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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2:48:29 作者: 多梨
梁其頌諷刺一笑。
什麼好,不過是老男人貪戀美色,欲·望的驅動,撒點錢罷了。
「男人啊,還是得有錢,」司機一笑,「我等會兒要去玩幾把牌——梁先生去哪裡?順不順路?你是方小姐的同學吧,不如我送你過去?」
梁其頌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只抬頭,看著天邊明月,神思恍惚,大約也懂了。
是啊,男人還是得有錢。
英雄不問出處,錢也不問來路……
只是不知,現在方清芷是不是也在為了錢,奉承那頗有幾分姿色的老男人。
房間裡的窗簾已經拉得嚴嚴實實。
原本的窗簾是深海藍的暗色提花綢,顏色不亮,沉沉的,前不久又換了新的,換成葡萄酒的紅。
刀仍放在盒子中,不過看刀的人已經換了位置。
陳修澤惜命多疑。
他會早早地教好弟弟妹妹們如何防身,危險情況如何自保,他先前不對家人避諱危險,也教他們如何應對。
方清芷絕對不會知道,這個陳修澤與弟弟妹妹生活多年的老宅,機關重重,多處都藏了槍和刀。
她已經在陳修澤手上險些死了一次,她甚至不清楚對方怎會比她還能了解這具軀體,輕而易舉就能令她繳械投降。
方清芷也終於看清陳修澤的傷腿,其實從外觀上來瞧,他的腿並沒有外界人猜測的「畸形」「截肢」,是很肌肉線條流暢、健康的一雙腿,除卻一些明顯的疤痕外,沒有別的問題。真正嚇到方清芷的,是腿之外的怖物。
陳修澤耐心解釋:「我不是先天的腿腳不便,是曾經被東西砸了下,脫臼,沒有及時治療。」
大家都以為那只是脫臼而已,更何況只是痛,母親又久臥病榻,陳修澤本身也不願讓家庭再拿出一部分錢送他去醫院檢查。
他們都以為是小問題,父親親自為他接好骨,痛過兩天後,陳修澤的腿看起來正常了。
那時候他尚在長身高。
忽然有一天,他走路微微地跛了。
再去醫院做檢查,才明白,喔,是當時接骨不當,留下了一點小問題。倘若陳修澤不再生長倒還好,他又是生長期,那條傷腿的生長速度低於健康的腿。
所以陳修澤以後再不能打籃球了。
肉眼上看不出差距,如今陳修澤經過訓練,走路也只有微微的痕跡,但也只能接近普通健康的人而已。
方清芷沒有害怕陳修澤的傷腿,她害怕的是其他。陳修澤並不勉強,見她有懼意,也不想在這裡勉強對方,畢竟是在家中,弟弟妹妹都在,他多少也要為清芷留些尊嚴,總不能讓其他人聽到聲音。
陳修澤思慮周全,同他那多疑的性格同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卻會將最堅硬、也最致命的東西向方清芷袒露。
溫柔觸碰她的下巴,捏住下頜。
陳修澤說:「芷寶,不能咬。」
他喜歡看方清芷淡淡血色的臉,好像清冷的白瓷上抹一朵胭脂,也喜愛看她不得章法的吞吞吐吐,這時候要比她撒謊時的表情好很多。陳修澤知道她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他不會強迫對方必須講真話,因他知縱使再親密無間也總該保有秘密。
否則,他的真心話能將方清芷嚇走。
能得到一眼萬年兩情相悅的真心固然好,而用些無傷大雅的手段促使對方愛上自己,同樣無可厚非。
陳修澤注重結局,高於過程。
能獲得她心即可,勿論手段如何。
方清芷是個保守傳統的性格,能做到今日這點已經實屬不易。
陳修澤放縱著她,有耐心等她漸漸將視線投注於他,不過,在那之前,他略嘗些甜點,也是無可厚非,不是嗎?
譬如現在,陳修澤一手捏著她下頜,一手扣在她腦後,微微眯了眼睛,撫摸著她臉頰,又按著她往自己方向壓。
她的底線是要慢慢試探才能後移的。
陳修澤閉上眼睛,緩緩呼出一口氣,滿意地叫她,芷寶。
回應他的是方清芷眼中因缺氧而溢出的乾淨淚水。
瘋了。
瘋了。
方清芷認定自己大約是瘋了,她甚至不確定跪下的那人是不是自己,已然神色恍惚,直到次日清晨,還無法理清。
她倒想要將這些記憶統統洗乾淨,就像傳說中的孟婆湯,將屬於這一部分的記憶碎片拔下來,洗乾淨,再裝好。
遺憾世上沒有孟婆湯。
沒有忘川。
方清芷早晨吃得很少,她不肯吃白粥,都盛好了,她盯了一陣,並無胃口。
陳修澤讓人重新給她燉了冰糖雪梨盅,潤喉滋養。
方清芷才一點點地喝下去。
回去後更是糟糕,阿賢帶了鮮奶,遞給方清芷一瓶,她接過,還沒喝,就已經有了嘔意。
方清芷乾嘔兩聲,陳修澤立刻讓阿賢拿清水來,一邊給她順背。
阿賢喜出望外:「是不是有了?」
方清芷第一次吼出髒話:「有你老母!」
阿賢:「好的。」
方清芷喝了好多水,慢慢地將清水咽下,總好過上次猝不及防的吞。陳修澤憐惜她,將她面上髮絲掖回而後,安撫地攬著她肩膀:「不如在我腿上躺一躺。」
方清芷閉上眼睛躺下,枕著他的腿,口腔中似乎還有他睡衣上擺的味道,不,不能再想。方清芷不能回憶,她感覺自己遭受到巨大衝擊,她並不知還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