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二滿問道 書書尋仙

  匕首仿佛刺入豆腐一般，根本沒有受到任何阻力，徑直刺入這龐然大物的心口位置。

  「小公子，快閃。」

  這時，大爺低沉的聲音響起，張千影腳下一轉，趕忙朝著旁邊躲去，這時候二爺與三爺也是同時鬆開這龐然大物的身體。

  跑出挺老遠，張千影才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只見這龐然大物，似乎十分痛苦的樣子，在原地瘋狂的跳起霹靂舞，噼里啪啦的，周身兩丈寸草不生，煙塵四起，連地面都是陷了進去一些。

  張千影看的冷汗直流，還好自己跑得快，不然非得被打趴下不可。

  沒一會兒功夫，這龐然大物的身體不再抽搐，霹靂舞也不跳了，轟隆一聲，死屍倒地，濺起漫天的塵土。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有一座山，此時山中寨子的一間房內，一個頭髮蓬鬆的瘋老道騰楞一下自床上坐起來了，滿臉驚駭。

  「什麼人竟然破了我的斗屍蠱？」

  「看來有高人在這裡，我得趕緊走。」瘋老道冷汗直流，目光微微閃爍著，緊跟著翻身下地，穿好衣服，將自己在這寨子所有的成果打包帶走，連夜離開這裡。

  張千影在旁邊等了好一會兒，確定大傢伙一動不動，死透了之後，這才走上前去。

  伸手將插在這龐然大物胸口的匕首拔了出來，只見匕首上，竟是沾染著綠色的鮮血，腥臭無比，味道十分難聞，令人作嘔。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啊？」張千影一隻手捂著鼻子，另一隻手拿著匕首，舉出去挺老遠，強忍住胃裡的翻滾，這味道，真是絕了。

  過期的老壇酸菜都沒這個味道沖。

  「看樣子，這斗屍蠱養了足有半甲子了，若不是老道士的匕首在這裡，恐怕還真不好解決。」二爺慶幸道。

  張千影問道：「二爺，剛剛您就說斗屍蠱，這斗屍蠱究竟是什麼啊？」

  二爺解釋道：「蠱術，源於苗疆一代，施蠱人餵養大量的蠱蟲，這些蠱蟲的能力不一，有迷情、擋煞、破劫、殺人等等，總之蠱術之多，數不勝數，而這斗屍蠱就是蠱術的一種，施蠱人以屍體為容器，餵養蠱蟲，因食人肉，飲人血，所以蠱蟲腥臭無比，而吃食掉的屍體越多，蠱蟲的身體越堅硬，被當做容器的屍體也就越強。」

  聞言，張千影眼中露出恍悟之色，他低頭看著面前的這龐然大物，道：「怪不得剛剛二滿哥的刀砍不進去，原來是這樣。」

  二爺繼續道：「而您手裡的這件匕首，乃是無名老道以珍稀材料煉成，又在三清祖師面前開過光的，這樣的神兵，正是這至陰至邪的蠱術的克星，所以您才能如此輕易的斬殺斗屍蠱。」

  「既然被斬，那這斗屍蠱應該不會在活過來了吧！」張千影不確定的問道，蠱術這東西太奇妙了，他生怕留下禍害。

  「不會，此時這斗屍蠱應該已經化作膿血，不信您將這屍體心口位置的黑布挑開。」二爺道。

  張千影趕緊搖搖頭，這麼噁心的東西，他還是別看了，省的明天吃不下去飯。

  這會兒功夫，周二滿騎馬急匆匆的趕回來了，當然看到院子內的龐然大物竟是被解決之後，他的眼中浮現出一抹詫異，旋即對著張千影豎起大拇指。

  「張兄弟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張千影趕緊擺擺手，道：「二滿哥，你說笑了，怎麼樣？那人解決了嗎？」

  周二滿點點頭，道：「殺了。」

  張千影左右看看，也是心生憐憫，道：「將這些人埋了吧，他們雖是作惡多端，但如今既以身死，也算送他們最後一程。」

  聞言，周二滿卻是搖搖頭，道：「他們不配。」

  說完，他邁步朝著廚房走去，不一會兒功夫，只見他抱著大量的乾柴走出來。

  「二滿哥，你這是？」張千影不解問道。

  周二滿的臉色有些不對勁，近乎是咬著牙說道：「挫骨揚灰才是他們應有的下場。」

  見狀，張千影心裡咯噔一下，心說不對勁，周二滿肯定是遇見事了。

  「二滿哥，你沒事吧？」張千影試探著問道。

  周二滿搖搖頭，拖起一具屍體，道：「沒事，來張兄弟，搭把手。」

  張千影看了看周二滿，後者低頭苦幹，也不說話，但是看臉色，周二滿肯定是心裡有事。

  將這幾具屍體拖到院子外的一處空地，周二滿一把大火，燒的是乾乾淨淨，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夾雜著燒焦的烤肉味在空氣中飄散，十分難聞。

  等著這些人都燒成灰之後，周二滿找到一個罐罐，將這些骨灰收集起來。

  見狀，張千影一愣，不是說挫骨揚灰嗎？現在怎麼還幫人家收拾屍骨呢？

  但緊跟著，他知道周二滿為什麼收集骨灰了，只見後者走到茅房，竟是將這一罐骨灰，直接扔進了茅房。

  罐罐沒有蓋蓋子，被扔進茅房之後，直接沉了下去，那黃白之物連湯帶水，混合著雪白色的蛆蟲，頓時灌滿了整個罐子。

  「二滿哥，嫂夫人她.」見周二滿自茅房走出來，張千影張了張嘴，似乎很猶豫，但還是開口問道。

  能讓周二滿如此憤怒的事情，他想，也只有前者的妻子吧！

  聞言，周二滿愣了下，他看著張千影，眼神黯淡，輕輕點了點頭，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好像失去了生氣，頓時變得頹廢。

  是的，他從領頭那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妻子的消息。

  張千影輕嘆一聲，他早已經想到是這種結局，一名女子落在無惡不作的馬賊手裡，下場多半會很慘，不然他之前也不會給周二滿打預防針。

  拍了拍周二滿的肩膀，張千影輕聲道：「二滿哥，走吧，我陪你將嫂夫人接回來。」

  周二滿仰天看著滿天星星，眼眶微紅，他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謝謝。」周二滿輕聲說道，即使是仰著頭，但眼淚還是止不住的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張千影拍了拍周二滿的肩膀，沒有說話，旋即他轉身進屋囑咐一聲，然後將馬賊剩下的兩匹馬牽來，倆人趁著黑夜，直奔馬賊的寨子。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倆人上了山，沒一會兒的功夫，一間燈火通明的山寨若隱若現，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倆人繼續向前，不曾停頓，很快便來到寨子大門前。

  此時寨子的大門是敞開的，大門上方的崗哨上，沒有人守衛，好像守備很鬆懈的樣子。

  見狀，張千影眉頭微皺，這寨子的情況，與他想像中的有些不符啊！

  周二滿將單刀抽出來了，緊握在手裡，然後騎著馬，直奔寨子走去。

  張千影本想再觀察觀察，但看周二滿的樣子，他心中不由得輕嘆一聲，這種事若是落在他的身上，恐怕他早就闖進去了。

  跟著周二滿來到寨子裡，張千影左右看看，眉頭漸漸緊皺起來，心說不應該啊！這寨子怎麼這麼安靜，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鼻子微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之中。

  難不成有詐？

  張千影心中擔心，但轉念一想，這又不對，剛剛去到衛書書家中的那一夥馬賊，已經盡數被周二滿所殺，不應該有消息傳回來。

  見周二滿已經走出挺遠，張千影搖搖頭，心說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公子，小心些，既然剛剛遇見斗屍蠱，那麼說明這寨子裡應該有懂得蠱術之人，而且道行不低。」二爺囑咐道。

  張千影點點頭，趕緊朝著周二滿的方向走去，此時他已經快要看不到後者的身影了。

  寨子並不算太大，分坐三層，依山而建，大門進去是一個大的練武場，平時馬賊操練以及開大會都在這裡，上面一層是一些小嘍囉住的地方，約莫能有二十幾個屋子，有的屋裡點著燈，有的屋裡則是漆黑一片。

  第三層則是馬賊頭頭住的地方，只有三個房間，全部漆黑一片。

  張千影上到二層，來到一個點著燈的房間，站在門口敲了敲門，他這可不是禮貌，而是在試探屋裡有沒有人。

  噹噹當。

  半天功夫，屋裡並沒有任何聲音傳出，張千影眉頭緊鎖，手裡緊握著匕首，用匕首將門推了開。

  在房門被打開的瞬間，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張千影胃裡一陣翻滾，忍不住乾嘔幾聲。

  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張千影眼眶通紅，眼淚都下來了，好半天才強行壓下胃裡的翻滾。

  一手捂著口鼻，一手緊握著匕首，張千影邁步走了進去。

  來到屋裡左右觀瞧，張千影眉頭緊皺，快步來到床前，只見床上有一大灘鮮血，還在不停的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尚未乾涸。

  「看樣子人剛死不久。」大爺沉聲說道。

  「屍體呢？屍體怎麼不見了？」張千影皺眉問道，人死了，可屍體呢？

  大爺沉聲道：「小公子，去下一個房間看看。」

  張千影微微點頭，旋即朝著下一個房間走去，這個房間並沒有點燈，張千影站在門口，一腳將門踹開，然後趕忙退後兩步，確定沒有危險之後，他才邁步走了進去。

  借著月光，左右觀瞧，這間屋子很乾淨，並沒有鮮血什麼的。

  緊跟著，張千影又朝著下一個房間走去，然後下一個，又下一個，走到最後他發現只要是亮燈的房間，床上必然有一大灘鮮血，但離奇的是，屍體竟全都不見了。

  「奇怪。」

  張千影眼中滿是疑惑，小聲嘀咕著，難不成有人替天行道，先將這些馬賊殺了？

  但轉念一想，就算有人真的將這些馬賊殺了，那麼屍體呢？對方總不會還貪圖馬賊的屍體吧！

  百思不得其解啊！

  搖搖頭，張千影將這些疑惑通通甩到腦後，趕緊邁步朝著第三層走去。

  本來第三層的三個房間沒有一個亮燈的，但現在有一個房間，卻是亮起了燈。

  來到這個房間門口，張千影見門沒關，邁步直接走了過去，而當他看到面前的一幕時，頓時一怔，旋即趕忙背過身去，離開了這間房。

  屋子裡，一個女子躺在床上，全身赤裸，已經斷氣了，而周二滿，此時正跪在床前，緊握著女子冰冷的手，失聲痛哭。

  將房門輕輕關上，張千影來到一層的練武場，坐在一塊石頭上，望著不知何時陰雲密布的夜空，眼神中滿是悵然。

  過了很長時間，張千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轉頭看去，只見周二滿抱著一個女子正朝他走來。

  女子長得挺漂亮的，此時穿著一件黑灰色的長袍，那是周二滿的衣服。

  張千影眼神中滿是同情，他張了張嘴，但最終也只是化作一聲嘆息。

  「二滿哥，節哀！」

  周二滿沒說話，抱著女子上了馬，然後朝著山下跑去，張千影緊跟在後面。

  在兩人離開後不久，這間山寨燃燒起熊熊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最終整間寨子盡數化作灰燼，被風吹散。

  到了山下，周二滿找了一塊山清水秀的地方，將自己的妻子葬了下去，他站在墳前，一動未動，眼神中滿是回憶與思念。

  此時天已經亮了，但卻陰雲密布，隱隱下起了小雨，仿佛上天都在為周二滿這一對夫妻感到惋惜。

  「二滿哥，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張千影問道，他怕周二滿想不開，別再輕生。

  周二滿聲音略有沙啞，道：「我會修道。」

  「修道？」張千影驚疑一聲，他記得周二滿曾經說過，後者對修道沒有什麼興趣，但如今怎麼突然想起來要修道了？

  周二滿點點頭，然後從懷裡摸出一本書來，眼神無比堅定，道：「這本書是我從山賊房間內找到的，上面記載著人與鬼通的方式方法，所以我要修道，我要將她的魂魄找回來，因為她是我的妻子。」

  聞言，張千影臉色微變，想要開口阻攔，但最終，他還是將這些話生生咽了回去。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與鬼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然乃是叫做亂道，這是上天所不允許的，最終一人一鬼皆不會得到善終。

  只是阻攔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他卻說什麼也說不出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執拗，他不想干預，也不會幹預。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若是柳若曦死去了，他覺得自己也會瘋狂問佛修道，追尋人與鬼能夠在一起的辦法吧！

  他不知道周二滿是否會成功，但他覺得周二滿應該會成功，畢竟大爺說過，周二滿頗有靈根，頗有仙緣。

  張千影離開了，給周二滿留下一些銀子，

  蒙蒙小雨中，周二滿始終站在墳前，久久未動。

  回到衛書書的家中，只見衛書書後背的傷一夜間，竟是好的差不多了，此時他已經收拾好行囊。

  他想明白了，既然是自己許下的夙願，那麼自然要由自己去還，他決定以自己的家為起點，三步一拜，九步一叩，挨座仙山去拜訪，直到找到自己夙願中的那座仙山，那座道觀。

  老太太也決定陪著自己的兒子，一同去拜訪各大仙山。

  給衛書書留下一些銀子，張小公子整理情緒，繼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