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屍體與血
2023-11-30 00:23:35 作者: 丹鳳眼
秋雲扯了我一下說:「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快走!」
「我們走,那黑馬屍體不管了?他是你姐夫啊。」我起來提醒秋雲。
秋雲眉頭一皺,看了一眼地上的黑馬說:「黑馬的屍體只能留到這了,咱倆趕緊走,再遲就走不掉了!」
秋雲對我說完這話之後,抓著我的手就往前跑,我被她扯著,只好也跑了起來,我們一口氣跑到寨子外的河下面的洞穴里。
坐在地上我倆都呼哧、呼哧的喘氣。我身上都讓汗水浸透了,我看秋雲也是,在油燈下,她額頭、包括胸前都是亮晶晶的。
「黑馬先生就這麼死了,」我獨自感嘆,「他為別人死,而自己的屍體沒人管。」
「果然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我可能因為又驚又累的緣故,有點兒胡說八道。
秋雲還是能懂婊子的意思的,她推了我一下說道:「你在罵我無情無義是嗎?他進去前就知道危險,知道可能會死。他為了他愛的人死怎麼了,難道不值嗎?你應該看到他為了愛人敢死,而不是想他的死、想他的屍體,屍體又有什麼用,你能救活他嗎!」
不要說我在文明的大城市上大學,聽到過多少與「生命平等」相同的話,單從我出生的那個小農村來說,我自小就聽到「人死為大」的話,死人是要受尊重的,怎麼能暴屍荒野?敵人也會把對手的屍體埋葬的。
唉,她又不是生長在我出生的那樣的農村,她是土生土長的鳳凰寨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懂事後只又是獨自生活在山洞裡,我怎麼能按我的道德標準去要求她。
我忽悠秋雲道:「我沒有說你無情,我說的那話不是那意思。」
秋雲沒有搭理我。
我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切當,死亡並不是生命的毀滅,而是換個地方繼續存在。」說完我抓了抓頭髮,無趣的笑了笑了。
秋雲突然抓住我的胳膊道:「我不是無情的人,一個人只能為她願意去死的人去死,不能為了很多人去死,一個人為了她愛的人死就死了,那有什麼呢。我為了你我也可以去死,你明白嗎?」她蓄滿了淚水的雙眼盯著我。
我拍了拍她的手說:「你看你,還在自責,你說的太對了,黑馬為了你姐姐在寨子裡忍氣吞聲活著,用我們那邊的話他今天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我們不應該傷心難過,我們該為他高興才對,嘿嘿、哈哈哈。」
我說著拍手大笑了起來。
秋雲詫異的看著我問:「你們外面死了人,要拍手笑,是真的嗎?」
我心說,靠!老子是為了安慰你個薩比。
我笑著說:「對啊,你想黑馬在月華跟前肯定受月華的欺負,現在他不用受欺負了,他為了你姐姐死了。以後在陰曹地府他與你姐姐見到了,你姐姐一定會感激他和他相好的,他活著得不到你姐姐,死了能和姐姐在一起,這不是好事嗎?哈哈,你應該為他高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見我那麼笑,秋雲「呵呵。」也笑了,不知道是真為黑馬以後的結局開心,還是看我的樣子傻才笑。
「你說真的有陰曹地府、有地獄嗎?」秋雲突然如一個小女孩兒似的問我。我笑了笑說:「你說呢,你們的神是怎麼說的?既然就有神,就有地獄。」
「我只在小的時候見過一次神,後來再沒見過,現在對到底有沒有神我都懷疑了,你們外面的人見識多,你說有沒有神?」秋雲非常認真的看著我說。
「當然有神了,不過我們的神和你們的神不一樣。你能見過神,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有的人一輩子、到死也沒見過。」
就這樣,我們又說了一會兒閒話,儘量不提黑馬而破壞氣氛。漸漸的閒話也沒了,我們都靠在石壁,閉上了眼,河底的洞穴里寂靜無聲,只有昏黃的油燈,時不時「啪」炸一下燈花兒。
秋雲睡著了。我腦子裡又想起來了慘死的黑馬,對於這個神秘的人我沒什麼好感,之前我還懷疑他,可他今天的舉動讓我非常佩服,這雖然很傻逼,但我尊重這種勇氣,以及他對他愛的女人的那份痴情。
我想不能讓黑馬暴屍荒野,月華找到他的屍體不定用什麼法子再加以泄憤呢,所以我決定去看看黑馬,如果屍體還在那地方我就為其收屍。
我有我的來自文明社會的公德心,秋雲有秋雲的生存法則,這事我不讓她參與。
看秋雲確實睡著了,我悄悄的從石洞出去了。
我鬼魅一般貓腰快速行走在黑夜裡,再次來到圭宮附近。我沒有貿然去黑馬躺屍的地方,而是先到山包上,對圭宮、對周圍觀察了一會兒。
此時月華的前宅房門前,爛臉人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黑夜裡。我心說,從此再沒人與你換崗了,你一個人站著吧!
月華的前後兩排房子,鱗次櫛比,黑壓壓,如兩條巨大的黑蟒橫著,整個圭宮寂靜的好比一片墓地。
難道月華還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我記得黑馬死前說過個半句:月華在下面,蟲子什麼的。
如果月華沒發現更好,趁夜色趕緊去看看。
這大半夜的,我還是有些害怕,越接近黑馬躺著的地方腿越哆嗦,等看到有血跡的時候,我甚至打退堂鼓了想走。
難道連看死人的勇氣都沒有嗎,我硬著頭皮往前走。趟過草從,根據記憶來到黑馬咽氣兒挺屍的地方,可是到了地方後,怎麼也找不到黑馬的屍體。
懷疑是找錯地方了,我又擴大搜索範圍,還是沒找到。
「我曹!」怎麼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我又走回草叢那裡,因為那裡有很明顯的血跡,黑夜裡也能看到,一片草的顏色比四周的草顏色深,那是血染的。
我低頭順著血跡往前一寸一寸的找,一直到到一片明顯的血跡跟前,就是這裡啊,血跡還在,屍體怎麼沒了呢?
難道月華已經把黑馬的屍體處理了,還是另有人把他屍體移走了?我真在抓耳撓腮、不知所措的時候,不遠的地方突然傳來詭異的聲音。
「呱呱喵兒、 呱呱喵兒!」
我差點兒嚇趴在草地上,轉到脖子慢慢尋聲而望,一個干樹叉上蹲著一隻貓頭鷹,瞪著圓圓的眼睛,正看著我呢。
日的!怎麼把它招來了,難道它是聞見血味過來的?
在我們老家,有見到貓頭鷹不吉利的講兒,雖然我知道那是迷信,但我心裡膈應。找不見黑馬的屍體,本來我就害怕,還遇見這麼個喪氣的玩意兒,於是我擦下額頭的冷汗趕緊離開了黑馬死的地方。
到寨子後,我沒去河底石洞了,因為秋雲發現我不在,她一定也會離開了那裡,折騰了半夜,我又累又餓,正好經過王新美家,我想進去讓王新美給我做點兒飯吃,順便看看玉竹。
到了王新美家後發現,王新美又沒有在家。
「現在寨子裡連個男人都沒有,又上哪兒浪去了,不會是到山裡找公野豬了吧。不對,老子還是男人呢。」成天穿女人的衣服,都快忘記自己是男的了。我罵罵咧咧的下了地下室。
來到了地下室,我看到了玉竹依然在床上睡,她脖子上還套著鐵鏈,從北山把她背回來後,她脖子上的鏈子一直還在,她不讓人接近,所以很難把鏈子從脖子上取下來。
看著玉竹我嘆口氣,主要還是沒有合適的工具,要是有壓力鉗,趁她不注意,一下就能剪斷鐵鏈。
玉竹不光還戴著鏈子,鏈子的另一頭還被釘入了石牆裡,這樣玉竹的活動範圍只有兩米左右,因為鏈子只有那麼長。
「怎麼還把玉竹當狗一樣,王新美這個黑心的母親!」我罵王新美的時候,聽到一個打哈欠的聲音,我以為是王新美呢,等打開另一個密室門一看才知道是傻玲玲,她正坐在上面撒尿呢,尿呲在便桶上的響聲如敲鼓。我趕緊把密門閉上了。
原來玲玲不會用便桶的,這估計都是後來王新美教的。
一個傻玲玲,另一邊是玉竹,見天伺候這兩個,也夠王新美受的。
等了半天也不聽不到王新美回來。我突然想到,玲玲那個密室里還有密室,就是還有個套間,上次我來她就是從那裡出來的,這會兒她會不會在那裡面?
我想著就進了玲玲的那個密室,我知道打開第二層密室的機關在牆上的破鐘錶後面。
到跟前,我把鐘錶移開了,接著露出了機關把手,我手指用力扣住,就那麼一擰,牆壁上就開了一扇門。
剛靠近門就發現裡面有有點的光亮,還沒看清楚裡面的情況突然燈光消失,是人吹滅了油燈,因為我聽到「噗」的一聲。
「誰?」陷入黑暗後我立即退到外間密室,接著聽到裡面的密室一陣推桌子、移凳子的響聲。
我曹,難道這裡面還能進來賊?
我拿起外面的油燈,進剛才突然黑燈的密室,進去用燈一照,差點兒嚇死我。
裡面一個長頭髮、一臉血的人佝僂著身子正回頭看我。
「我日!」我條件反射搬一揚手把燈砸向那人,在油燈飛過去的時候,我看到那人佝僂著身子往褲襠里藏著什麼。
「咣當!」燈落地,全面進入黑暗!
沒看清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非常害怕,就想趕緊離開,走到密室台階時,我又停了下來,我擔心裏面的怪物傷害玉竹和玲玲。
於是我拿起把凳子,戰戰兢兢的朝裡面喊道:「你到底是誰?快出來,不出來的話,我就喊人了!」
我這一聲還真管用,只聽裡面有人說:「你個小雜碎,想砸死老娘嗎,你喊什麼喊,是我!」
我吃驚的說道:「王新美?」
「不是我還能是誰,你這個臭小子,趕緊給我上去,到上面等著我,我正好有事找你。」
確實是王新美的聲音,可是剛才我看到的那、那是什麼東西?難道裡面有兩個生物?
我抓抓頭皮說:「王新美,你現在很危險,裡面有個滿臉血的怪物,你知道嗎?」
王新美有點兒急了,「別廢話,趕緊上去。」
「行、行,我上去,那玉竹和玲玲的安全我就交給你了啊!」說著我「上」了台階,密室里迴蕩著「噔噔」的腳步聲。
我身體貼在石牆,側臉往玲玲的那間密室瞄著。第二層密室里突然又有燈亮了,我還聽到拖沓的腳步聲。
王新美平時走路可是輕盈的,像母豹似的,裡面真的王新美嗎?
我緊張的盯著第二層密室的門,一隻血手扶在石門上!我暗暗心驚,緊接著出來一個人,那人一隻手撐在石門上,一隻手拿著火摺子,兩隻手都是紅涔涔的,好像剛攪動過鮮血,那人一頭黑髮,低垂著頭,看不到她的臉。
此時我我真想喊一聲:「王新美,是你嗎?」
走出第二層密室,那人來到外間密室,把密室里備用的油燈點亮了,可是還看不到人臉,所以我繼續躲著,不現身。
只見那人走到玲玲跟前,附身「刺啦!」竟然從玲玲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緊接著我看她用布在臉上抹擦,擦完了臉又擦雙手。擦好了之後她好像很生氣,「哼!」一聲把布使勁扔在了地上。
接著我看到那人雙手一攏頭髮,把長長的頭髮扎了起來,露出了一張帶著血跡的、紅里泛白的臉!竟然真就是王新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