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帝隕

  南書房內。

  年輕的皇帝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盯住面前白衣勝雪的劍客，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皇帝勵精圖治，早朝從不間斷，所以每天都睡得很早，但是今晚他卻破天荒地被奴才王安大膽叫醒。

  不止如此，王安還膽大包天的要他去見一個人。

  當看到這個人之後，皇帝的面色已是說不出的可怕。

  王安要他見的這個年輕人居然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同樣的身材，同樣的容貌，身上穿著的，也正是他的衣服。

  袍色明黃，領袖俱石青片金緣，繡文金九龍，列十二章，間以五色雲，領前後正龍各一，左右及交襟處行龍各一，油端正龍各，下幅八寶立水裙左石開。

  這是皇帝的朝服！

  皇帝瞬間洞悉了王安等人的計劃，這是李代桃僵之術，今晚的劍道巔峰對決就是為了調開他身邊的防備力量。

  還好皇帝身邊還有對於此戰絲毫不動心的人，忠君愛國的雲門山、七星塘、飛魚堡的魚家四兄弟。

  這兄弟四個人，是一胎所生，人雖然長得不高，劍法卻極高，尤其兄弟四人，心意相通，四人聯手，施展出他們家傳飛魚七星劍，在普天之下的七大劍陣中，雖然不能名列第一，能破他們一陣的人，也已不多。

  不幸的是，這樣的高手固然極少，但此時皇帝面前便站著一位，葉孤城！

  葉孤城只出了一劍，一道劍光斜斜飛來，如驚芒掣電，如長虹驚天。

  滿天劍光交錯，忽然發出了」叮，叮，叮，叮「四聲響，火星四濺，魚家兄弟灑出滿天劍光忽然全都不見了。

  魚家兄弟的劍，都已斷了，魚家兄弟的人，已全都倒下去了。

  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七星劍居然擋不住葉孤城一劍！

  面對葉孤城逼人的冰寒劍光，皇帝居然也還是神色不變，甚至一語道破了葉孤城的身份。

  這般過人膽魄，即便是葉孤城都不得不生出幾分欽佩之意，不愧為九五之尊。

  葉孤城向來不殺手無寸鐵之輩，今晚卻必須破例一次，因為哪怕皇帝手中無劍，他的心中卻有劍，天子劍！

  葉孤城手裡的劍已揮起。

  月滿中天。

  月更圓。

  秋風中浮動著桂子的清香，桂子的香氣之中，卻充滿了肅殺之意。

  風從窗外吹進來，月光從窗外照進來，風和月同樣冷。

  劍更冷。

  冷劍刺出，熱血就必將濺出。

  所以皇帝死了，死在這燦爛的劍芒之下。

  原本陸小鳳是有機會救下皇帝，只可惜徐多藝和太和殿外的變化拖住了他的腳步。

  所以當陸小鳳趕到南書房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具身穿黃袍的屍體，死不瞑目！

  「大膽賊子，竟敢擅闖御書房，該當何罪！」另一個身穿黃袍的年輕男子道，他當然不是皇帝，而是和皇帝長得近乎一模一樣的平南王世子。

  陸小鳳並未看平南王世子一眼，他的大腦近乎停止了思考，皇帝真的駕崩了！

  「屬下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殷羨竟直接跪倒在了平南王世子面前，他是當真沒有半點懷疑，還是成王敗寇？

  殷羨的話似乎驚醒了陸小鳳，他轉頭看向仗劍而立的葉孤城，以及劍尖上那抹刺眼的鮮紅。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陸小鳳的聲音已經開始發顫。

  葉孤城對陸小鳳的指責視若不見，自他決定配合平南王世子謀反的那一刻起，便不是皇帝死，就是他們亡，這沒什麼好說的。

  更何況，現在倒下的人是皇帝，他們是勝利者！

  勝者本就不必向敗者解釋。

  然而下一秒，葉孤城的面色卻陡然大變，因為自殿外那迷濛的霧氣中緩緩走了一個身影。

  他不必看清這人的模樣，但他也不必看清，因為他已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劍氣，就像一重看不見的山峰，向他壓了下來。

  葉孤城的瞳孔忽然收縮，肌肉忽然繃緊。

  在他所見過的人中，除了西門吹雪外，天上地下，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給他這種壓力。

  西門吹雪掌中有劍，劍仍在鞘，劍氣並不是從這柄劍上發出來的。

  他的人比劍更鋒銳，更凌厲。

  他們兩個人的目光相遇時，就像利鋒相擊一樣。

  平南王世子冷眼看著兩人，卻無一絲要插手的意思。

  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此刻他已經是皇帝，又何必留著葉孤城。

  哪怕葉孤城是他的老師也留不得，知道他秘密的人，都要死！

  「陛下不必驚慌，已有大隊的禁軍正向南書房趕來，屬下便是拼上性命，也絕不讓他們傷到陛下分毫。」殷羨見平南王世子面色有異，立刻表忠心道。

  「很好，以後殷卿家便接替魏子云的位置吧。」平南王世子對這個識相的人很滿意。

  不過他此時考慮的是如何能將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這兩位蓋世劍客統統留在宮中，留下的當然不是他們的人，而是他們的命！

  「多謝陛下。」殷羨頓時喜笑顏開。

  看著向假皇帝諂媚的殷羨，陸小鳳突然感覺很想吐，所以他向著平南王世子踏出了一步。

  就這一步，便讓殷羨如臨大敵，他連忙拔出佩劍，擋在了平南王世子面前。

  「陸大俠，你要幹什麼？」殷羨高聲叫道，心中卻隱隱有些得意。

  陸小鳳身為一代大俠，必然是不可能在這裡出手殺他的，不過陸小鳳這麼一搞，倒是又讓他多了個表忠心的機會。

  「陸小鳳，朕敬你是一代名俠，便饒了你這次衝撞聖顏之罪。」平南王世子色厲內荏道。

  以他和殷羨的武功，必然是擋不住陸小鳳的，為了保住性命，他當然只能與陸小鳳虛與委蛇。

  『待到禁軍一到，朕必要將你碎屍萬段。』平南王世子陰惻惻地想到。

  路的盡頭是天涯，話的盡頭就是劍。

  陸小鳳手中沒有劍，出劍的是葉孤城和西門吹雪。

  兩位頂尖劍客終於戰在了一起，他們的眼中再容不下其他，只有彼此，以及他們手中的劍！

  兩人甫一出手，劍光便已飛起，照徹了漆黑的夜空。

  兩個人，兩把劍，縱然劍至巔峰，也絕不可能發出這麼明亮的劍光。

  這不是他們兩個的劍，而是大內禁軍的劍。

  數十柄寒光閃耀的劍，幾乎好像一面網，不但有劍網，也有槍林，刀山。

  金戈映明月，寒光照鐵衣，紫禁城內的威風和煞氣，絕不是任何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然而這些禁軍竟徑直掠過了在殿外鬥劍的兩人，徑直向著南書房衝來，似乎要前赴後繼地保護聖上。

  徐多藝帶著薛冰和公孫蘭遠遠地墜在大隊禁軍之後，他倒是對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決戰更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