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長河絕戀

  兩人甫一入水，黃杏兒就抓不住周大海的手臂了，她直接被一股巨大的暗流攪得連翻幾個滾。

  黃杏兒沒跳過河，也沒在大河裡游過泳。

  她只是在夏天時，經常光顧室內游泳館，仰面躺在水裡取一絲涼意罷了。

  民間有一句至理名言，叫——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

  黃杏兒會游泳，只不過她以前游的都是那種平靜停滯的死水池。

  沒有流速，沒有暗涌；沒有石頭，身後也沒有催命喪屍.

  雙臂拼命地撲騰幾下，黃杏兒才掙扎出水面。

  她還沒來得及抹一把臉，就聽身後傳來「撲通撲通」像下餃子的聲音。

  「抓住繩子——快！」

  周大海早已在她身前三四米處露出水面，在回頭看她的同時大聲疾呼道。

  黃杏兒沒敢沒回頭看，一手攥住腰間的繩子，身體擺平就是一陣蹬腿。

  周大海扯著繩子幾下就將她拉近，命令道：

  「摟住我的脖子，千萬別鬆手！」

  黃杏兒雙臂一環摟住他，側身的同時飛快地朝後面看了一眼。

  ——這是一幕類似「角馬渡河」般的壯觀景象：

  河岸上的喪屍群根本沒理會前方的峭壁，它們連跳躍的動作都沒做，個個都像滾地葫蘆一樣直直地栽進河中。

  沒有猶豫，也沒有驚叫

  而在她身後四五米處，淺水下的石頭撞得它們頭破血流，有幾隻連白生生的腦漿子都裸露在外。

  可就算這樣，栽進河裡的喪屍們也沒有放棄眼前的血肉大餐。

  它們先是一沉，隨後又猛地鑽出水面，仍然狂叫著朝黃杏兒撲騰過來。

  黃杏兒不敢再看，她極力擺平身體，忍著隱隱的疼痛拼命蹬起雙腿，希望能儘量減輕自身重量。

  ——她很難受，周大海也不好過。

  他拼命張開雙臂努力劃開水面。

  但背包、叉耙，還有黃杏兒的重量壓得他只能將頭埋進水裡，每隔五六秒才能換一次氣。

  胸腔，因為劇烈運動而產生了一股憋悶感；

  而大腦又因為換氣不及時，窒息感也越來越嚴重。

  河水雖然流速很慢，但水下的暗流卻不慢，周大海奮力劃遊了近一分鐘，卻感覺只堪堪前進了七八米.

  就在這時，一道極為悅耳的突突聲忽然響徹河面——

  對岸的清潔船，終於啟動了！

  周大海心中一喜，他努力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位置，雙臂划水的速度同時加快了幾分。

  ——砰！！！

  「啊——」

  身後的黃杏兒忽然發出一聲驚叫。

  緊接著，一蓬濺得老高的水花就落在兩人周圍的水面上。

  「橋上跳下來一隻——穿西裝的大喪屍！」

  黃杏兒焦急地提醒道。

  周大海心中一驚，心道不愧是喪屍指揮官，居然還懂以逸待勞！

  他沒有回頭查看西裝喪屍的位置，但憑著落水聲和水花砸下的力道，他猜測西裝喪屍頂多離他們四五米遠。

  「給——」

  周大海趁著換氣的功夫，一露頭便將手中叉耙遞給身後的黃杏兒。

  「靠近了就用這個捅它！」

  黃杏兒接過叉耙正想側身回頭，就覺身體一滯，一股巨力從褲腳傳來，拽得她幾乎沉進水裡。

  而周大海此時也正想抬頭換氣，這一拽之下馬上就吞了口河水。

  河水一入氣管，生生將一股憋悶濁氣嗆回肺中，嗆得他一抬起頭來就咳嗽不止。

  這隻喪屍指揮官游得也太快了吧？難道是菲爾普斯

  周大海咳得心中鬱悶，悚然想道。

  「它太快了.呃！」

  急切間，身後的黃杏兒只說出半句話，就雙臂一松飛快地沉進了水裡。

  這一刻——

  周大海驚得亡魂大冒，他能感覺出黃杏兒是主動鬆手的，應該是不想連累他！

  變起倉促間，周大海掏出手槍一個猛子扎進水裡，雙手死死拽住繩子拼命地往回拉！

  可那股力量實在太大了，拽得他也直沉水底。

  剛入水半米左右，驀地——

  周大海一眼就瞥見了離他僅僅兩米遠的腳底，黃杏兒的臉！

  昏暗的河底，她雙手緊緊抓住繩子，正抬頭痴痴地看著周大海。

  周大海嚇得直接噴出一口濁氣，手槍馬上就朝黃杏兒的身後瞄了起來。

  一米，兩米

  水底越來越昏暗，周大海始終瞄不准深處的西裝喪屍。

  忽然，黃杏兒極力側身一讓，一道微弱的紅光馬上出現在她身後！

  周大海雙眼一凝，對準那抹紅光的中心位置就扣動了扳機。

  ——噗！！

  子彈在水底帶起一道細密的氣泡，徑直射向那抹紅光。

  不好！水下子彈的初速，慢了！

  剛扣動扳機，周大海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駭然心道。

  他離黃杏兒只有兩米左右，但加上黃杏的身高和西裝男的臂長.

  周大海毫不懷疑自己這一槍的準確度，他擔心的是——西裝喪屍會因為子彈初速的變慢，而躲掉！

  果然，只見子彈貼著黃杏兒身體射下，隨即僅傳出一聲輕響。

  而那抹紅光，依然若隱若現！

  涼意越來越重了，失望的周大海胸口也越來越憋悶，剛經過劇烈運動的他——快到氣息極限了！

  就在這時，只見越沉越深的黃杏兒突然對他輕輕搖頭，隨即不知從哪兒摸出了把小刀。

  不好，難道她想.

  周大海見了瘋狂地連連擺手，同時雙手扯住繩子極力朝水底鑽去。

  但.晚了。

  就見黃杏兒口中忽然冒出一串串氣泡，像是在說什麼一樣。

  隨後對他露出一個微笑，再用力一割——

  繩子斷了，她的臉迅速沉入河底，那抹紅光隨即也漸漸遠去。

  周大海瘋狂了！

  他拼命划水想鑽進河底追上黃杏兒，可在水流的帶動下，他卻越鑽越遠，越鑽越黑

  一陣寒意徹骨，絕望刺心。

  周大海徒勞地浮上水面換氣，繼而又鑽進水中尋找著，摸索著。

  他只能強壓住心中恐懼，想道：

  黃杏兒會搏擊，會使用重型鈍器，肯定也會用那把小刀扎進西裝喪屍的腦袋吧！

  他腦中一片混亂，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再找找，再等等，她一定會鑽上來的！

  一定！

  不，不行！

  那隻西裝喪屍太強壯了，又極為狡猾，黃杏兒可能鬥不過它！

  我要去幫她，一定要救出她，救出她.

  時間一分分過去。

  忽然，他胸口一涼，大口大口的河水灌進了嘴中。

  果然，失去了喜歡的人，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周大海腦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隨即緩緩閉上雙眼。

  又不知過了多久，水面上的「突突」發動機聲終於靠了過來，一桿巨大撈網準確地兜住了他的身體。

  船，載著周大海逆流而上，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