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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好人帶刺

2023-11-30 07:39:11 作者: 夢寶奶爸
  這一夜,顏小玲睡得很沉。

  經過世界末日降臨的驚恐逃生和心理洗禮,她已身心俱疲。

  馬德彪在二樓給她找了間房,房裡有張極大的床,大到足以睡兩個人。

  顏小玲開始時還有些警惕地想道,馬哥會不會半夜趁自己熟睡時

  可等她將腦袋放在蓬鬆舒適的枕頭上時,就什麼也不想了,她太累了。

  顏小玲睡了,可馬德彪卻沒睡。

  他搬了把小凳子放在那條牆縫旁,又翻遍了所有房間,終於找到把長柄斧。

  靜靜靠在冰冷的牆上,馬德彪一手抱著斧頭,一手拿著手機,雙眼炯炯有神地凝視著手機。

  手機屏幕上是張合影,老婆,自己和女兒。

  老婆佘曉婷笑得很溫柔。

  她笑時總是嘴先一彎,然後自然地扯動臉上肌肉,既不露出牙齒也沒有笑得很誇張,很恬靜的那種笑。

  女兒的笑很開心。

  陽光透過她帶有細絨的嫩臉,均勻地遍她全身,整個人如同天使般惹人疼愛。五歲的孩子嘛,只要爸爸媽媽在身邊,她們便總是開心的。

  馬德彪看得很仔細,直到手機提示快沒電了,他才收起手機。

  今晚,馬德彪沒打算睡覺。

  他清楚地記得,顏小玲在看到那扇紅色鐵門時的表情,惶恐、害怕、擔心,還有她看著自己眼神中的一絲複雜。

  馬德彪知道顏小玲當時想說什麼,也明白她為什麼沒說出口。

  世界末日、喪屍、自相殘殺

  這些飽含負面情緒的字眼,從今天開始就不僅僅是字眼了,它們是活生生的,如同外面遊蕩的喪屍。

  馬德彪自認不是個完美的好人。

  他的自我評價是:一個帶刺的好心人!

  已經三十歲的他雖然稱不上了解這整個世界,可在這世上活了一萬多天後,如果還對它抱有美好幻想的話,那他不是個白痴就是個內心強大至極的人。

  這兩者的區別便是這根——刺了!

  而這根刺,他馬德彪今天已經扎出去了。

  好人,好心人。

  這兩個詞的意義很近,近到幾乎模糊。

  可馬德彪認為這兩個詞還是有區別的,好人在無數電視電影上比比皆是,用不著他再形容。

  而好心人,卻是馬德彪對自己的獨特稱呼。

  他不想做爛好人,也不想當老好人。

  他覺得當好人挺沒勁的,做了好事既不會得到表揚也沒有獎狀發,有時反倒受委屈。

  而好心人就不同了。

  他經常對自己說:我有一顆好心,我時刻準備著去幫助別人,可那是在扎出那根刺之後。

  他很喜歡一句歌詞,也許能代表他的觀點吧,歌詞是——該出手是就出手!

  馬德彪認為,這句歌詞的重點不是「出手」,而是「該」。

  他不善於表達,可他自己卻深深知道——好心人是怎麼回事,又該怎麼當個好心人。

  夜,越來越暗了,暗得馬德彪幾乎忘了自己的手在哪。

  他的雙眼緊緊貼在牆縫邊,手中斧頭被他攥得汗浸浸的。

  驀地,一隻喪屍進入他的視野。

  這隻喪屍很高也很壯實,它從視線左邊出現,晃晃悠悠地朝右邊走著。

  忽然,喪屍在紅色鐵門門口停下,它有些疑惑地沖鐵門轉過頭,嘴中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

  看到這裡,馬德彪輕輕地離開凳子,拎著斧子就朝後面的木門走去。

  關門時,他抬頭看了眼漆黑的天花板,順手在牆角拿了只啤酒瓶放在門腳下。

  與此同時,紅色鐵門內。

  這是一個四面有圍牆的小院子,門後是一片空地,再往後便是幾間小平房了。

  此時,那被稱做副隊長的中年人正坐在院子裡吃飯。

  中年人一邊吃著,一邊和旁邊的年輕人說著什麼,不時發出陣陣笑聲。

  除了他們以外,屋子門口還有幾個人:兩位老人,三個女人,外加一個孩子。

  「栓柱子,你看你吃飯那個樣兒!嘖嘖嘖,你眼斜也就罷了,怎麼連嘴都是歪的?不要浪費糧食,把撒地上的飯給我撿起來,一會兒好餵狗和雞。」

  中年人對一個斜眼青年罵道。

  「哎,我說二叔,老鎮長讓您把我們都集中起來也就算了。可為啥還要把狗啊雞的都弄進這武裝部來?這不成雞窩狗窩了?」

  斜眼青年邊撿地上撒落的飯粒,邊順嘴抱怨著。

  「哈哈哈,栓柱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鎮長可是只鐵公雞啊,你想啊,鎮上的人都去水庫看熱鬧,萬一來個偷雞摸狗的傢伙,還不得把全鎮的雞都偷了?」

  一個青年插嘴道。

  「二,二叔!你說老鎮長他們咋還沒回來?我爹他們也是,電話也打不通。都這時候了,老子都該去接他們順便接媳婦兒了。」

  另一個青年也抱怨起來。

  中年人聽了一笑,他吞了口飯,調笑道:

  「你小子接爹是假,接媳婦兒是真吧,哈哈哈!」

  眾青年馬上鬨笑起來,個個出言挑逗那個要接媳婦的青年。

  而就在眾人嘻鬧時——

  「嘭!嘭!嘭」

  鐵門一下被敲得山響,嚇得院子裡眾人都是一愣。

  「愣著幹什麼呢?快去開門,許是隊長或老鎮長回來了!」

  中年人喝了一聲,同時放下碗筷拿起鐮刀。

  中年人是這個鎮子的民兵副隊長,擔著協助維護治安的責任,倒不敢太馬虎。

  今天上午時,長橋鎮很熱鬧,周邊群眾加上鎮上居民統共有二百多人,都上了水庫看賽龍舟。

  為了維護軼序,熊所一大早就組織人手去了水庫。臨走時就交代了他,讓他挑幾個民兵留守鎮上,免得誰家丟了雞狗什麼的。

  他起初還是挺不樂意的,心道你們都看熱鬧去了,把老子我扔這兒算怎麼回事?

  挑人?

  正好,老子就把你兒子挑上,跟咱一塊陪綁。

  熊所的兒子就是那斜眼青年,天生有些殘疾,據說還上橫什麼店拍過戲,演過特型演員!

  這種小報復心理很平常,不過是一時之氣罷了,真要讓他直面熊所反抗拒令,他還沒這個膽子。

  副隊長這一個下午都挺鬱悶的。

  這幾個小年輕事多又不好管,一會兒要午休睡覺,一會兒又要上外邊逛逛,實在讓人操心。

  及至顏小玲和馬德彪出現後,這幾個年輕人才稍稍有點民兵的模樣,乖乖地守在了屋裡。

  馬德彪的出現其實給他提了個醒。

  喪屍,他是不太相信的,可老鎮長的話他不得不聽。

  於是為了防備意外,待馬德彪一走,他便讓大家把鐵門關了起來,然後又把雞鴨狗什麼的趕進了一間平房內。

  此時門一響,這位副隊長就來了精神。

  要是那個莽漢的話,老子一定要給他個下馬威,哼!敢沖老子發橫,你是馬王爺老子都不怕!

  要是老鎮長或隊長呢,那老子也要發發牢騷,把幾個老人女人集中起來也就罷了,還讓老子趕雞和鴨哼,這事沒完。

  副隊長便是帶著這樣的複雜情緒,讓人打開了大門。

  他甚至都想好了見面的第一句話:

  你他媽的還敢回來?敢偷我們鎮上的東西,我抽死你!

  這其實是為了表功,因為在他看來,馬德彪肯定不會回來了。

  鐵門一開,就見一個虎背熊腰的傢伙快步走了進來。

  副隊長正想演戲開罵,就覺得這身影很熟悉,他上前一步定晴一看便大聲道:

  「熊所!您怎麼回來了?快,快來吃飯,嘿嘿嘿你家栓柱子剛吃過,快進來!咦,熊所,您臉上怎麼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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