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慨然自絕

  後來有一天，當我有了意識，家裡人就不見了，嘻嘻嘻。到現在我都有些後悔，後悔自己進化得太早了，不然我也能像你一樣完美！

  再後來，我突然就甦醒了！也就是我們口中的第一輪進化！我發現自己的記憶在慢慢恢復，眼前也不再是一片灰白，最重要的是——我發現自己能控制身體和意識了！

  帶著怪異情緒的念叨說到這裡忽然頓了下，陳眠划動臭水溝的動作就更輕了。

  「哎呀——原來你在這裡！嘻嘻嘻，下面的味道怎麼樣，是不是又黑又臭.哦對了！我忘了你還沒完成第二輪進化，沒有恢復嗅覺和神經感覺呢！」

  陳眠一呆，隨即停下划水的動作，牢牢盯著大片長著霉塊的下水管管壁。

  「你怎麼停下了，繼續爬呀！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已經完成第二輪進化了？這是種只屬於自己的，獨特的神聖階段！它沒有捷徑，沒有固定的概念，你只有根據自己的第六感來找到它！如果沒找到.咯咯咯，對不起，那你永遠都是最底層的白痴喪屍！

  找到屬於自已的進化之梯，吞食它們，撕咬它們。只有吞噬足夠的紅眼喪屍了，我們才能完善自已的基因，壯大自已的意識！雖然喪屍的味道不如人類那樣鮮活，可那時的我也不懂挑食——將就了！吃了它們後，我的身體得到了強化，力量也強到了讓我吃驚的地步，這就是第二輪進化了！

  哦對了，我們給這些進化階段取了幾個名字：第一輪我們叫它『甦醒』，很土氣的名字是吧？其實我更喜歡叫它『新生』，因為它讓我感到新生，在痛苦和快感中完成新生！當你完成它時，有沒有感到以前拼命追求的東西，其實都像路邊的螞蟻那樣可笑？

  第二輪我們叫它『成長』，這個名字我也不喜歡，可是大哥喜歡，誰叫他比我們都強大呢，也只好隨他嘍！這個階段是徹底脫去凡胎的過程，對——就是凡胎，嘻嘻嘻！

  你的感覺會更敏銳，嗅覺什麼的也會恢復；骨骼會得到強化，血管會更有韌性，力量也會爆增！並且，你甚至可以感受到它們生長、變強時的蠕動和聲音，就像初生的生命有了意識一樣！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就像真正的長生不老，修仙之道一樣！

  你一定很想問第三個階段叫什麼吧？嘻嘻嘻不好意思哦，我暫時還沒有進入第三階段，就連大哥都沒有完成！所以——我們才準備來個環球旅行，捕食你們這些連第一階段都沒完成的倒霉蛋，咯咯咯！」

  下水管中的陳眠定定神，目光停在一塊又黑又尖的石頭上。

  「我勸你別爬了，只要你腦中的電波還在，就逃脫不了我們的追蹤！要知道，我們已經去過十幾個城市，吃過的紅眼喪屍沒有一百也有九十多隻了。它們當中雖然也有能稍作反抗的傢伙，可最終都會被我大哥找到並且撕碎！

  而你，你太特殊，太棒了！心臟處居然還帶著一抹鮮紅的血色，嘖嘖嘖！看來，幫助你完成第一階段進化的傢伙應該也很特殊，你是整個吞掉他還是慢慢享受的？嘻嘻嘻…不過，既然你這麼特殊，我大哥就絕對不會放過你！

  不如這樣，與其被我大哥撕碎，不如把那顆對你亦是無用的東西給我吧！以後你就跟著我，我保證讓你每天都有新鮮血食可以享用，怎麼樣？」

  陳眠伸手抓過那塊石頭，像是在仔細觀察上面的紋路一樣，安靜而又細緻。

  忽然，他喃喃道：

  「腦電波唯有死，才能逃脫麼？我到底是陳眠，還是熊所的兒子熊栓柱，抑或就是一隻普通的末世喪屍？恐懼，喪屍能克服對死亡的恐懼嗎？」

  關於死亡，陳眠經歷過。

  早在長橋鎮的那個夜晚，他就不止一次地直面那黑洞洞的槍口。

  那種恐懼的滋味極不好受，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透不上氣的窒息感。

  思索著，追尋著。

  突然——似乎是為了獲得勇氣，他開始輕聲念叨：

  不要溫和的走進那個良夜，

  激情不能被消沉的暮色淹沒，

  咆哮吧——咆哮！痛斥那光的退縮！

  智者在臨終的時候對黑暗妥協，

  是因為他們的語言已默然失色，他們也不想被夜色迷惑，

  咆哮吧——咆哮！痛斥那光的退縮！

  不知過了多久，「砰！」一聲輕響，石頭尖銳的一角被深深砸進了腦袋。

  手微微顫抖著拿開石頭，一塊帶著黑血的骨頭碎片黏在石頭表面。

  「不夠？！」

  黑血如同瀑布一樣從額前淌下，染黑了他白淨的臉。

  「砰砰砰」

  砸擊聲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瘋狂，直到——

  他再也抵抗不了眼皮的沉重，意識終如火苗般歸於沉寂。

  而此時的地面，時尚美女娥眉緊蹙。

  就在剛才的幾十秒內，她感到下水道里陳眠的腦電波突然變得極為紊亂，最後又歸於死寂。

  想逃的「成長」階段的喪屍很多，他們在瀕臨死亡時或哀求或掙扎，散發出來的腦電波瘋狂而又雜亂無章。

  而此時，這隻奇怪的小喪屍發出的電波雖然同樣很亂，但卻充斥了一股決絕。

  曾經當過人類的她，當然明白這股決絕代表著什麼，那是所有生物都無法克服的——死亡。

  慨然自絕！？

  時尚美女有些不敢相信地盯著空空如也的地面，腦電波極力朝下探去，同時大聲呼喊道：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的腦電波中會帶有死意，為什麼？難道你是一個披著喪屍皮的人類？

  或者.或者你根本就是第三階段『完美型』的終極喪屍？

  不，不可能！你只是個剛剛完成第一階段的小白臉，弱小而又奇怪，奇怪.回答我——回答我！」

  可，任她再大聲再瘋狂地呼喊，下水道里的陳眠卻已真正的進入了沉眠，順著污黑的臭水極為緩慢地朝遠處流去。

  良久，時尚美女頹然地坐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某件珍貴的寶貝一樣。

  心有不甘，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