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撞門

  自驛館中歸來，程諾就有些心神不寧，總感覺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細想近日來所發生的一切，似乎也沒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去特別注意的。

  當然了，小倫哈士奇那個蠢貨，是惟一一個關乎到他身家性命的人，他現在只盼著神機府那邊的細作能夠儘快摸清楚神機府中的情況，將消息傳遞出來，這樣他也有了離開的理由。

  說實話，在大唐待了有十多年的時間，其實他早就厭倦了這種聲色犬馬的生活，他想念自己的家鄉，想念自己的吐蕃母親。

  他感覺自己今天有些不在狀態，於是叫來了自己的管家劉全，兩個人在小院子中小酌了幾杯。

  其實和程諾一樣，作為一個母吐蕃父唐人的混血兒，劉全也非常想念自己的母親，尤其是在這上元佳節，更是加倍思念。

  不過為了吐蕃的大業，即便是叫他豁出這條命去，也認了。

  這一晚，主僕兩人全都喝多了，劉全扶著自家老爺進屋去歇息，此時卻是聽到了一些細碎的聲音，似乎是遠處傳來的。

  「噠噠噠……」

  好像是一個腳步聲，可是單單一個人的腳步不可能發出那麼龐大的聲音。

  緊隨其後的，還有一些細碎的討論聲。

  「今日乃是武王殿下第一次出動我們神武衛，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誰如果不給我賣死力的話，別怪我這個老哥哥不講情面！」

  「東哥，你就請好吧！這一次，我們一定會打出我們神武衛的氣勢來，讓那些宵小好好看看，敢犯我大唐威嚴者，雖死不恕！」

  「行了，快到地方了，都給我把聲音再放低點，難不成你們想讓對方聽到提前溜走嗎？」

  無數的腳步聲，還有漸漸變得低不可聞的議論聲，在這寂靜的深夜中，多少有些刺耳。

  李元霸以及三號他們自然是早就已經趕到了這裡，只不過他們的人數較少，倒是沒有引起多大的動靜來。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刀劍與軟鎧甲的摩擦，軍靴踩著青石板路發出的噠噠聲……

  這一切，讓曾經是吐蕃兵士的劉全一下子變得清醒起來。

  「什麼人！」他大叫一聲。

  颼……

  一支長達米許的利箭不知從什麼方向飛來，擦著劉全的發稍飛了出去，徑直插進了地面。

  不論是劉全自己，還是被他攙扶著的程諾，全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呆愣。

  不過他們還是瞬間清醒了過來，方才兩人所有的醉意，幾乎在剎那間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劉全幾乎是大吼著叫道：「敵襲，敵襲快來人保護主人……」

  程家負責看門的，同樣是一個吐蕃人，只不過他卻是一個老年人，看起來五十多歲，原本按照他的理解，也許能夠安逸地在大唐享受十多年的幸福養老生活。

  可是這時聽到動靜，程家守門人，二話不說，一個箭步從門房中衝出來，迎面撞到了正壓著程諾倉惶躲閃的劉全。

  劉全臉色扭曲，程諾也是面容蒼白，他衝著程家守門的人大吼道：「關門！趕快關門！」

  看到已經嚇得臉上還無血色的程諾以及劉全主僕二人，看門的老頭愣了好一會，這才反應過來，急匆匆地跑過去關上了大門，並且用三道粗大的門栓子栓死。

  很快，永興坊外便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緊隨其後的便是無比強硬地撞門聲。

  朱紅色的大門被強大撞擊力給撞得連同楔進牆裡的門釘都開始不斷地顫抖起來，程諾以及兩個家僕嚇得臉都綠了。

  剛剛從死亡線上撿回一條命的劉全，更是緊緊地靠在門上，大口喘著粗氣，他突然發聲嘶喊了起來：「主人，咱們的人呢，家裡的護院在哪？都他娘地死哪裡去了？」

  隨著這一嗓子帶著破音地撕裂蒼穹，整個程府都被驚動了。

  二十多個身形彪悍地青壯年，手中拿著刀槍棍地跑了出來，雖說他們看起來一個個的身形壯碩，可是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帶著茫然的神色。

  發生了什麼事，這他娘的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此刻，已經容不得他們多想了，因為外頭那幫傢伙可比他們要如狼似虎多了，那撞門的勢頭一個比一個強，一個比一個大，聲音更是響徹整個程府。

  遠處，程諾甚至看到有人在牆頭上露出了腦袋，明顯打著躍牆而入的算盤。

  「劉全，你知道咱們外面有多少人嗎？」程諾到此刻才總算是回過神來，他看著自己的忠僕，道：「聽這聲勢，怕是得不下五百人啊！」

  「對，怕是不下五百人，甚至前任都有可能……」

  因為一種神武衛的腳步整齊劃一，就連落地的聲音也是分毫不差，是以劉全他們並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少人。

  這二十多個府邸的護衛們頓時愕然，其中領頭的一個看起來很壯的人問道：

  「近幾日乃是上元佳節，雖說這幾日不實行宵禁，可是總會有左右武衛，左右翎衛，甚至是皇城禁衛們巡邏，怎麼可能有如此多的人對我們府邸進行襲擊？」

  說到這裡，那人頓了頓，旋即像是想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眼睛圓瞪道：「難不成是朝廷要動我們？」

  程諾與自己的忠僕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擔憂以及恐懼之色。

  「裡面的人給我聽著，我們乃是隸屬於大唐武王殿下的神武衛，……」

  「現在，我要求你等大開府門，乖乖對我等去一趟神武衛調查，否則的話，門破之時便是你等送命之刻……」

  程府之外，李元霸早就已經從角落中走了出來，眯著眼睛看著這五百名神武衛的兵士們施為。

  能夠拿下一個吐蕃的據點，這在李元霸看來還是遠遠不夠的，因為祿東贊完全可以咬死了不撒口，就是死不認帳。

  這樣的話，不能夠找到理由滅了祿東贊，平白丟了大唐的臉面，這讓眾人全都是面上無光。

  而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或許活捉了程諾，還能夠把祿東贊咬出來，否則的話，一個細作組織而已，不會讓吐蕃傷筋動骨的。

  李元霸是怎樣想的，蘇定方並不知道。眼見著自己的精神領袖，神武衛的實際掌控者竟然親臨現場指揮，蘇定方的內心中是極其火熱的。

  他臉色帶著幾分猙獰，如今是他第一次出征，而且還是在武王的監管之下，絕對不可以出任何的差錯。

  蘇定方手中持著一桿大戟，親自上陣，呼喝著自己手下的兵士們撞擊著程府的大門，同時又命五十名平日裡弓射成績最好的兵士，點燃火箭，彎弓而起，筆直地朝著程府中亂射而去。

  颼颼……

  夜空之中，燃燒著濃烈火焰的箭矢，就如同墜落天穹的流星一般，帶著極致的光和熱，飛入了程府之中，程府之內頓時傳來了陣陣驚駭莫名的慘叫。

  看著已經也來越鬆動，眼看著就要被撞開的程府大門，蘇定方抓握著大戟的右手，突然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

  程府許的大門此時正承受著一次又一次的撞擊。

  「咚……咚……咚……」

  這一聲聲的撞擊，就像是敲在了程諾的心口一樣，讓他的精神也跟著一起跳動起來。

  終於，胳膊擰不過大腿，只不過上了幾道門拴的大門，在一眾神武衛的第十八次撞擊下，只聽得那門內傳來咔嚓的脆響，門拴斷了，徹底斷了。

  轟隆……

  沒有了門拴的限制，再加上大門本就變得不結實了，開始變得搖搖欲墜了起來。

  哐當……

  很不幸地，朱紅色的大門徹底完成了他的使命，連同門釘一起被撞飛了出去。

  因為慣性的原因，一眾神武衛竟然是抱著撞門的原木直接衝進了程府之中。

  一直在默默觀察自家人的李元霸終於笑了起來，他說道：「盛宴開始了！」

  衝進大門內的一種兵士們首先看到的是那二十多名家僕裝扮的士兵，可是沒有長官的命令，他們可不敢輕易動手。

  蘇定方滿意地點點頭，大戟前指道：「諸君聽我號令，殺進去！活捉番賊！」

  「殺~！」

  早就已經等得幾急不可耐的神武衛兵士們，頓時如同潮水一般，蜂擁而入。

  蘇定方當機立斷，直接揮動大戟沖了進去。

  噗，一聲輕響！

  擋在眾人最前面的護衛頭子，甚至都沒來得及說出最後一家話，就猛地身子一頓， 胸襟轉瞬之間就被鮮血給染紅，長長的戟刃劃下兩寸深的傷口，眼看人是活不成了。

  蘇定方冷笑了一聲，收回了大戟，對手下們瘋狂地低吼道：「放手，殺！」

  「哈哈哈，殺！」

  歡笑聲陪伴著的赤紅色的燭火，神武衛們的臉色變得猙獰了起來，他們一個個化身索命無常，手中不知何時被緊握起來的橫刀，寒光爆閃，冷意逼人。

  程諾府上的這些個家僕們，都是被他從奴隸市場上買回來的吐蕃人，一個個對其是忠心耿耿。

  可是這群吐蕃奴隸都是烏合之眾，哪裡是訓練有素的神武衛的對手，不消十個呼吸的時間，二十多名程諾府上的家僕，就已然徹底身死，就此殞命！

  而今的程諾，只剩下了一群老弱婦孺，他已是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