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擊鼓鳴冤

  「咚！咚咚！咚咚咚咚！」急促震撼的鼓聲響起，大鼓與那身材瘦削的青年男子站在大殿前揮舞著鼓槌。

  「咚！咚咚！咚咚咚！」鼓聲震耳欲聾，吸引了閻羅殿前站崗的一眾鬼差的目光。

  「這是發生了何事？為何在閻羅殿前擊鼓？」來閻羅殿蹭空調Wi-Fi西瓜的崔珏上前問道。

  此時她方吃完飯，回陰律司比較遠，乾脆來閻王殿再蹭點東西吃。

  男子身著一襲青衣，生的一副好相貌，雙眸深邃，鼻樑秀挺，身上還挎著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小男孩。

  「鳴冤。」柯琛見眼前女子生的樣貌不凡，又身著紅色官服，想來是地府陰司。

  崔珏看了看他的陣仗，忍不住汗顏。

  鳴冤就鳴冤，他扛個大鼓來這敲的跟演節目似的，不知道衙門之類地方的鼓聲在明清以前是下班鈴嗎？

  鼓聲停了沒多久，包拯就拎著文件包下意識的出了門。

  「崔子玉？我可不是遲到早退，打了下班鈴的。」一見崔珏，包拯下意識的說道。

  崔珏眼角微微上挑，更顯風流本色，薄唇微抿，似笑非笑的說道。

  「你想多了。這位是擊鼓鳴冤。」

  什麼叫掃興，就是在你以為可以下班去參加中元節活動時發現還要加班。崔珏只用一句話，就把包拯興奮的心情弄的只剩下鬱悶。

  「你是鳴冤的？」包拯十分幽怨的將人引入了閻羅殿。「進來說話。」

  柯琛方入殿內，包拯洪鐘一般的大嗓門兒便響起來。

  「有何冤屈？罰惡司不能為你解決？」

  「我要狀告妻主史煞楂！」男子似乎是從牙縫中十分艱難的擠出了這幾個字，顯然，他之前要麼在狀告上碰過壁，要麼告的人比他還冤。

  「世界，年代，籍貫，生辰。」崔珏調出生死簿頁面來，冷聲問道。

  雖說史煞楂這個名字挺罕見奇葩，但是在千千萬萬的世界中重名的也肯定不少，不知道具體信息還想查六界最大的信息儲存庫，這是要累瞎她眼的節奏啊。

  男子怔愣了一會，抿嘴微微搖頭。「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告狀要擊鼓，我還辛苦練了好幾個月…」

  「不清楚？你的身份證呢？拿來與我一觀。」崔珏蹙眉道。她也沒想到柯琛連這些都沒搞清楚就來鳴冤叫屈，這不就等於報仇不知道仇人是誰嗎？她嚴重懷疑柯琛不去罰惡司是因為資料不全怕被打出來。

  柯琛剛才說過，他要狀告自己的妻主。所以，只要知道他的身份，史煞楂的一切資料就能水落石出了。

  「是。」他死後賺了點錢買完鼓才來鳴冤，因此對調證明界面十分熟悉，將手腕上偽裝成玉鐲的光腦打開後將信息傳給了崔珏。

  「此二人交集也。柯琛具胡人血統，善擊鼓作飛旋舞。恰逢中原戰亂，天下為諸侯所分。柯琛為一諸侯家中舞者，與小吏史煞楂私奔至平郡成婚，育有一子。後史起兵，與另三家諸侯逐鹿。及三載，史煞楂兵敗青陽郡，困於瑟下城中一月。糧盡，士氣不振，城將破。遂殺夫柯琛，幼子史茵煮與將士分食，將士觀其大義，以多勝少，敗諸侯張於瑟下。世人皆謂史公道義，具開城門以迎之，三家諸侯所不能敵，後統一中原，稱帝建立鹿朝。」

  半晌，崔珏凝聲念道。

  「你是要狀告他殺你？」包拯問。

  柯琛咬了咬唇，眼淚不住的落下，面色蒼白的說道。「是」

  「宣史煞楂入殿！」包拯沖守門的鬼差道。

  鬼差妹子應聲，行過禮後拿著策令去勾魂了。

  沒過多久，威嚴的大門忽然向內開開，進來一對男女。

  女的穿一身分外樸素的玄色深衣，束髮，高冠，男的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跟在女子身後。

  包拯本來還以為鬼差效率在學習強地府後提高了，結果一看是自己頂頭上司。

  更讓他感到絕望的是，他剛才正在摸魚。

  「聽說你遲到早退？」

  幽幽的女聲好像從十八層地獄傳來，包拯的一顆心哇涼哇涼的。

  正當他準備辯解時，崔珏一幅兄弟義氣大過天的表情說道。

  「包兄，你放心，珏沒有向帝君報告你遲到早退，上班摸魚的事情，珏一定不【劃掉】會出賣你的。」

  「…確定？這事兒我比你幹得多多了，騙不過我的。」

  崔珏冷漠臉，只起身作揖後坐了回去，心裡實在不想要追究自家老闆比員工遲到早退次數都多的事兒。

  「我聽見了下班鈴，條件反射的認為下班了啊……」包拯哭喪著臉說道。

  話音未落，包拯的臉突然扭曲了，捂著肚子嘔吐了幾聲吐出一枚燒紅的鐵珠來。

  閻王，判官判案為防他們監守自盜，判案不公，判案前都要吞一顆特製鐵珠，只要說了假話徇私枉法上班摸魚一定會燙的死去活來。

  「包兄，你確定不是你有意藉此早退？」崔珏繼續補刀。

  正當包拯這個月工資即將被扣時，門，再一次悠悠開開。

  這次進來的是個身著黃袍的女子，頭戴冕冠，約莫五十歲，身材臃腫，長得酷似崔珏學校廣場上怎麼趕也趕不走的廣場舞大媽。

  看來亂世梟雄也逃不過更年期後身材發福。

  「諸君為何叫朕來這陰曹地府？朕平定戰亂，一統六合，使人民免死於戰亂之中，敢問為何叫朕前來？」疑似更年期的史煞楂說道。

  「殺夫殺子。」崔珏冷冷的說道，抬手將剛才整理的她罪過映在空中。

  史煞楂氣笑了，在她眼裡這根本算不上什麼罪過。

  「朕當初被困城中，為鼓舞士氣才不得不作出此舉，還請閻羅判官明察」

  史煞楂理直氣壯的說罷，角落卻響起一道清朗男聲。

  「鼓舞士氣？依你的話說，為了鼓舞士氣，你無辜的夫室兒子就合該去死，死了還要被人啖肉？我見過有人為鼓舞士氣殺敵將祭旗，從未見過有因為軍糧不足殺死夫室兒子給人分食的。

  偏偏你這樣的人還能稱得上道義遠見，你的道義是什麼？是犧牲無辜者，犧牲你最親的人來不擇手段達成你的大業。為了鼓舞士氣你大可親身上戰場帶兵衝殺，與士兵同吃住。不知道你是擔心危險，不肯放下架子還是蠢笨如豬。」

  「罷了，你莫非以為男子只是貨物？沒必要在意？那麼你可知，還有其他位面的女子如同柯琛一樣，永遠都是被男子犧牲拋棄的那方。xx位面有個楊貴妃，與唐玄宗恩恩愛愛，結果在安史之亂被迫自縊馬嵬坡。你把所有錯怪在男子身上，你認為他們可以隨意犧牲，你不把他們當人看，也有地方不把女子當人看。這都是相互的。」

  崔珏看向出聲處，歷容站在桌案前，身姿挺拔，神色憤懣。

  「你這小兒不過一鄉野村夫，看你這穿著水性楊花的這樣兒，胳膊腿比樓里的小哥兒都露，恐怕就等著勾引人吧？還有臉與朕說什麼是非。」

  歷容剛從陽間回來，如今陽間正在夏天，穿著短袖T恤，在她眼裡確實十惡不赦。

  聞聲他心想，她要是見了另個陽間穿著燕京比基尼的老大爺們，恐怕得氣死。

  等下，算算在陽間身份證上的年紀，他的同齡人恐怕真穿上燕京比基尼搖著蒲扇了…

  「你再說一遍？」

  冥玄騰的一下起身，一腳踩著桌案，氣勢洶洶。

  「…快坐下吧你倆…擾亂公堂要判刑！」

  崔珏低聲道。

  「她也擾亂了。」

  冥玄理直氣壯。

  「你二人先插嘴本就不應當！如何說朕擾亂公堂，公堂重地，那容你這無知男兒辱罵朕？

  朕堂堂陽間皇帝之尊…」

  「您可快閉嘴吧…炫你爹的炫…我*」冥玄張口欲罵，歷容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捂完沖崔珏使眼色。

  崔珏回以一個鼓勵讚賞的目光。

  老闆爺幹得好樣的！

  「以陽間的皇帝之尊，辱罵帝君，莫不是你還以為你能減刑什麼的？殿下先前與你說話，本是和平探討，雖然言辭不免激烈，卻沒有吐髒字。

  然而你說帝君之夫為鄉野村夫，水性楊花，豈不是辱罵我陰間帝君綠雲罩頂，是鄉野村婦？」

  崔珏緩緩合上生死簿，問道。

  史煞楂大驚，還不待動作，崔珏就又開口了。

  「且不論此罪，先說道了你在陽間犯下的罪行再說。」她道。「你莫說你的作為都是為了結束戰亂，戰亂結束了又如何？有你這般的統治者，陽間不亦是民不聊生？剛開國就要把社稷江山敗沒，你可知這罪狀有多大？」

  史煞楂沉默半晌，還想要辯解，身上卻似乎也千鈞般沉一般，怎樣也開不了口，怎樣也動彈不得。

  再抬頭，周圍的景象再不是原先陰冷沉重的公堂，只聽得到萬般厲鬼哭嚎。

  全是她無故害死的人。

  她冷汗涔涔，心臟突然猛的一縮…

  眼前一黑，再次醒來時正跪在公堂間。

  聽上首那紅袍女人說，她的罪狀，剛才全招了…

  此事了結，她順理成章死了個透徹，包公斷案嚴明的很，自然不必要有崔珏再旁聽。

  因此，崔珏早早的走了，今天這遭事給了她靈感，她尋思回去記一記什麼的。

  說實在，在戰亂中，不要說什麼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女所嫁比鄰，比鄰不會上戰場？城破不少將軍還會發下女眷任睡的獎勵，那對她們又公平？當然，這是男尊世界的說法，不過在女尊將性別顛倒過來也照樣能用。只要兩性之間還不平等，在危機時刻被犧牲掉的永遠是弱勢一方。

  不說這個，崔珏就聽過很多異曲同工的故事。大致都是男人為了救誰誰誰，為了孝道，為了達成什麼目的犧牲了妻子小妾或子女，然後被救的人成了男子的好友，男人成了孝心楷模或者男人成了什麼將軍宰相傳為美談。你救人，講道義，有野心是好事，能不能別把你對象或子女給「犧牲」出去？天下那麼多單身狗或不孕不育的人，你個有老婆（老公）孩子的人還不好好珍惜？

  不管別人怎麼看，反正崔珏干不出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