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潛入，引爆

  週遊的確有辦法。

  某種意義上，他甚至還在期待著這一刻。

  老鼠在之前的行動中吃了大虧，才決定用這看起來就顯得極其麻煩的野外築城圍困戰術。

  這戰術費時費力，並且如果被提前發現的話，還有白費功夫撲了個空的可能。

  當然，現在看來，老鼠這戰術是完全成功了。

  此時雖然人類已經有所防備，但包圍圈已經成形，突圍難度極大。

  即便真在付出巨大代價後成功突圍，也的確會如週遊所說的那樣最終全部死於追擊之中。

  這般處境看起來當然是極其糟糕，但週遊認為，老鼠反而會因為這前期的成功而變得保守，這便是他的機會所在。

  如果人類部隊在前方小鎮中駐紮下來，老鼠軍隊一定不會立刻猛撲而至，而是會更穩健地慢慢向前推進，逐步蠶食人類的活動空間。

  週遊甚至推測，在老鼠的決策層里，一定會有老鼠想更完整地俘獲這支人類隊伍，便於吸收人類的知識。

  那麼，他便有機會在這看似危機四伏的處境裡爭取到幾天相對安穩的時期。

  這幾天的時間，對如今的他來說很重要。

  在接下來的行進道路上，週遊停止了製造伊特魯里亞侏儒鼩分身，而是選擇了南亞鼠國中占比最高的亞科，開始批量製造老鼠分身。

  當天晚上，隊伍正式進駐小鎮，占據了位於小鎮側面的鎮中學。

  這中學的占地面積不小，並且還有一個黃土體育場周邊比較空曠，體育場的旁邊還有一座用來給學生宿舍供水的超高水塔。

  黃土體育場可以拿來停放車輛，周邊的總高約七米的雙層看台可以用來搭建炮台等防禦工事，超高水塔則是天然的瞭望哨塔。

  另外，小鎮中的電路雖然被破壞得很嚴重，但這學校里由於人員離開較早，並且也沒多少食物儲備，不是老鼠重點照顧的區域，所以學校里的供電網絡維持得較好。

  只要把核電重卡與學校體育場接通主幹供電網絡的小配電房連接起來，就能利用體育場裡現有的照明與廣播供電網絡實現全面供電。

  這能大幅提升人類武器裝備的續航能力。

  如果將電驅武器利用現有電路安裝在看台之外，只要有充足的彈藥補給，完全可以成為足以抵擋千軍萬馬的火力炮台。

  在逃亡過程中，車隊之前在樂來與康岳積攢的工業化彈藥成品的消耗巨大，如今的庫存也不多，只能在行進道路上，時不時利用休息時間搜尋諸如石子、建渣又或者掃蕩五金店找尋釘子鋁合金再拆成片的辦法來彌補彈藥消耗。

  這些東西的殺傷力雖然遠不如正規彈藥，但如果裝在電驅連發裝置里，只要發射速度夠快，多少還是能製造一些殺傷，力大磚飛的道理就在這裡。

  正如週遊所料，當隊伍駐紮下來，並開始利用學校里無處不在的水泥塊與建渣搭建工事時，老鼠軍團做出的反應與週遊的預判的確高度一致。

  老鼠軍團的確沒有一擁而上，而是紛紛一邊陸續派出偵察兵，一邊開始更高強度席捲周邊資源，以囤積軍火。

  週遊依然在大量製造著分身。

  為了提高偵查效率，除了製作待命的鼠類分身之外，週遊還製作了數隻麻雀分身。

  這些麻雀的絕大部分器官都是普通麻雀，但眼睛、視覺神經與大腦視覺中樞都被替換成了貓頭鷹的結構，得到了不合常理的夜間飛行能力。

  另外，週遊還將麻雀的腿部肌肉與骨骼，以及爪子替換成了游隼的爪子，讓這些分身看起來顯得有點腳大身子小，但在進一步擴大翅膀後，倒也能平穩飛行。

  週遊縫合出了一種能在夜間飛行，並且飛起來幾乎無聲，格外靈活，又有著極強單兵作戰能力的分身來。

  在夜裡，這數個分身圍繞著小鎮周邊區域開始了高強度的活動，一邊獵殺正試圖悄然靠近小鎮的老鼠偵察兵，一邊觀察著周邊地下鼠城的一舉一動。

  週遊發現，這些老鼠正在周邊地區瘋狂地收集著周邊地區的資源。

  老鼠的目標包括了野外分散分布的硫磺、硝土、棉花等等物事，同時也一直在收集塗釉了的大缸。

  老鼠也在捕獵周圍的大型動物，比如野豬。

  過去人類飼養的家豬如今基本都變成了野豬，如果不遇到現在的老鼠，如今野豬在野外倒也沒什麼天敵，所以繁殖得還行，但由於老鼠如今需要大量油脂，這些野豬就都倒了大霉。

  很顯然，老鼠已經熟練掌握了炸藥的製備方法，正在批量製作炸藥。

  包括單基無煙藥與雙基無煙藥，鼠群都在製備。

  後來週遊不斷靠近老鼠的地下城，果然在這些地下城附近的河流看到了盆式硝化法的工具。

  此外，在這些地下城的更外圍方向，週遊還看到不少老鼠駕駛的改造車輛正停靠在附近的次級公路上，正有數量不小的老鼠像牛拉耕犁那樣拖拽著雙輪平板車來回往返。

  週遊的縫合鳥分身並沒有下降高度去攻擊這些平板車，只是停在路旁樹枝上看似無聊地梳理著羽毛，同時又悄然改變著縫合鳥分身的嗅覺器官，用嗅覺去判斷這些老鼠在運送什麼物資。

  週遊聞到了各種高爆炸藥的味道。

  這些應該是老鼠在南亞鄰國以及提前攻陷的兩個南部省份的人類工廠中製造的軍火，現在也一併送來了。

  顯然老鼠建成這一片地下城的戰略目標並不只是為了攔截自己這支隊伍。

  老鼠壓根就是在打算在這裡建立一個城市群落，然後以此為根據地，再繼續向北攻略。

  週遊推測，必定是有一些人類逃往了高緯度或者高海拔地區，老鼠之所以選擇在這片區域建立城市，必然也有要利用自己的超強繁殖力，儘快培育出更耐寒耐低溫的後代，便於在地球上繼續全面追擊人類。

  這方案，可謂一石二鳥。

  但現在看來，老鼠這計謀卻正中週遊的下懷。

  時間晃眼過去三天，逃生隊伍利用這三天難得安穩的時光，以及學校體育場裡縣城的電路與空間，高強度地製造了大量武器與工具儲備。

  在這三天裡，週遊與諸多尖兵也在外圍殺死了大量的老鼠偵察兵，數量甚至超過一萬。

  另外也有少量的襲擾部隊試圖衝擊小鎮中學，但都被人類輕鬆打退。

  在這三天時間裡，體育場周邊大約留下了兩百多萬具老鼠的屍體。

  不過，相較於老鼠那龐大的基數，這兩百來萬隻老鼠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至於老鼠地下城，則依然始終按兵不動。

  有一些人類成員對此感到緊張焦慮，認為老鼠接下來必然是不動則已，動如雷霆。

  但在週遊眼中看來，老鼠真變得越來越像人了。

  他和其他人類戰士殺死的老鼠偵察兵的單兵能力正變得越來越差，表明這些偵察兵在老鼠的社會中地位都較為低下。

  那些真正厲害的精銳老鼠必然還舒舒服服地待在地下城裡，等待著偵察兵用命換來的一點一點情報。

  這般現象表明隨著社會的逐漸發展，老鼠中的高位者也漸漸學會了享受生活。

  同時，在看待生命這件事上，老鼠也正在向人類靠近。

  讓那些最基層的老鼠當炮灰，看起來似乎有些殘忍，但對那些居住在地下城裡的老鼠來說，這反而是能最大限度減少犧牲的方法。

  現在的老鼠，更傾向於做足了準備再發動進攻，以最大限度地降低戰損。不像以前，一旦確定了自己占據兵力規模優勢，立馬就不管不顧地發動猛攻，根本不在乎戰損。

  如今老鼠的準備工作的內容，自然包括了採集敵人的情報，增加己方軍備的數量，加強訓練士兵，制定更完善的作戰計劃等等諸多方面。

  但在這天夜裡，共計五十隻換上了標準老鼠偵察兵裝備的褐色南方家鼠從小鎮中悄然外出，並迅速分散開來，各奔不同的方向。

  這些南方家鼠，正是週遊的分身。

  在這三天的高強度外出行動中，週遊不但摸清了周邊絕大部分老鼠地下城的分布，也一直在刻意地觀察與學習著老鼠偵察兵的生活習性以及表現出來的個體特徵。

  同時週遊的本尊也在丁玲的幫助下，快速學習一些最基礎的老鼠的溝通交流方式。

  雖然將生物電磁信號直接轉譯成人類能明白的信息相關的百萬詞組的記憶工作尚未開始，但這些最底層的偵察兵鼠本來就沒有掌握多麼高深複雜的老鼠的語言，經過突擊學習，週遊還是能模仿出個七七八八來。

  五十隻分身披星戴月地奔跑在曠野之上，抵達各個地下城的入口，然後十分輕鬆地便進入了地下城。

  從古至今，在人類內部的戰爭中，一旦進入戰爭態勢，人類所做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封閉邊境。

  其意義就在於預防細作。

  尤其是人類的城市對外來人員的審查將會變得格外嚴格。

  但在如今這人鼠戰爭中，由於兩個物種在外形上的天壤之別，老鼠根本不用擔心出現奸細，也不用擔心會有愚蠢的同類投靠人類。

  原因很簡單，如果真是愚蠢的同類，那智力通常不會太高，恐怕連和人類溝通都做不到。

  當然，人類的確一直都在想辦法。

  據說在有些地區曾經出現人類披著老鼠皮試圖潛入，但這並不能瞞過老鼠的嗅覺。

  在有些地區也有人類將死去的老鼠內部安裝上機械結構，製作成機械鼠試圖進入老鼠的城市，但這些機械鼠爬行的姿態卻不可能像真正的老鼠那樣流暢自然，同樣也被一眼識破。

  所以，老鼠只需要防備著人類潛入即可，但在看見同族時，完全就不設防。

  現在，週遊放出來的這五十個分身卻打破了人與鼠的隔閡。

  正如週遊在接受改造實驗之前所想的那樣。

  他這些分身的軀體，真箇都是如假包換的老鼠，但其內心的意識，卻又是他這個真正的人類。

  之前的三天，週遊在操控縫合鳥分身時，已經刻意實驗過自己的意識與分身的連接是否會受到距離與遮擋物的影響。

  最遠的時候，縫合鳥分身甚至飛到了一千公里之外，並且完全在山脈的另一邊，但奇特的是，週遊的意識與這分身之間的溝通依然絲滑流暢。

  很顯然，聯通他這本尊與分身的，絕非普通的電磁波。

  現在他已經得出了明確的結論。生物電磁波訊號只是思維外泄的其中一種表現形式，另外還有著更為高階的形態。

  週遊只能根據自己過去所學的知識推測這可能是量子糾纏效應，又或者是某種諸如中微子的穿透力極強的輻射波。

  這五十個分身中的四十八個，都在老鼠地下城中順利抵達了目的地，正是老鼠的地下軍火庫。

  另外兩隻的情況各異。

  其中一隻老鼠分身在目標地下城中並未找到軍火庫。

  這座距離小鎮超過二十公里，並且只有三個出入口的尤其隱蔽的地下城顯然有著特殊的用處。

  這地下城裡並沒有兵工廠與軍火，甚至都沒有多少身穿裝備的老鼠士兵，但卻有很多個串聯並聯在一起的大號地洞。

  這些大號地洞中都有並不算強的微光照射著，然後地面上非常密集地分布著大量用泥土夯成的土台子。

  在週遊的分身抵達時，正好是凌晨兩點，差不多是老鼠精神狀態最活躍的時候，然後他便看到了，幾乎在每一個地洞中，都有數量龐大的老鼠各自坐在土台之前，並將前爪按在台子上，仰頭看著前方。

  在這些老鼠前方的高台上，往往都有一個大號鼠王正雙手抱著木棍，並用這木棍在軟泥製作的牆壁上劃拉出各種各樣的機械結構形狀。

  在這些機械結構形狀的旁邊，也標註上了老鼠的蝌蚪文字。

  週遊明白了，這座地下城，是老鼠在這裡建立的「大學」。

  能出現在這裡的，都是已經完全掌握了老鼠文字的，位階比較高的高端鼠。老鼠正在培養知識分子，又或者是熟練工鼠。

  至於他的另一隻老鼠分身，就有些倒霉了，剛剛回去就又被拉去了負責挖洞的生產線，然後立馬在被迫從事挖掘勞動時遭遇了塌方，死得很是委屈。

  時間再過去約莫三個小時，已是清晨五點，小鎮中學體育場這邊的廣播聲驟然響起。

  這廣播聲代表集結出發。

  雖然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隨著週遊一聲令下，休整三天四夜的隊伍立刻在半個小時內完成整編，再次開拔。

  當車隊剛剛駛出小鎮，便聽見前方驟然響起一聲沉悶的轟爆。

  週遊的其中一個分身，在經過一夜的準備後，引爆了隊伍正前方一座地下城的軍火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