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山溝兒

  聽秋雲這麼說，我一猛的把秋雲抱住了。

  這個女人太不容易了，跟她相比，我突然覺得我就是個幼稚的、沒有經歷過苦難的沒用的人。

  秋雲她笑了笑說：「你是不是覺得很噁心啊？可是我覺得沒啥，吃生蠍子、生魚，就跟在樹上摘個野果子吃一樣。我生吃過很多動物呢，我從小就是看到什麼吃什麼，就這樣長大的啊。」

  我內心苦澀，但裝作很平靜的樣子，而且還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說的這些確實能吃，我們外面的人也有人吃的，吃烏龜、吃蛇都有。你最好不要生吃，都烤熟了再吃，這裡面不是有鍋嗎，煮著吃也行，這樣不會生病。」

  「行，我知道了。」秋雲握著我的手。

  「秋雲，你太不容易了，你從小受苦，現在還……都是我沒本事，幫不了你一點兒忙。」說到這裡，我鼻子有點兒酸。

  「這算什麼，至少我現在還有命活著，這就夠了。我沒有感覺到苦，山裡的人差不多都是這樣的。就是這裡比外面黑了點兒，不過在這裡有這裡的好處，你跟我來，我讓你看看我煉蠱的地方。」秋雲說著把我拽到一邊，在一盞小油燈的照亮下，我看到一個好幾個陶罐，裡面全是毒蟲。

  秋雲眼看著陶罐里的毒物說：「這個地方的好處就是不用費勁兒就能得到上佳的毒蟲，在這裡研究《蠱術秘傳》沒人打擾，我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要抓緊學習、要抓緊煉蠱，煉出比月華的吸魂靈蛾、青蛇更厲害的蠱蟲。」

  說這話的時候，秋雲是一臉的堅毅，那雙手攥成了拳頭狀，似乎是在聚集自己身體裡的潛在的所有能量一般。

  看到秋雲在這裡還鼓搗那些毒蟲，我不由得擔心她，可是我能說什麼呢，說不讓她養蠱、不讓她煉蠱？不讓她弄這個，等於說是對中學生說不讓上網一樣。

  我發現煉蠱這東西有癮，能讓人沉迷，看看月華、王新美，她們活的像人又像妖，都是煉蠱煉的。我擔心秋雲變成她們那樣。可是不讓秋雲弄這個，等於推翻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如果這裡和外面一樣，有諸多的事情可做，她就不用鼓搗這些了，可是她出生在這裡，她沒見過外面的世界，蠱的世界就是她的全部，超越月華是她努力的方向。

  「你弄吧，但千萬注意安全。」我叮囑她說。

  「我會的，為了玲玲、為了我姐姐，我會注意的，我一定把她們身上的蟲蠱驅除。」秋雲堅定的說。

  「我不在家，你的小野豬也一定餓跑了。」秋雲帶著歉意看著我說。

  「你都這樣了還想著那野豬，前兩天我去你家把它帶走了，你放心吧。」

  「哦，那就好。你該走了，你待的夠久得了，你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否則我就沒有一個……」說道這裡她停頓了一下，轉而說：「否則我連想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都不能了。」

  秋雲讓我走，卻緊緊抓著我的手。

  我點頭說：「行，估計月華快要從王新美家回來了，我是該走了。」

  見我答應要走，秋雲臉上流露出了幾分傷感，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我帶你出去吧，要是月華沒回來，你趕緊離開。」

  見秋雲這麼說，我點了點頭，然後就在秋雲的帶領下，我從爬出了這個深坑，然後再次來到密道里，順著有油燈的方向往前走。

  等我們看到了水的時候，我知道接近豎井了。

  這裡有水堵著怎麼出去呢，難道游出去嗎？

  我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秋雲是從里出去見到我的，她身上是乾燥的，這裡一定也有機關，能使水位下落。

  這時秋雲說道：「我第一次進了裡面後，我想出來結果到這裡一看全是水，當時嚇傻、急哭了，後悔死了，進這個地方！」

  「那後來呢？」我問道。

  「後來我真的急哭了，我急得在這裡直跺腳，這一跺腳水嘩啦就下去了。」她說著站在了一個石台階上，輕輕跳了一下，那個台階竟然陷下去了，於它下面的台階成了一樣的高度，這時橫洞裡的水如退潮般退去。

  我不禁看了看那一節石台階，這就是控制水位的閘啊。露出豎井後，秋雲小心站在邊上，做仔細傾聽狀。外

  面沒有動靜，她先踩著井壁凹槽上去了，緊接著我也跟著上去了。等到了井外的地牢，我深深喘了口氣，有點兒恍然如夢的感覺。

  秋雲把我送到地牢外的那個密室，到這裡就得分手了，這時我問秋云：「對了，以後我要是想來找你該怎麼辦？」

  秋雲想了想說：「你記住，月華在圭宮的時候你千萬不要來，她不在的時候你再來。你下來後，先到地牢里看玲玲，然後到井口，敲六下井壁，兩下兩下敲、敲三次，我聽到這樣的敲石頭的聲音，我回敲六下，如果沒有回應的聲音，就說明我不在下面，你就不要輕易下去找我了！」

  我擔心的說道：「你能聽到嗎，聲音能傳進去？」

  「能，聽得可清楚了，我在裡面經常能聽到玲玲有時候在外面叫喚。」

  我又看了看四周，這特殊的地質和地理構造，應該能聽到，因為那口井好比一個拾音器，而外面的密室好比擴音器，橫洞裡有空氣，有空氣就能傳播聲音，橫洞好比是非常好的傳聲道，

  外面的人敲擊井壁，震動井壁，密室放大聲音，通過水、石共鳴聲音穿過橫洞，一直能傳到最裡面的那個大石洞，這整個就是一套天然傳聲系統。

  我點頭說：「我記住了。」

  說完後秋雲把密室的門打開了，這樣我也不在說什麼了，直接走了出去，

  等我前腳剛走出密室，後腳密室的門就關上了。

  看著關閉後的石門，我是悲喜兩重天。喜的是秋雲沒事兒，暫時應該是安全的。悲的是，這怎麼個如花似玉、大好年華的女人，一個人要躲在到處都是毒蟲的黑洞裡。

  這就叫暗無天日啊。我搖了搖頭，暫時也不再去想那麼多了，走出這毒洞，來到圭宮的第二排房裡，觀察了一會兒外面，圭宮沒人，我就快速翻牆離開了圭宮。

  在外面的山上，我胡亂摘了點兒野菜，又揪了點兒野草就回去了。

  我提著籃子，籃子裡裝著野菜、野草，有我吃的也有給野豬吃的。經過王新美家時，爛臉人還在門口，瞪著死魚眼，一眨不眨。臥在牆上的那隻貓睜著眼看我，它的豎瞳顯得非常的詭異，讓我不敢多看。

  我回到家後後，就在二樓窗戶後觀察王新美家。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月華才帶著爛臉人從王新美家出來回圭宮了。而白門管家並沒有和月華一起去圭宮，看那意思是中午在王新美家吃飯呢。

  兩個老太婆談什麼大事，能談一上午？我有心到王新美家去問問王新美，但又怕那白門管家。

  吃過了午飯，我在家裡實待不下去了，老想去王新美家看看，探聽一下白門管家和月華到底談了什麼，我知道王新美不會輕易說，實在不行我就犧牲一下色相。

  想到這，我就去王新美家了，我有意看了看她家的牆頭，那隻貓已經消失了。我都想好了，王新美若問我來找她幹嘛，我就先以看玉竹為藉口。

  當我進了王新美家院子後，原以為王新美會慌忙從屋裡出來，把我攔在外面，但並沒有，我走進了屋子也沒看到王新美的人影。但是，我看到了另外兩個人。

  在王新美的屋子裡，我看到白門管家，以及跟著白門管家一起來的那個小女孩兒。還有那隻貓，那隻花貓在小女孩兒傍邊，一片陽光照射的地方呼嚕、呼嚕的熟睡。

  身穿灰衣的白門管家是閉著雙眼坐在藤椅上的，好像很勞累的樣子。我一進來，她立即睜開了雙眼，褐色的眼球死死的盯著我看。那個穿彩衣看著有點兒呆傻的女孩兒也看向了我，還微微上伸了下脖子，她的視力果然不好。

  老太婆的目光如鷹隼，小女孩兒的目光卻很呆滯，這一老一少的眼神正好相反，她們的目光都不符合她們的年齡。那穿彩衣的小女孩兒看著更加的怪異，兩隻眼球都向自己的眉心看，她好像是在看自己，而實際上她這樣子是在看別人。

  看到白門管家的目光，我下意識停了腳步，並且想轉身往外走，於是我朝她兩人笑了笑，然後轉身就往外走。

  至始至終，我們都沒說一句話，我是不敢說話；她們，我不知道為什麼不說話。反正我到家後手心全是汗，看到這一老一少，我比看到月華還緊張，不知道為什麼。

  回到家後，我就想王新美去了哪裡，她是真不在家，還是故意躲了起來？想來想去我想不明白，不過我打消了再去王新美家探聽消息的念頭，留在她就的那兩個人太詭異了，我有點兒怕。

  我不去王新美家，但我依然在二樓偷偷的觀察，麗萍家和王新美家雖然挨著，但由於角度的問題我在二樓並不能看到王新美家的院子，只能看到她家的院門和門前的一段兒路。連續坐在窗口，我盯了一個多小時，王新美家都沒任何動靜，沒出來人，也沒進去過人。

  發現不了新情況，盯著盯著就困了，我乾脆下樓睡了。

  我非常懊悔自己睡竟然睡了一下午，還是自然醒，肯定錯過了一下事，「曹！怎麼就睡著了呢！」我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我趕緊回到窗口，直接朝王新美家的院門看，院門還是關的好好的。

  我躲在窗戶後、躲在黑暗裡盯著王新美家，一直到半夜，還不見王新美家有動靜。

  一連著坐了幾個小時，我塔麻的真受不了，就在窗口趴了一會兒，忽然王新美家院門那裡有人影晃動，我屏息仔細觀看，那個人影是王新美，她出來了。這麼晚了，她要去幹嘛？

  我遠看著她往東邊走，我趕緊下樓，輕輕開啟院門，悄悄的跟著她。

  王新美很警覺的樣子，她時不時扭頭往回看。但我早有防備，不會讓她看到的，我和她保持著一定距離，還都是躲在樹後或者石頭後盯這她。

  她走到寨子的外的那頂舊帳篷那裡，然後往南折去，我悄悄的跟著，心說再往南就是那片墓地了，難道她要去墓地？

  她要是去墓地那邊，我真不想跟著了。因為寨子裡的玉蝶埋在那裡。

  玉蝶的死，我是有責任的。要不是我寫了那張字條，要不是我挑唆那三個玩兒搖滾的男人，玉蝶就不會死，她雖然很騷很浪，也愛欺負玲玲，但無論如何，都不應該那麼死。

  我很忌諱去那墓地，自從玉蝶死了後，我一次也沒去過墓地那邊，甚至不願意想起那地方，我害怕看到玉蝶的墓碑。

  王新美卻真的去了那片墓地，而我內心懷著不安和恐懼跟了過去。一排墓碑樹立在夜空，那裡一片寂靜。

  我躲在墓地外面的那片樹林裡，既對前面的墓地心生恐懼，又害怕自己的身後有什麼東西。我心裡暗罵王新美，這個臭女人，半夜來這裡幹嘛，練膽兒了來嗎。

  我罵是罵，但知道王新美絕不是吃飽了沒事幹真到這練膽兒的，我猜她是想從無字碑那裡進入地下溶洞！

  月華布置在洞口的那些帶刺兒的毒藤，和細小的青蛇還有嗎？如果那些布置還在的話，王新美本事再大跳進去就是個死，她的皮可沒有野豬的皮厚。

  想到這些，我還有點著替這個壞娘們兒擔心，我要不要喊住她，讓她不要跳？她畢竟救過我的命、和我上過床，給我做過飯。

  我的擔心多餘了，人家根本沒在無字碑跟前停，而是直接穿過墓碑繼續往前去了。

  在往前走就是下坡了，就是往山溝兒了。她到底要去哪兒啊？我還要不跟？

  既然已經到這了，我能不繼續跟嗎。等王新美從前面那片墓地消失、向下去了，我咬牙硬著頭皮跟了過去。

  經過那墓地時。我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去尋看著玉蝶的墳墓，而且還一眼看到了。我打了個冷戰，眼睛趕緊從玉蝶的墓碑上移開。

  再往前走的時候，總擔心地面突然出現兩隻手，抓住我的腳脖子，然後往地下拽。要麼就會想我前面突然出現一個人，我一看就是對我恨之入骨、前來討債的玉蝶！

  我不知道王新美穿過那片墓地時，從那墓地進過時是差點兒把尿嚇出來，而且都是自己嚇唬自己。

  硬著頭皮走過墓地，再往前就該往下走了，也就是說我在高處走，容易讓王新美看到。於是我貓腰慢慢的移動，最後蹲在一塊大石頭後。

  看看到王新美還在往下走，估計她是要到山溝底去。

  溝底部如一條乾涸缺水的河，很多石頭，大的石頭比一間房子還大，小的如籃球和雞蛋，還有斷續水，真是窮山惡水之地，但這都不算什麼，重要的是王新美再這裡殺過人，穆麗爾就是讓她那下面捅死的。

  這個黑心的王大嬸子，黑天半夜，她來昔日殺人山溝幹嘛啊，害老子追她到這麼嚇人的破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