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163.加冕

  「他們都死了。」秦路看著滿地的屍體，以及稍後便從屍體上面爬起來的骸骨勇士說道。

  「還沒有。」

  少女輕聲地說，儘管語調很輕柔，但是語言裡面那股倔強的性子卻能夠很直白地聽出來。

  似乎不想讓眼前的神祇覺得自己不敬，花火趕緊放低了姿態。

  「睿智如您，必然能見到這滿城的火焰中，儘是掠城的敵軍，而出了此地三百里的輝映城，冬景城與湘月城，俱是敵軍的部隊……」

  她沖秦路恭敬地低下了頭。

  但秦路被她的這個說法差點給逗笑了。

  這貨如果擺到其他的故事裡，就是會像神燈再許100個願望，以及跟惡魔玩套路的傢伙。

  她也不向秦路提什麼要求，因為要求一開始她已經說過了。

  她的願望就是殺光他們。

  秦路現在才意識到，這個願望究竟有多寬泛。

  那可以是幹掉眼前這些魯王的隨從，也可以是讓他消滅掉這座都邑里所有的侵略者，還可以是去收付所有榮國公的失地。

  「那下一步是不是再順便攻下奧羅維爾帝國和月之國，再把武國的那群廢物王侯收拾了，讓你順利地登基成為女帝呀？」

  秦路這麼戲謔地問道。

  但是這個聲音聽在花火的耳朵里，卻無比的沉重和令人恐懼。

  她忍不住地跪伏在了地上，面色蒼白，冷汗涔涔。

  花火不得不承認，雖然她竭力地抑制了自己的恐懼，想要將自己立在跟對方對等的位置上進行談判，但邪神就是邪神，自己這個凡人妄圖跟對方談條件，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不過花火也不打算為自己申辯。

  在用禁術上記載的內容召喚邪神的時候，她就想過會失敗，或者遭到反噬的結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現在已經完成了復仇，至少弄死了那個魯王，遺憾的是，這個報仇的進度條卡在了37%。

  但是花火等了一段時間，神明的懲罰卻遲遲沒有到來。

  她有些遲疑地抬起頭，發現那團高大的黑影似乎在舉目遠眺，她從心底聽到了那個威嚴的聲音響起：「這個志向挺好的不是嗎，你就盡力掙扎吧，凡人。」

  秦路這麼說著，大地開始顫抖了起來。

  你根本無法想像神明具有的力量，移山填海，並非是一句比喻。

  花火親眼的看到，遠處的地平線降了下去，但實際上上升的是她所在的空間。

  這座都邑原本就像是古代的城池一樣，最外圍的城牆包圍了城池，然後是街道民居，在最裡面還有一個內城。

  它們是一個平面的空間。

  而現在花火所在的內城宅邸最先升了起來，地面與外部撕裂，然後是整個內城，最後才是外城，就像是突然在平面上面多加了一個緯度，讓整座城池的布局突然變成了一座自下而上拉伸起來的像是惡魔城一樣山堡。

  秦路不是搞建築的。

  這麼大規模地改變土地的形態，必然造成了無數建築結構地撕裂，或許還有人被埋葬了，不過這些東西也不是他一個神明能夠決定的：他現在給花火搭好舞台，接下來不管是爛攤子也好，還是一段恢弘的史詩也罷，就看她自己的選擇了。

  花火望著那瞬間改變的城市，驚恐於神明的力量。

  如果說之前召喚出骷髏，讓花火覺得對方是個力量強大的邪神，那麼眼前的這一幕，讓秦路在她心中的形象，直接上升到了六柱神的程度。

  有這個力量的話，輕易而舉地就可以將那些叛軍覆滅，甚至只要祂期望的話，毀滅一兩個王國也絕對不在話下。

  凡人在其腳下何等的渺小。

  在渾身的顫慄中，花火的腦海中再度響起了神明的聲音。

  她看到眼前的空中，突然升起了一條長長天梯，通往身後被升高的宅邸。

  原本灼燒的火焰已經熄滅，留下半摧毀的建築。

  也不知道是海拔高了的緣故，還是這裡被施加了什麼力量，天空中的雨水竟然變成了細碎的雪花，飄落了下來。

  而在原本的大廳正中央，矗立著一具顱骨堆積的王座，上面放置著一個黑色的冠冕。

  「既然你將自己永恆的時間，以及忠誠許給了我，無論你是否是誠心，我都願意幫你一把。」

  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在身後默默地推動著花火，讓她隨著向上延伸的台階拾級而上。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鐘聲。

  明明之前戰鬥的聲音是那麼的喧囂，此刻卻肅穆而安靜，骷髏勇者和將領默默地注視著花火掀著破碎的裙擺走向了高處，只有黑騎士在身後跟隨。

  她仿佛聽到了父親的聲音：

  「我的女兒，當你出生的那一天，整個武國北境的沃野都在低語著同一個名字。」

  她終於踏上了最後一節台階，看到破敗廢墟的宅邸中那個孤獨的骷髏王座，和那個黑色的冠冕。

  黑騎士在此處停了下來，他頭罩下猩紅的眼睛，對上了花火回望的眼神。

  黑騎士無法說話，他只是單膝跪地，將自己腰間的佩劍插進了面前的積雪當中。

  花火知道，最終的這段路只有她獨自完成。

  她慢慢地走近。

  來到了王座之前，捧起了黑色的冠冕。

  耳邊，再度傳來了神明的聲音。

  「我最後再提醒你一句：神明的契約是絕對的。頭冠戴上之後，你再也不是凡人，人世間的悲歡再也與你無關。」

  花火緊抿住嘴唇，默默地看了頭冠幾秒，問道：「我能夠按照我的意願去復仇嗎？」

  「當然。」

  「那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這麼說著，花火毅然地將頭冠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那一瞬間，原本煙燻火燎後的衣服瞬間產生了變化，變成了黑色的禮裙，後擺長長地拖拽在了地上。

  原本散開的長髮，變成了華貴的髮髻盤了起來。

  花火看了看手掌，一張一收，一枚帶著骷髏頭雕的戒指出現在了她的手心。

  她坐在骷髏的王座上，伸手把玩著手裡的那枚戒指。

  「現在，你可以按照你的意志，試試看自己的新力量了。」

  花火將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指尖，然後原本琥珀色的瞳孔，亮起冰冷幽藍色的光芒。

  而後，整座城池的下方，地面不斷地裂開，無數的骷髏從地面當中爬起來。

  而那些原本的侵略者們，將直面今夜最為恐怖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