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龍頭老大

  已經近九月了，天氣還是那麼熱，今年的酷暑像喪屍一樣長久盤踞，令人心生煩悶。

  什麼東西能讓人在夏天來一場清涼透爽？

  在以前，這個問題的答案有很多，比如：冰棍冰沙、空調電風扇、清涼山林等等。

  可末世以後，能讓人解暑的只剩下了一種——游泳。

  本省最大的水系就是貫穿整個省會城市的一條長河，它從西北方向奔流直下，最終注入鄰省的湖泊。

  昔日，每當七八月間，長河流經的每一個平緩流域都人滿為患，前來度假消暑的人群在這裡能玩到炮火連天，月梢高掛。

  可而今，在城市西側的一片平緩河灘上卻空無一人，甚至連一隻游泳圈都看不見。

  這天正午，一個身影正提著什麼東西沿著河灘朝城西走去，他身材高大骨架寬闊，走得不急又不慢，像是觀賞風景一般悠閒。

  如果離得近就能發現，他提著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一個人，一個身穿礦工服的工人。

  不錯，來人正是「天京三聖」的龍頭老大，他手裡提著的正是陳眠和馬德彪曾見過一面的礦工喪屍。

  老大從沒向同類喪屍提起過他的名字，就連老二何仙子和老三史揚揚都不知道。

  一個人的名字當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了，加上現在早就沒有了人類神棍會弄什麼「釘頭書」，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可老大固執地認為，在殘酷的末世里名字早已不再是一個符號，而是身份！

  他深切地以為，如果一個人或一隻同類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後，那麼他的神秘感和威嚴也就要砍掉一半兒了。

  這種看似荒唐的理由，來源於他做人時的經驗。

  末世以前，老大是一個公交車司機，很普通的職業。

  公交司機這個職業算不得什麼新鮮職業，和古時候的馬夫、車夫差不多。

  可相比馬夫車夫，現在的公交司機很苦逼。

  活累錢少不說，每天的工作時間還特長，工作時間內除了應付各種乘客，還要防扒手防老人小孩跌倒，甚至還要當心踩急剎車。

  穿行在擁堵的城市中的憋悶風險就不必說了，計程車司機好歹還能弄個礦泉水瓶子，趁沒有乘客時接泡尿。

  可公交車上你怎麼接尿？可能當場就會被扭送治安機關，治你個當眾猥褻之罪！

  說到這裡時有人可能會說：你傻啊，不知道出車之前或之後上個廁所嗎？

  人家開了好幾十年車，你能想到的人家當然也能想到了，誰也不是白痴不是！

  可事實卻是：每當早中晚高峰之時，就算你計算好了撒尿的提前量，也不可避免地會遇到大堵車。

  堵車這個現象其實不分大城市和小城市，大城市看似道路寬闊其實堵車點比小城市要彆扭得多！

  比如快進下一個站台了，可受堵車的影響你只能被堵在直行道上，小車、摩托車加上右轉和前停的車輛把側邊道圍了個水泄不通，任你把盤子甩出花來也插不進去。

  這種眼看著站台進不去的痛苦，只有司機本人才能領會。

  他們何嘗不想痛痛快快地靠邊停車，打開車門後稍做休息，揉揉發腫的眼睛或喝口水什麼的。

  而小城市就更苦逼了，有些繁華地帶連同方向兩車道都沒有，而且根本沒有早晚高峰之說，一天到晚不在這裡堵上半個多小時，就算你出門燒高香了。

  當然了，以前世間的絕大部分職業都不輕鬆，不是有句老話麼——成年人的世界，沒有輕鬆可言！

  話題不扯遠了，就說說老大為什麼不願意告訴別人他的名字吧！

  我們都知道，國內乘客稱呼所有司機都叫——師傅！

  師傅這個詞有別於師父，是對有專門手藝的工匠的一種尊稱。

  古人云：三人行，必有師。

  師傅這個詞帶有一種比較直觀和強烈的親切感，也就受到了所有從事這個行業人的喜歡。

  早前不是還有條新聞嗎，說有個公交車司機在車裡貼了張紙條，上書：

  「有事請叫師傅，請不要司機司機的叫，謝謝！這是我作為一名公交車司機最後的倔強了.」

  所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司機這個職業本身就有被社會和人們貶低或看不起的一面。

  當然了，現代的正規職業在工作時間，胸口都會別上個小牌子，上面有員工的姓名和職務等信息。

  可司機這個職業卻是比較敏感，如果你盯著他的胸牌喊上一聲他的大名，那可能這一個星期他都不舒服。

  這其實並不是司機太小氣，或太小心眼兒了，而是一種不被人尊重的感覺。

  記得有個挺有才的公交司機還為此寫過首打油詩：

  待遇不高風險高，線路太長工時長。

  渾身毛病一大堆，喝水撒尿出恭難。

  司機檢票安全員，一人三職孫悟空，就缺一根金箍棒。

  叫聲司機矮一截，找個對像都挺難。青年誰願開公交？回家去問丈母娘！

  所以抱著這個自卑的原因，龍頭老大實在是不願意被老二老三叫他的大名。

  好在老三聰明機靈，給他取了個「龍頭老大」的名字，這才讓他在末世挺直了腰板當一隻喪屍領袖。

  老大的末日經歷沒有老二那麼喪心病狂，既沒有噬夫吞子也沒有受到感情重創。

  也沒有老三那麼隨心所欲，吃了人家俱樂部食物不給錢不說，還要吃老闆和老闆娘.

  他的經歷很普通，就是吃了一車乘客而已。

  覺醒後的老大沒有回家，因為他根本沒有家。

  親戚他倒有幾個，可他一個四十多歲的光棍兒去投奔，恐怕沒人會放下心來接納他，何況他還變成了一隻紅眼喪屍！

  朋友嘛他也有幾個，吹牛打屁連一兩百塊錢都借不出來的那種。

  做為一個人來說，老大其實挺可悲的，父母早喪無妻無子，連親戚朋友都不爭氣，全都是社會墊底人士。

  可做為一隻喪屍，老大卻是獨樹一幟，或者說氣運逆天的！

  他的覺醒比斜眼陳眠還要來得早，末日當天中午他就升了一級，進入了高級喪屍的行列。

  無牽又無掛，連心中人都沒有一個，老大終於開了竅活明白了，他想道：

  「我這個無用之人來這世上走一遭兒，原來不是為當司機開車來的.

  既然老天讓我紅了眼，那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紅了心吧！」

  就這樣，無師自通的他在某個巧合的地點，某個巧合的時間段里，飽飲了一頓另一隻紅眼喪屍的鮮血。

  喪屍鐵律這玩意兒本來應該是老天設下的一道屏障，用來禁錮喪屍的逆天進化。

  但可能連老天都沒想到，老大根本就沒有違背鐵律，他既沒殺掉那隻紅眼喪屍，也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屍群的事情。

  他只是在進食血食時，不小心喝下了另一眼紅眼喪屍因受傷而留在地上的一灘黑血而已。

  憑著撿的這頓午餐，老大終於突破了喪屍鐵律——這道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