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跳動著憤怒的焰火
2023-11-29 16:32:19 作者: 羅海森
如果我現在的面前有一面鏡子,我想我能看到自己的眼睛因為憤怒而變得布滿血絲。那股從內心深處噴涌而出的憤怒,是對於他不作為的心寒,小李死在了這裡,而他知道消息,卻選擇隱藏起來,在這種時候保下自己的親戚。
多麼諷刺。
許諾拉了拉我的袖子,我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於是重新的恢復了一些理智,我知道這個時候加深矛盾是沒有意義的,於是我儘可能的把自己的語氣放的平緩一些,說道:「好吧,交易成立,你說說你知道的消息吧。」
「見面說吧?」
「也好。」
電話掛斷,屏幕很快的暗了下去,我拿出了煙,發現已經快要抽完了。
許諾在一邊看著我,小矮子在屋子裡像是獵犬一樣的左看右看。聚賭的小伙子在牆角,瑟瑟發抖的看著我,眼神里既有敬畏,也有期望。
我知道他期望的是什麼,這讓我尤其不甘心。我走到他的面前,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臉。
他咽了一口口水,努力的想要擠出一個討好的笑,但是最後只是用臉上的肌肉弄出了一個難堪的表情。汗滴從他頭髮和額頭的交界處滲出,很快的滑到了他臉頰的位置上。
「我的煙,要抽完了。」
我叼著嘴裡的沒有點燃的煙,陳晨的說了這麼一句。
這人也是機靈,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煙和火,嫻熟的給我點上,諂媚的笑著說道:「哥,你抽我這個,大中華。」
我又拍了拍他的臉,眯著眼睛說道:「別讓我再抓到你。」
許諾在一旁看著我,沒有說話。
小矮子不多時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樣子這個地方沒有什麼其他的值得注意的東西了。我沒有拿那一包煙,轉身帶著許諾和小矮子走了。
「前輩,你很生氣嗎?」
「是的。」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之前不就知道,這個地方的人是什麼樣子的嗎?那麼為什麼到了現在,反而憤怒了起來呢?「
」有的東西可以靠著經驗不斷的學習,像是工人,甚至是作家,都可以靠著不斷地練習學習適應,但是有的東西是不能適應的,我就這麼一個人,哪怕是二十八歲了,還會幻想著像是熱血漫畫裡的人一樣匡扶正義,我也知道自己有點傻,但是我就是這樣的人,我也沒有什麼辦法。「
許諾看著我的側臉,似乎對我的這個答案很滿意,眼眸帶笑,突然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摸了摸我的頭髮。
「這是什麼意思。」我有些小意的問道。
「算是獎勵?」
「我做了什麼值得獎勵的事情嗎?」
「就是,覺得前輩很帥啊。」
「哪裡帥了?」
「你拍那個人的臉的時候,很帥,像是日本黑幫片裡的那些大佬,十分的有氣勢。」
我還沒有說話,小矮子卻在前面開了口,語氣中帶著些嘲笑:「我倒是覺得你現在的形象的確適合去演黑幫份子。」
我摸著自己的長出來胡茬,摸了摸自己綁著繃帶的屁股,知道這個人又在嘲笑我,也不理他,說道:「你剛才看了半天,沒有看出來什麼端倪嗎?」
「沒有什麼特別起眼的,就是個普通的聚賭的地方。」
「你來了這裡之後,似乎不是很熱衷於給我提供線索了,是我的錯覺嗎?」
小矮子通過後視鏡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是這樣的,這個案子就這麼點線索,我和你接觸的是一樣的線索,得到的結論也大體一致,所以沒有說話的必要,你應該感到慶幸,和我在一起的這些時間裡,你進步了。」
「謝謝啊。」我一半真心,一半調侃的回了一句。
「前輩,一會兒見了所長,記得不要太激動,你現在受了傷,起衝突的話,對我們更加的不利。」
「我明白。」
再次來到了這個地方的派出所,我的心裡多了一些其他的情緒,在胸膛里,我能清晰的感覺什麼東西在跳動,它十分的不安,似乎隨時會吞噬我的理智,噴涌而出。
許諾這個時候握住了我的手。
於是那股火焰便熄滅了。這算是愛情的力量吧,我在心裡這樣想道。
牛所長迎了出來,面上帶著十分和諧的笑容,似乎剛才在電話里和我進行了不愉快的溝通的不是他一樣:「王隊長,辛苦了啊。」
「不辛苦,我們就不要廢話了,你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訴我。」
「這麼著急啊,要不要進來喝口水啊?」
「不用了。」我厭煩了這些面子上的事情,眯著眼睛說道:「所長,你說得對,你有你的立場,但是也請你理解我們一下,我們在這裡死了一個兄弟。」
「理解,我理解。」所長嘆了口氣,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知道什麼消息,但是不告訴你們這件事情十分的不厚道?」
「不是不厚道。」許諾在邊上不悅的說道:「這已經是十分讓人憤怒的事情了。」
「能理解,我想這個時候解釋也沒有什麼用處了,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暮靄從東方而至,向著西邊吞噬著剩餘的亮光,牛所長沒有勉強我們進屋子,我們幾個就在門外聊了起來。
「你們剛來的時候,被人砸了玻璃對吧?」
「是的。」
「到現在有什麼線索嗎?」
「沒有。」
牛所長看著一下四周,有些神秘兮兮的說道:」豈是你們來的那天,我看到了一個人跟著你們走了。「
「誰?」我皺起眉頭問道:「這事兒你為什麼不早說?」
「那人的身份比較的敏感。」牛所長的表情也有些無奈,一攤手,說道:「你們今天見了老王,想必已經知道了賈孫兩家的事情。那天我隱約看到的人,就是賈任身邊的一個小弟,叫做周偶。」
「周偶。「我拿出自己的筆記本,記下了這個名字,許諾有些不理解,開口問道:」這個人的身份有什麼敏感的,話說,我一直不理解,現在這兩個家族很有權勢嗎?「
「在陸威縣算是有點小錢,但是絕對不算是大富大貴。」
「那就得了,為什麼這兩家在這裡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牛所長看了許諾一眼,又看了看我,眼神賊兮兮的,小聲的說道:「我就這麼說吧,這裡的縣長的二大爺姓孫,書記的侄子姓賈,而且在這裡,人們遵循的不是法律,而是道理,那麼有了矛盾,誰能說理兒呢?一般都是找這兩家的人,這麼說,你們能明白,為什麼大家都不願意得罪這兩家的人了嗎?」
「有求於人唄。」我拿出煙點上了一根,不屑的說道:「都是一些應該淘汰的風俗了。」
「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是應該是應該,現實是現實,它既然已經存在了,我們就只能遵守,不只是我,這個地方的人,都遵循著這樣的規矩活著。」
「這就是人類,即使知道自己受制於不正確的規則,但是相比於失去規則的保護,人們更願意喪失一部分自由換取安逸。」牛所長說了這麼一句話。
「隨你們吧。」我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說道:「其他的呢,你不會就知道這麼一點點的消息吧?」
「我還知道小李在遇害之前似乎是見了什麼人。」牛所長皺著眉頭,努力的回憶道:「我記得那天我吃了飯出去散步,看見了小李同志有些匆匆的在路上走著,出於好奇,我跟了一段,但是最後我跟丟了,畢竟人老了。」
「那你怎麼知道小李是去見人了?」
「我記得當時他手上拿著一個紙條,一邊走路,一邊看著那個紙條,很明顯的是按照地址在找人。」
這是一條有用的線索,最起碼我們知道,小李死之前適合什麼人接觸過的,我看了一眼許諾,問道:「在小李的屍體上沒有發現這樣的紙條吧?」
「沒有。」
「也就是說兇手在行兇之後收起了這張紙條。」似乎有一條清晰的線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之中,我把本子合上,摸著自將車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道:「為什麼兇手要把這個紙條拿走呢?」
「很明顯的,兇手和這個給小李紙條的人有著莫大的關聯,甚至,約小李的人,就是兇手。」
我出了一口氣,心中的鬱結稍微的舒展了一些,這兩天來,見了很多的人,但是一直都沒有一個有著明顯的嫌疑的人,現在終於找到了這麼一個神秘的人物,只要找到他,這起案子就離偵破不遠了。
「還有什麼線索嗎?」
「其他的就沒有了,說真的,我對你們死去的隊友表示遺憾,小李那個孩子不錯,我也不想他就這麼冤死了,但是我們的確是立場不同,王隊長見過大的場面,應該能理解,本地的警方始終是很難和指派下來的人精誠合作的,所以我沒有把這些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們,我很慚愧。」
「我能理解,但是無法認同,所以之後,請把辦案的主導權交給我們,你們從旁協助,可以嗎?」
氣氛有些凝重,在此之前,我們一直沒有直白的探討過這個問題,在這起案子中,到底是哪一方占主導的地位,D市來的我們,對本地不熟悉,而本地的牛所長則是缺乏專業的素質,誰領導誰,都不合適,所以只能默契的不提這個問題,而現在我把這個問題說出來,並且希望主導案子,假如借著這個機會,牛所長同意了,那麼我們在之後的偵察里,都能得到不小的便利。
許諾攥起了手,因為太用力,指節微微的發白。小矮子看似不經意,但是一直注意著這裡。
「好吧。」牛所長嘆了口氣,說道:「就按你們的意思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