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聲嘶力竭的哭喊
2023-11-29 16:32:19 作者: 羅海森
「那麼結果如何呢?」我吸了吸鼻子,笑著問道。
老村長有一瞬間的恍惚,楞了一下問道:「什麼然後呢。」
「死了呢麼多的的貓貓狗狗,有效果嗎?」我耐心的又問了一遍。
他看著我的眼神,很複雜,但是我能看到很明顯的意外,似乎是在驚訝我沒有被翟興旺的消息轉移注意力,隨後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狗屎運,據說,只是據說,那小子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得了不少的好處,發了一筆小財,這也讓那些投機取巧的年輕人十分的振奮,但是我們都知道,只是運氣而已。」
我哦了一聲,眯著眼睛看著這個老頭,從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在拋出一些十分重磅的消息,似乎一直在試圖轉移我的注意力,讓我把懷疑的視線放到別的人身上,我心裡有些警惕,摸著自己一夜之間長出來的硬硬的胡茬,笑著問道:」那麼是不是這些的了好處的年輕人做的這些案子呢?「
老村長搖了搖頭,他似乎很喜歡這個緩慢的搖頭的動作,在這個過程之中,他可以恢復自己的從容,果不其然,隨後她笑著看著我說道:「誰知道的,但是這些年輕人不老實,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如果要我給你提供一些嫌疑人,我覺得以賈任為首的這個小團伙就是個不錯的切入點,你覺得呢?」
「也許吧。」我沒有正面的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話鋒一轉,斜著眼睛,看似不經意的小聲問道:「那兩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會讓你說出這麼多的消息。」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能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稍稍的緊張了一下,那是一種本能的肌肉反應,後背僵直,隨後放鬆,過程雖然十分的短暫,但是只要受過一些訓練,不難發現這個輕微的動作。
「只是兩個普通的年輕人罷了。」
老村長的笑一如往常,但是沒有搖頭。
「普通的年輕人?我可不信,我好歹也幹了這麼多年的刑偵,不說我能力怎麼樣,一些基本的道理我是知道的,你明知道我們在查這一起案子,而且這兩個年輕人涉嫌蓄意破壞證據,在這種敏感的節骨眼上,你們這些活了大幾十年的老傢伙,會為了兩個普通人出頭?」
老村長看向我的眼神再變,門口的李興老闆不屑的笑了幾聲。
「我保證,這兩個年輕人並沒有涉案,我出頭也只是因為人情的原因,假如王隊長覺得他們和案子有關係,可以仔細的審過之後再把人交給我。本來我來這裡的目的,也只是讓你不要追究在現場發生的事情。」
我笑了,借坡下驢,說道:「那行,這兩個人就現在我這裡審審,二十四個小時之內,要是他們和案子沒有關係,我就讓你把人接走,怎麼樣?」
老村長苦笑著搖了搖了搖頭,說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一點點虧都不吃,也罷,我該做的都做了,你們審吧,明天這個時間,我來接人。」
「好。」
老村長在人的攙扶下,顫顫悠悠的上了車,在我們的目送下,很快的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我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靜靜的看著。
「我覺得這個老村長有問題。」
許諾在我身後,看著和我一樣的方向,輕輕地說道。
「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知道一百件事情,但是只肯告訴我十件,而且最讓我覺得不能理解的是,這兩個年輕人的身份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他不肯直接告訴我們,他應該很清楚,這個時候隱藏任何一件事情,都會讓我們對他更加懷疑。」
許諾疑惑的嘆了口氣,看樣子對此也十分的疑惑。
一聲咕嚕嚕的聲音打破了沉靜,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不是它。回頭看向許諾,許諾的臉紅撲撲的,看見我回頭看她,有些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撒嬌道:「我餓了嘛。」
我把腦子裡的那些沉重的想法暫時沉入深深的底部,輕鬆地笑了笑,說道:「走,咱們去吃個面。」
「老闆,來三碗面,一盤豬頭肉,三瓶果汁。」
「好嘞。」
不一會兒,香味開始蔓延,這個房間裡滿是油熱了之後炒蔥花的香味,我吸了一口氣,笑著對後廚大聲的說道:「老哥,你這個面做的是真不錯。」
不多時,老闆端著麵條走了出來,笑著說道:「你們喜歡吃就好。」
我歇著看了一眼老闆,笑著說道:「我看你這裡也沒有人,能聊聊嗎?」
「當然,我剛才還在想,你為什麼沒有問我的話。」
「不急,民以食為天,飯總是要吃的。」
「也是。我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不多。」
「總比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的好,對了,我其實真的有點驚訝,王村長居然是你的岳父?你多大了?」
「我今年四十多了,看不出來吧。」李興頭髮烏黑,而且也沒有什麼皺紋,看上去的確不像是四十多的人,他深深的嘆了口氣,似乎是要把心裡的濁氣吐出去,然後說道:「我的亡妻叫做王琪,比我小几歲,老一輩的人們,不像是現在,只有一胎一戶人家可能生很多個,而且避孕措施也不做,就算是媽媽和女兒一起懷孕,在那個年代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你老婆是怎麼去世的?」
「病死的。」
我皺起了眉頭,和許諾對視了一眼,說道:」我剛才看你那個意思,你老婆的死,你岳父要背鍋的,怎麼回事病死的呢?「
「小孩兒沒娘,話說起來可就長了,這得從那兩個年輕人的身份說起。」
「你知道?」
「那是孫家的人。」
「就是和賈家齊名的那個孫家?」
「可能這個時代,提起家族什麼的,都像是小說里出現的情節,但是在這個地方,不僅僅有孫家賈家,而且有著十分複雜的血脈關係,這個老不死的,其實是孫家的一個旁支。」
「當年的旁支不是已經都被肅清了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四百年的時間裡,血脈總是要傳承的,那麼必然會出現分支和嫡系,這兩個家族在這裡繁衍了太久,幾乎可以說,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帶著一些那兩個家族的血液。」
「賈家已經不行了,只剩下賈任那個小子撐著,但是孫家不一樣,他們在這個地方還很有話語權,這不是以經濟為聯繫的關係,而是血脈,你們明白這個道理嗎?」
「也就是說,老村長的出現並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孫家的人讓他出來救人?」
「我猜測是這個樣子,那兩個小孩兒應該是孫家的嫡系。」
「原來是這個樣子,那麼王強呢?王強的妻子是怎麼死的呢?」
李興的眼神暗淡了很多,似乎沉浸到了回憶中去,那些回憶中滿載著血污和傷痛。
「八年前,我們這裡出過一場天災,這是很少見的,所以人們都沒有防備,在缺乏應對能力的情況下,第一波的災害直接帶走了許多人的性命。但是更多的人活下來了。」
「我記得,那個時候市里還派部隊下來賑災了。」
「是啊,可是疾病的速度,比人的腿腳快多了,當時的救援隊還沒有進來,我的老婆就病了,那一場病來的太急,我當時已經瘋了,看著自己的老婆在自己的懷裡,一點一點的體溫升高,抽搐,說胡話,我四處求人,只要有人能救我的老婆一命,我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
「可是沒有,沒有人能幫我,災難擊碎了這些懦夫的心,他們只是頹然的,看著自己破碎的家,沉默著。」
「我想起了我的岳父,我找了一個三輪車,連夜騎著車到了我岳父那裡,村子裡一般都是有郎中和中藥材的,我滿懷希望,去見那個老不死的。」
「可是當我到了,他們居然連看都沒有看,不僅僅沒有救我的妻子,連我也被隔離了,我大喊我岳父的名字,我沒有關係,但是最起碼求求他,求他把自己的女兒就下來,可是,他沒有!」
李興老闆憤恨的用手掌拍上了桌子,巨大聲響裡帶著這些年的憤恨以及不甘。
「我被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周以後了,災難過去了,市里來的救援隊消了毒,確認了我不攜帶病原體之後,我才被放了出來,我放出來以後,趕忙去找岳父,我滿心以為,他會把他救下,可是等待我的,就只有我妻子已經火化的骨灰盒,和那個老傢伙沒有一滴眼淚的臉!」
李興的面目扭曲,看著我,帶著十足的恨意扭曲的笑道:「你知道嗎?那個老家胡連哭都沒有哭,琪琪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葬禮,我捧著她的骨灰盒,渾渾噩噩的走到了縣城裡,從白天走到黑夜,最終暈倒在了路上。「
聽到一個悲劇,心裡總歸是有不舒服的感覺在,就算是我這麼多年見慣了生離死別,但是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習慣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已經八年了。」
李興笑了,不再滿是恨意,只剩下了思念和蒼涼:」我在這裡呆了八年,就是因為琪琪說喜歡我做的面,我在這裡等,多麼希望有一天琪琪就這麼蹦蹦跳跳的走進門來,吃上一碗我做的面,我一定不會再懶著不肯給她做,我天天給她做,只要她能回來。「
說著說著,李星這個大老爺們的眼睛裡居然帶上了一點點的淚花,用手胡亂的抹了抹。我不會安慰人,只能學著電視劇里看的那些蹩腳的電視劇台詞說道:「節哀,都已經八年了。」
「我其實也知道,那個老不死的也是沒有辦法,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啊!為什麼啊!為什麼要讓我的老婆死了,為什麼啊!」
這一天,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在我的面前聲嘶力竭的控訴著,控訴著多年的不公與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