體往崖底摔去。

  「不！」

  柳子炎悲痛欲絕，雙眼被淚水浸濕，如果有人看見，定會被驚得瞠目結舌，因為這柳子炎所流出來的淚水，竟然是紅色的。

  當灰色籠罩世界時，血淚亦彷徨！

  仿佛間，柳子炎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無盡的飄雪，也為他而泣。

  不斷往崖底墜去的上官鳳凰看見這一幕，冰冷的心、跳動了一下，兩行無聲的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她的嘴角，亦是浮現出一道滿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