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4章 誰惹你，我殺誰

  大雪紛紛中，小溪家大門口。

  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婆婆，頭上戴著一方頭巾，坐在馬紮上，大雪已經在她身上積了厚厚一層，使得她看起來像是一尊雪雕，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著村口方向，神情中竟有些忐忑和緊張。

  突然，她抓起靠在身上的拐杖，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眸底閃亮起來。

  「小溪，你聽，村口的鑼鼓聲響了！」

  她欣喜道。

  她等了一小會兒，卻也不見有人過來，她拄拐杖的手禁不住發起抖來，她有些忍不住了，舉步想去村口瞧一瞧，可還沒等走兩步，就看到一道身影，冒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如貼地飛行一般，眨眼間就站到了她身前十米遠的地方。

  茫茫大雪中，她端詳著那道身影，抬起手，伸向了那道身影，嘴唇顫抖道：「孟凡啊！」

  那身影輕聲道：「婆婆……」

  婆婆道：「叫奶奶！」

  那身影大步走到老婆婆身前，扶住了老婆婆的胳膊：「奶奶，走，救小溪！」

  「好！」婆婆用力點了點頭，在孟凡的攙扶下，往小溪屋子走去。

  兩人沒再說一句話，踩著積雪，嘎吱嘎吱，穿過柴門，走進了院子。

  兩人誰也不敢看誰，兩人臉上都是淚水。

  雪花飄到他倆濕淋淋的臉上，瞬間便融化了。

  婆婆突然停下了腳步，緊緊抓住孟凡的雙臂，再也控制不住，壓抑至極的哭了起來。

  「孟凡，我當時說……說你若是找不到救醒小溪的法子，哪怕是再想小溪也不能回來，我只是……只是想讓你專心找救人的法子，但你小子怎麼就真的一次也不回來啊！你怎麼一次也不回來啊！」

  哭著，婆婆抱住了孟凡，用手用力，拍打著孟凡的背，咚，咚，咚的響。

  「你怎麼一次也不回來啊！」

  「你知不知道，我和小溪都很擔心你啊！」

  「別看她一直睡著，但她什麼都知道啊！」

  「每逢你出事，她都能感覺到，她會哭的啊！」

  「她的眼淚我擦都擦不完！」

  「孟凡，孟凡啊！」

  「你在外面苦不苦啊……」

  孟凡擁住婆婆，搖頭說不苦，不苦……

  婆婆終於鬆開他，拍了拍他身的雪，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瞧著小溪屋門道：「好孩子，你自己進去，救醒她再出來，去吧，快去吧！」

  她似是等小溪醒來的那一天，等了太久。

  一顆心早已疲憊不堪。

  她也似是想給孟凡一點和小溪獨處的時間。

  最疲憊，最苦的，何嘗不是他？

  就讓兩個孩子，好好聚一聚，聚一聚吧！

  婆婆轉身走向門口，又坐在了那張馬紮上，她仰頭瞧這大雪紛紛的天，大笑道：「老天，你瞧一瞧，你瞧一瞧啊，這個家，這個家……團圓了啊！」

  漫天大雪好似有了短暫的停滯。

  而後才無聲落下。

  在婆婆的大笑聲中，一道道身形來到了院門外，他們都安靜的站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孟凡雖然讓他們別跟過來，但他們還是忍不住過來了，他們想親眼瞧見一副畫面，孟凡會牽著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的手，從那個屋門裡走出來……

  婆婆坐著。

  他們站著。

  都在等……

  小溪屋門前有一片花圃，雖然雪下得很大，但仍有奼紫嫣紅光景的傾瀉出來，小溪的屋門斑駁，木紋滄桑。

  孟凡瞧著那道門，一步步走著。

  夢裡面，他記不得，自己到底有多少次夢回這處小院，推開那道屋門。

  他也記得不得，多少次夢到那個女子從門後走出，笑容溫暖的向他打招呼：「是孟凡啊，別在外面站著，進屋坐啊！」

  「來了，來了……」

  孟凡視線模糊，將手按在屋門上，輕輕一推，屋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速度冠絕長生境，他五行之體，他長生樓主，他天道大人，可小小的一道門，他竟然仿若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抬起腳步，踏了進去！

  走過那道門，又關上門。

  他仿佛連呼吸都做不到了。

  他一點點的，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忐忑不安的，萬分緊張的，瞧向那張床。

  那位曾付諸生命救他的女子，靜靜的躺在那裡。

  走過了無數山川河流的他，一步步的緩慢走到床前。

  他鼓足勇氣瞧著她的容顏，胸口劇烈起伏起來，大顆的眼淚流了下來，他的手很乾淨，卻使勁在自己衣服擦啊擦啊，然後才一點點的伸出手，小心萬分的握住她那柔若無骨的縴手，當碰觸她手的一剎那，他的靈魂好像突然真正活過來了，而以前他的靈魂像是死的！

  他就那麼握著她的手，握了良久，而後他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臉，他真的害怕這是一場夢。

  回來了！

  小溪，我回來了！

  他探了探身，將唇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他突然揮手向後方一按，一道波紋擴散開來，一道禁制籠罩了屋子，和外界隔絕了起來。

  他突然抱住她，嚎啕大哭起來！

  他像一個失去心愛玩具，又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哭得不能自已！

  他忽然發現她身穿一襲大紅衣。

  那一抹紅，扎眼至極，動人至極，映襯得她像是落入凡塵最美的仙子！

  她也在等他。

  等他回來娶她。

  他抬起頭，身子顫抖著，大口吸氣，眼淚滾滾順著臉頰落下，落到她的臉上，落到她的大紅衣上……

  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大聲哭。

  他大聲笑。

  她長長的睫毛下，竟也有淚水滑落……

  他急忙幫她擦眼淚，犯了錯似的不停說著：「小溪不哭，小溪不哭，以後我不會讓你哭，誰也不能讓你哭，我會陪著你，日日夜夜的陪著你，分分秒秒的陪著你，形影不離的陪著你，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天惹你，我毀天，地惹你，我滅地，誰惹你，我殺誰！」

  不怎麼會說甜言蜜語的他，說個不停。

  他好似又回到以前不要臉的稚嫩時候，他咧嘴傻笑著：「我可是很厲害的，很厲害的，厲害到連我自己都怕啊！」

  他擁著她。

  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

  他的心跳得咚咚咚的，像是不離不棄的誓言。

  他取出了生魂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