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青山不改

  耳釘喪屍聽完一時沒動，它罕見地出現了猶豫。

  陳眠老大給它的命令是全力配合黃杏兒，最終攻上天泉山，同化周大海和山上所有人。

  可就在剛才，它發現那個連陳眠老大都以為死去多時的人，此刻居然活生生地站在它面前。

  不僅如此，這名人類還用槍威脅它。

  紅眼喪屍雖然智慧不高，但這架金屬物體擺明了就是為了困住黃杏兒，不然他為什麼不直接開槍打死它們呢。

  可如果它照馬德彪的話去做，陳眠老大的命令就失效了，它還從沒違背過老大的命令！

  這兩個互相矛盾的命令，一個來自「神」陳眠老大；另一個則用能傷害它的武器強令威脅。

  前者代表了要絕對服從的身心信仰，堪比精神導師；

  而後者則是本能威脅，根植在它意識、靈魂乃至基因深處。

  耳釘喪屍第一次感到自己就快像機器人那樣，要死機了。

  吊在半空的馬德彪看出了它的猶豫，忽然「咔嗒」一聲拉動機柄，黑洞洞的槍口蓄勢待發。

  耳釘喪屍還有「風」「雷」不由自主趴得更低了。

  「我數一二三，如果你們還是置之不理，那就跟這個世界告別吧！還有——屍群已經走遠，就別麻煩它們了！」

  馬德彪越說越冷，殺意勃發。

  「三，二，一！」

  數完數，馬德彪手一伸就要開槍，不料——

  趴在地上的耳釘喪屍忽然抬起雙手，繼而艱難地緩緩站起。

  馬德彪沒有得意忘形，耳釘喪屍的反應雖然在他預料之內，可本能與信仰的衝突極不穩定，容不得半點兒失衡和刺激。

  在充滿殺意的槍口和馬德彪眼神的逼視下，耳釘喪屍終於用獨臂抓住了鐵籠子，隨即——風與雷也上前幫忙了。

  馬德彪掃了眼籠中的黃杏兒，發現她也在自己的槍口下蜷縮於鐵籠底部，於是才暗自鬆了口氣。

  信仰的力量的確很強大，能引領人類走出黑暗追求光明，甚至最終拯救自我。

  但受到致命威脅時的本能，卻可以在極短時間內使其徹底放棄信仰和精神，這其實都源自人類本身的動物屬性。

  還是用一句話簡單描述：任何生物餓極（包括人類）的時候，他絕不可能會放任自己的死亡，必定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哪怕是吃掉同類。

  待鐵籠子終於被三隻紅眼喪屍翻過來，而後又蓋上蓋子後，馬德彪才示意它們開始退後。

  鐵籠蓋子需要擰緊螺絲，這就不是它們能完成的了。

  馬德彪小心翼翼地鬆開麻繩，讓身體緩緩落到地面，槍口對準它們的同時，一半的注意力卻放在了路旁的草叢中。

  埋伏，偷襲，是強壓下屈服的唯一反抗手段。

  耳釘喪屍它們克服不了對死亡的懼怕，但卻可以指使不畏懼死亡的屍群或喪屍狗偷襲。

  看似悖論，實則契合邏輯。

  可它們畢竟是新物種，天知道會進化到什麼程度。

  如果有一天，它們既克服了畏懼死亡的本能，又擁有了人類的智慧。當二者完美的集中在個體上時，可能就是下一個占領世界的領袖了。

  至於此時的馬德彪為什麼沒開槍直接幹掉它們，其實原因很簡單——怕喪屍狗失去了約束，馬上暴起偷襲。

  「嘿嘿嘿，我知道你們可能下令讓喪屍狗偷偷摸回來，等著偷襲我！」馬德彪一邊小心地擰螺絲，一邊用試圖用語言擾亂它們的思考。

  「也許——此時我腿邊就埋伏著一條！呵呵呵，可你們知道，我手中步槍射出的子彈很快，快到你們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我勸你們還是老老實實的放棄吧！」

  耳釘喪屍聽到這裡，腦中又有些死機的跡象。

  它們確實第一時間就傳令喪屍狗回來，此時有幾條就藏在路旁的灌木叢間。

  可馬德彪的槍口一直死死盯著它們，本能的威脅一刻都沒有放鬆，於是「進攻」的命令就一直卡在腦中。

  「狡猾的人類，該死的人類！」耳釘喪屍只能在腦中不停地咒罵著，完全沒有任何辦法。

  直到馬德彪擰緊所有螺絲，然後又搖搖綁住鐵籠的兩根繩子，三隻紅眼喪屍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眼見得鐵籠子正在慢慢上升，馬德彪才眯眼笑道：「謝謝三位的配合，現在打劫完畢，該算算我們之間的帳了！」

  耳釘喪屍聽完只覺全身都湧起一股火辣辣的氣息，它作為高級喪屍本來極為冷靜，永遠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尿性。

  可不知怎麼的，這個人類的語言和行為讓它很受刺激，腦中的矛盾衝突也就更加劇烈，狂暴了。

  它胸口一陣起伏，蒼白的臉上突然掙扎出一絲血色，隨即——

  「吼！！！」

  似乎終於打破桎梏一般，耳釘喪屍瘋了似地努力抬起手臂，想朝馬德彪指去。

  而就在這時，馬德彪手中的步槍也響了，火舌噴出一顆顆灼熱的子彈射向三隻喪屍的腦袋。

  與此同時，槍聲驟起的瞬間，山路旁的草叢裡突然竄起幾條黑影，直取馬德彪的脖子。

  危急時刻，只見馬德彪閃電般朝前方疾沖兩步，抓住綁在腰間的繩子一蹬右側的山壁，整個人便飛快地朝山上爬去。

  喪屍狗緊追不捨，在這一秒間，它們同樣踩住略有傾斜角度的山壁，朝懸在它們頭頂的大腳就咬。

  馬德彪聽到狗爪踩住山壁的聲音時就有了警惕，此時急忙弓身收腳，同時雙臂猛地一發力，壯碩的身軀又向上前進了幾十公分。

  「咔噠！咔噠」

  一連串牙齒咬合聲傳來，驚得馬德彪股間微涼，差點兒沒尿出來。

  好在麻繩上打的有繩結，他像猴子似的連蹬幾下後終於攀住一道繩結，同時雙腳落回山壁借力，慢慢朝山頂爬去。

  喪屍狗彈跳力再強，此時也追不上三四米高的馬德彪了，只得死死地盯著他屁股，兀自怒吼低嚎。

  晃蕩在山壁上的馬德彪心神大定，他乘著雙腿蹬空借力的空隙朝山道前方看去，耳釘喪屍和另外兩隻喪屍居然不見了！

  稍一思量，他也不以為意，大聲笑道：

  「青山不改水長流，明月依舊星漸稀！哈哈哈哈，幾位以後得空的話再來哦！不過——記得要帶上過路錢，哈哈哈哈！」

  笑聲迴蕩在群山間，言語狂放豪邁不羈，透出一股子嘯聚山林的土匪味道，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