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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山河永寂

2023-11-30 09:25:28 作者: 千年龍王l
  「我看夠嗆,若不是身子強健。怕是三月都撐不過,大秦怕是又要動盪嘍!」雲玥將手伸近爐火,冬至之後的平涼城真正的滴水成冰。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幸好平涼新修建的房屋都是磚瓦房。不然,一定會有凍死人的事情發生。

  雲玥現在就怕聽見死人,平涼每死一個人都讓他的心抽抽一下。缺人啊!

  「他們動盪他們的,咱們干咱們的。這亂世之中,唯有實力才是憑持,其他的一切都是枉然。耿師傅正在加班加點的燒磚燒水泥,可惜這冬日裡築不了房舍。明年開春,老兵們的家眷就會陸續來到。都需要房舍啊!現在咱們糧食夠,也有財帛。可就是缺人啊。尤其是羌人差不多都死光了以後,現在只能保證礦上的勞力。其他的,到處都缺人。」蔚獠向雲玥抱怨,現在別說平涼境內。就連平涼周圍百里,都沒有匈奴人羌人的蹤跡。

  雲玥現在,在河套草原凶名赫赫。牧民們放牧都躲著走,元氣大傷的黑氏部落,也向北遷徙。看樣子今年過冬,要跑到黃河以北了。

  黃河九曲唯富一套,遼闊的河套草原水草豐美土地肥沃。無論是耕種還是放牧都是極佳的場所。可惜啊!平涼只是占了河套草原的一個小小的邊角,大部分的河套草原現在還在匈奴人手裡。再往西,就是月氏人和羌人的地盤。

  當然,這一點現在只有雲玥知道。即便是博學的李斯,也不知道西域到底是怎麼個一回事。只是籠統的知道,在西邊還有廣袤的土地,只是現在華夏族的人口不足矣填滿自己的土地,更別說向遠方征服。

  「沒法子啊!這一段跟匈奴人用烈酒交易,只換回來千把人。都是在匈奴那裡受過苦的,身體受到了極大摧殘。沒有一兩個月,怕是很難恢復元氣。正好趁著這個冬天,讓他們緩緩。

  侯爺您上次給匈奴人的教訓很好,現在他們終於肯用健壯的奴隸跟咱們交易。老夫詢問過這些人,他們大都是趙人,魏人,還有韓人,秦人很少!

  說起來可笑,同為三晉後裔。魏國人居然開放自己的邊境,讓匈奴人去韓國境內搶掠。換取的保證便是,匈奴人不得侵擾魏人。看來韓國積弱,各國都想盡辦法削弱韓國。匈奴人掠人,魏人奪地。現在又加上一個蒙驁,韓地熱鬧嘍!」李斯有些幸災樂禍,當年他在韓國混日子,真可謂是心酸往事。讓報復心極強的李斯放下仇恨,那簡直就是與貓謀魚。

  「這年頭,都巴望著別人早死。什麼民族大義,什麼禮義廉恥都被刨到九霄雲外去嘍!齊桓公那樣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的應屆,再也找不到了。」蔚獠哀嘆一聲,他本是魏國人。對魏國內政頗為熟悉,那位安離王寵信龍陽君。兩個人在王宮之內大玩背背山,可憐的信陵君公子無忌,想要統兵還得玩兒一把竊符救趙的把戲。

  說道韓國,雲玥忽然心頭一亮。不由得問道:「誰去過韓國,可有認識一個叫做韓非的人?」

  「侯爺知道韓非?」在座的幾隻老狐狸,加上李斯這個中年狐狸一同望向雲玥。

  「呃……只是聽說過……聽說!」被手下這幫人問得有些發毛,雲玥只能推給市井謠傳。

  「韓非是韓國王族,他的主張與商君似乎頗為相同。李斯在韓國時,曾經見過韓非其人。的確是風流倜儻的一位翩翩公子,可惜啊!韓王似乎並不喜歡韓非,即便是在王族之內,他也經常受到排擠。鬱郁不得志,前些時聽韓國過來的人說,他經常高樓買醉狎妓,似乎有縱情山水之意。」李斯與韓非應該算得上是同學,他們的老師都是荀子。

  不過李斯在荀子處學習的時候,似乎並沒有見過韓非。而是到了韓國之後,才見到的韓非其人。想來應該是荀子宰相培訓班,不同屆的畢業生!

  「老夫也見過韓非,此人主張嚴刑峻法。與商君的主張的確別無二致,不過聽說他為人刻板。似乎不像是喜歡飲酒狎妓之人,估計應該不被韓王所喜,抱負無處發揮。自暴自棄的緣故!」

  漁老周遊列國,韓國自然也是去過的。

  早就知道韓非不被韓王待見,與其讓他在新鄭頹廢。不若自己弄了來,為人刻板。那感情好,法家的代表人物。那就給老子幹個最高法院院長的活計,雖然此法不同於彼法,但是殊途同歸。誰讓這位先生的思想超級前衛,戰國時代就像搞法制社會。

  你跟那些貴族說將權利放進位度的籠子裡,那些貴族不砍了你的頭,已經是看在韓非是王族的面子上了。

  「可惜!可惜!侯爺只是一屆列侯,不然請韓非入平涼主持刑名再恰當不過。」李斯一看就是人精,雲玥一說這老小子就看穿雲玥的心思。

  承明殿裡燭火搖曳,那座巨大的燭山好像從未熄滅過。千度面顯憂色的侍立在塌前,大殿裡面飄散著濃濃的湯藥味道。苦澀辛酸,似乎隱隱的還帶著那麼一絲甜兮兮的味道。

  荊二走進大殿,徑直來到莊襄王的臥榻旁。臥榻上的莊襄王面色蒼白,絲毫沒有往日榮光。

  「拜見父王!」雖然是被趙姬喊著來的,可荊二的心裡仍舊有那麼一點期盼。從小到大,他只有一個哥哥。先是有了母親,然後又有了父親。他享受著從未有過的關愛,這種關愛是沉澱在心裡。

  現在那個貌似強大的男人居然倒下了,直到此時荊二才明白。自己對這個自稱是自己父親的男人,不知何時居然有了一些依戀。

  就在這承明殿前,他還曾經手把手的教自己練劍。可如今,他連劍都拿不動了。

  「政兒來了,父王沒事,只要休息一段時間還是大秦之王。孤還要帶著你去上林苑行獵,去甘泉宮泛舟。沒事……沒事……!」消瘦的手沒有一絲血色,摸在荊二的頭上冰涼冰涼的,與死人的手沒有絲毫區別。

  「父王沒事就好,待父王身體好些。咱們一起去上林苑行獵,去甘泉宮泛舟。」荊二的言語中帶著嗚咽。他已經從太醫令口中知曉,從雍都回來之後。莊襄王的病情不但沒有好轉,而且還有惡化的趨勢。太醫令說,這樣下去後果難料!

  自己事自己知,莊襄王哪裡還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鼻血總是不斷的流,牙齦也不斷的流血。有時候,吃個飯就好像是在吞血。咬一口蘋果,上面的血跡觸目驚心。

  「不要哭鼻子,你是太子。將來是大秦的王,我老秦人的王,歷經艱辛開疆拓土雖九死而不悔。列祖列宗為你打下大大的疆土,我兒當掃平列國華夏一統,成就我歷代先君的遺願。咳咳咳……!」

  莊襄王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嗦,嘴角有血漬流出。千度連忙用手帕幫著擦拭,「也是孤的願望!咳咳咳……!」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嗦,雪白的手帕上滿是鮮血。

  「父王……!」荊二再也忍耐不住,豌豆大的淚滴一滴滴順著臉龐滑落。有淚無聲謂之哭,若不是真正傷心斷然不可能哭到這種地步。

  現在荊二才知道,不知何時開始。他已經將莊襄王真正的當成了父親,這個人教自己習字,教自己射獵。對自己關懷備至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親。

  「不哭……不哭……老秦人的王不能哭!我們老秦人,流血流汗不流淚。記住!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戰不休!赳赳老秦,復我山河,血不流干,死戰不休!

  我們的列祖列宗就是唱著這樣的戰歌,打敗一個又一個的強敵。從犬戎人,一直到諸國列侯。才有了今日之大秦,吾兒要記住!」莊襄王滿嘴是血,但誦讀的時候卻面色潮紅。發人奮進的句子讓他心神激盪,似乎在懷念戰場殺伐的祖先。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戰不休!赳赳老秦,復我山河,血不流干,死戰不休!」荊二流著眼淚跟著誦讀,無論他如何努力。眼淚憋不回去,反而越是吟誦越是淚雨磅礴。

  開始只有他一個人吟誦,到了後來仿佛是整個承明殿裡的歷代先君都在吟誦。屋瓦之間,迴蕩著老秦人的戰歌。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戰不休!赳赳老秦,復我山河,血不流干,死戰不休!

  這一刻承明殿好像活過來,歷代先君仿佛從牌位里走出。看著這個即將繼位的子孫,還有那個即將與他們一同成為牌位的子孫。

  莊襄王雙目痴痴,著了魔似的聽著大殿中不斷迴蕩的吟誦聲。接著便重重仰倒,頭重重砸在枕頭上。

  山河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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