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封丘

  「要封誰啊，用什麼封？」我皺眉問李蓮。

  李蓮說：「當然是封月華姥姥啊，封丘，就是在陷阱上壓上很多石頭。」

  我撓撓頭說：「她都被砸爛埋在地下了，這會兒快變成爛泥了，還怕她從地下爬出來啊？」

  李蓮說道：「王新美說，月華沒那麼容易死，為了寨子姐妹們的安全，為了防止月華死而復活，王新美和秋麗商量，在圭宮大門上建造封丘，你聽到的聲音，那是寨子裡的姐妹們在往圭宮大門那邊運石頭呢，王新美讓我們分批去，有白天乾的，有晚上乾的。今天晚上我也的去呢。」

  「我靠，多大工程啊，還分批去。」

  「她說了，姐妹們就的聽。」

  「你不要去，你懷孕了，不能給她幹活兒。」我又說道。

  李蓮說：「那哪兒行啊，這是全寨子人的事，別人不說，王新美一定不答應的，到時候她以此我為理由懲罰我，她正找不聽她話的人呢，我可不能讓她抓把柄。」

  聽李蓮這樣說，其實她挺明白事的。李蓮說的沒錯，王新美為了立威，一定會懲罰李蓮的，因為李蓮本來就是軟柿子。

  我嘆了口氣說：「那你小心點兒，千萬別累著。」李蓮聽我這麼說臉上綻開了幸福的笑，笑著、笑著她哭了。

  「你哭什麼，剛才還好好的。」

  她擦著眼淚說，「從來沒人這麼關心我，人家心裡高興的。」

  聽她這麼說我提起來的心才放下。

  我心裡想弄這封丘的原因，八成是王新美心裡害怕。雖然她把月華弄死了，估計她晚上也睡不著，畢竟月華統管鳳凰寨幾十年，是個陰鷙、狠毒而且蠱術高超的人。

  月華死後，我以為王新美會搬進圭宮住，圭宮多大啊，有山、有水的。可她沒有搬進圭宮住，估計也是害怕月華在死在圭宮門口。她弄這個封丘是為了安撫大家，也是對自己的一種心理上的安慰。月華會是王新美一輩子的陰影。

  這和《白鹿原》的白佳軒做法差不多，白佳軒在蕩婦田小娥死的地方建了青磚塔，說是鎮壓田小娥的靈魂，讓她的靈魂永遠不能出來禍害鄉民。

  難道王新美看過《白鹿原》？

  李蓮說的這些事我還挺好奇，晚上我的去看看。

  晚上吃了飯，李蓮要到圭宮那邊搬運石頭去。我說我送你到那裡，順便看看具體情況。李蓮點頭答應了。

  老遠就看到圭宮大門那邊燈火紅亮，聽到女人們吵鬧的聲音。

  到了近點的地方我看到，那些女人們從南山採石頭往圭宮運。從圭宮到南山山腳下一溜的棕油火把，如路燈似的，照亮了那運石之路。

  沒挖掘機，沒有運輸車，那些女人在石頭下放了原木，用繩子拉拽石頭，原木滾動載這石頭向前，用這種方式搬運，也算是半機械化了吧，這些女人還挺聰明的。

  原來圭宮的大門倒塌的廢墟已經清理乾淨了，並且已經鋪上了一層基石，旁邊還堆放了一些剛開採運過來的石頭。

  從鋪的基礎石上看，這個工程不小，需要很多立方的石料。我還看到那鋪好的基石中間插著一桿旗。旗子的旗杆並不高，只有兩米左右，旗子也不大，如一面方手帕大，在微風中飄蕩著。

  旗子上的圖案是個長著尖耳朵、面目猙獰的人臉，而且還和二郎神似的生了三隻眼睛的待我仔細，好像雙耳上面也生了眼睛。

  我問李蓮：「那個旗子上面畫的是什麼，妖怪嗎？」

  李蓮說：「旗子上畫的是八目神，王新美怕封丘沒建完月華突然從地下出來，就請了八目神來鎮壓月華，這樣修建過程中保證不會出事。」

  一個旗子就有這麼大的作用，這又是王新美裝神弄鬼忽悠人的把戲，是為了讓鳳凰寨的女人們抓緊幹活、早日完工罷了。

  鳳凰寨女人們如縴夫拖船一樣努力而艱難的拉拽繩索、搬運石頭，在棕油火把的照耀下，她們臉上、胳膊上都閃著油光，每個人都是汗流浹背，看著這些受苦的女人，我心裡罵王新美，為了她自己心裡坦實，她讓別人來受這個苦，原本這些女人就夠苦的了。比如馬上也要投入到勞動中的李蓮，她還懷著孕，她之前有個孩子還被迫悶死在缸里……這裡女人估計意外懷孕的有的是，悶死孩子的也不止李蓮一人。

  想到這裡，我看著圭宮的那兩排房子，以及圭宮後面的山巒。我知道圭宮中間有跳河，我曾經在河邊看到死了黃偉和李蓮的孩子，以及別的悶死在缸里人，現在不知道那些死人還在不在，如果還在，不知王新美這個新寨主會怎麼處理那些屍體，這是和很重要的事，見到王新美我的我問她。

  我把目光收回，看著那些幹活兒的人問李蓮：「那麼多人幹活兒，誰在現場指揮？是王新美和秋麗嗎？」

  李蓮說：「王新美才不來呢，秋麗大家都不認識她，誰聽她的？來了也沒用。王新美讓嬌嬌和李荷帶著眾姐妹幹活兒。白天是李荷，晚上是嬌嬌。」

  嬌嬌？是讓玉蝶上身的那個人，嬌嬌的身體裡其實是玉蝶的靈魂。我沒對李蓮說這個，怕李蓮害怕。

  想到嬌嬌、玉蝶，原本不信鬼神的我又覺得迷茫了，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鬼神嗎?如果沒有，那玉蝶怎麼說？嬌嬌和原來一點都不一樣怎麼解釋？

  也許王新美插在基石上的、招搖著的旗子是管用的吧。想到這裡我不禁又仔細看了看那旗子上的圖案，一個猙獰的人像，前面有兩隻眼，耳上也有眼睛、額頭還有顆豎眼。我第一次看到耳朵上長著眼睛的圖像。

  看著那些忙碌的人，我不由得氣憤的說道：「她提出的建封丘，她卻不來現場，這個懶母狗，不來幹活兒來看著點兒也行啊，出了事故石頭砸死人怎麼辦？就這麼當寨主，一點兒責任心都沒有，懶母狗」。但又想，她可能是在家照顧玉竹呢。

  哪知李蓮說：「她才不來呢，寨子裡剛來了男人……」

  女人是了解女人的，原來王新美是在家弄這個事呢，玉竹還在她家呢！那娘們兒干起那事來不管不顧的，還有點兒變態心理，喜歡旁邊有人看。

  想到這我立即對李蓮說：「你幹活兒小心點兒，我先回去了。」說完匆匆就往王新美家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