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眾生平等

  二十歲前的張大戶，毫無疑問是一個典型的地主，唯一的缺點是膽子小了點。

  二十歲後的張大戶，毫無疑問是一個好人，唯一的優點是膽子太小了。

  對李七夜而言，張大戶是一個奇怪的人。

  不像其他的地主剋扣短工的口糧和工錢，但是要求自己一定要管羊。

  要是羊離開規定範圍，張大戶鐵定會出現，賞上一頓鞭子。

  雖然有時候被打了鬼哭狼嚎，李七夜並不恨張大戶，因為張大戶管飯。

  「能吃飽，能活下。」

  這就是七歲李七夜的夢想。

  最大的願望，莫過吃一頓紅燒肉。

  雖然他沒吃過，但那肉味讓人直流口水，鐵定香。

  時光慢慢流逝，野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春風拂面，山河不改。

  李七夜給張大戶放了四年的羊，如今已經十二歲。

  四年的時光中，李七夜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一衝上來要打死他的，有一上來綁架的他的，也有用食物誘惑他的，那一次最危險，李七夜差點就答應了。

  如果沒有張大戶出現，手持皮鞭將那個怪人抽走的話。

  伴隨著時間推移，張大戶家的羊越來越多，李七夜精力有限，照顧不過來，時不時得挨上一鞭子。

  一直到一個自稱先元聖師的沐風道人出現，道人準備收他為徒。

  剎那間，張大戶就是怒了，這可是他家的放羊娃，怎麼什麼人都來蹭一蹭。

  真當自己是什麼都能蹭的大佬了。

  手持小皮鞭，上前理論一番，兩個人從前山扭到到半山腰，最後跌落泥潭，什麼猴子摘桃，****的招數都用了出來。

  兩者打得難解難開，最終還是一位白袍男子，溜了過來，喊了一句：「宿主請留步。」

  剎那間，氣氛詭異了起來。

  三人坐而論道，張大戶慷慨激昂，白袍男子和沐風道人時而口吐芬芳，時而沆瀣一氣，友好的交談，即使遠在山腳的李七夜都聽到了一兩句。

  「什麼，功德幣，太多了！」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一點點怎麼了，怎麼了，貴嗎？這是我家的放羊娃！」

  「當年主神空間，可是兄弟我拉了你一把啊！」

  「都是起點聯盟的道友，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扯淡，三清是親兄弟，還要明算帳！」

  …………

  在經過激烈友好的協商後，李七夜在張大戶的安排下，磕了三個頭，拜了一個不記名的師傅。

  學了一招，尋羊神技，再也沒有丟過羊了。

  對於牧羊人來說，不再丟失綿羊，就是最大的願望。

  也是這一天，張大戶給李七夜起了一個字，牧之，代天牧之。

  十二歲的李七夜並不知道，這代表什麼，他只清楚一件事情，羊不丟了，自己也不用挨打了。

  李七夜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張大戶那又黑又粗的大鞭子。

  沒有了鞭子的束縛，恰如鳥入叢林，自在逍遙。

  那幾天，羊娃子美得冒泡，一整天都是傻笑的。

  張大戶見狀，悠悠一句：「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人可以無知，但不能一直無知，幸福是短暫的，磨難才是永恆。

  這一日，張大戶來到後山視察羊群，問了李七夜一個問題。

  「如果天塌下來會怎麼樣？！」

  十三歲的李七夜不假思索道：「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張大戶搖搖頭，笑眯眯道：「很久以前這句話是對啊。」

  「但，自從一個高個子說了一句話之後，情況就變了。」

  李七夜懵懵懂懂問道：「什麼話？」

  張大戶慢悠悠道：「那個高個子的說，眾生平等。」

  「眾生平等？」

  李七夜琢磨這一句話，腦海中想著兩個問題，眾生是誰？為啥子要平等。

  果然李七夜讀過書的話，會知道，眾生是指所有人，而李七夜也是眾生之一。

  如果李七夜讀過佛經的話，就會知曉，眾生平等會衍生出一句話，眾生皆有佛性。

  如來曰：「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

  若能堪破，就算是一隻機器貓也能證如來，一位奧特曼也有佛陀果位。

  而欲證如來，必定先歷經百，千，萬，億，兆，恆沙，不可思議，無量數劫難。

  可惜，可惜，現在的李七夜是一個牧童，工作是為張大戶牧羊。

  更加悲慘的事情是，第二日，一隻羊丟了。

  這是李七夜領悟尋羊神技之後，第一次丟掉羊。

  「別看我只是一隻羊，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天空因為我變得更藍，白雲因為我變得柔軟……」

  歡快的歌聲的寂靜的山嶺之中迴蕩著。

  李七夜焦急地施展尋羊神技，額頭滿是大汗。

  這種情況從沒有發生過，以往都是歌聲一響起，羊群就乖乖自己歸來，丟失的羊也會順著歌聲找到路。

  李七夜爬上山坡，冷風呼呼的吹，身體冰冷，夜色可怕，但是李七夜的內心卻心急若焚。

  那頭丟失的羊是羊群的領頭羊，張大戶取名為希望，最為看重。

  如果丟了的話……

  想起張大戶那根又黑又粗的鞭子，李七夜忍不住打了一個寒磣。

  緊接著，又施展了一遍尋羊神技，試圖找到那一隻羊。

  走啊，走啊。

  不知走了多久，李七夜遙遙望見一個大洞，心中惶恐，不由想起當地傳說——仙魔洞。

  據說，進入仙魔洞的，無論是人，還是獸，亦或者其他東西，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的。

  站在洞前畏手畏腳，李七夜徘徊不前。

  一邊是張大戶那啪啪響的皮鞭聲，一邊是當地傳說中的惡魔山洞。

  最終皮鞭的恐懼，戰勝了未知的惡魔。

  李七夜踏入其中，一聲幽深陰沉的聲音響起：「好，好，好，陰鴉已成，就缺一魂魄。」

  「啊！！！」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很久，也是一瞬間。

  一隻烏鴉一般的怪鳥飛出仙魔洞，飛向九界，飛向葬土，飛向仙城

  仙魔洞外張大戶持鞭而立，含笑道：「眾生平等，你是，我是，他亦是。」

  「一場新的輪迴誕生，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