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矛盾

  「你們市里來的那個警察不也沒有抓到嗎？還把自己的命交代在了這裡。」

  姓孫的那個人有些不忿的說道。

  我的眼神在他有些乾瘦的臉頰上游離，這個人的臉上帶著讓人心生憤怒的不屑，他對於我們隱隱的有些敵意，這是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的，這個傢伙好像對我們這些市里來的警察很有意見。我應該抑制住我的憤怒，但是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在跟著眼前的這個人的神情變得不可抑制的憤怒。

  「小孫！」

  所長說話了，不管是不是假裝的，我可以看得到不滿，這讓我已經燃燒到了心頭的憤怒稍稍的平息了一些，我看著所長。

  「無論如何，小李同志是為了我們這裡的治安犧牲的，對於死者，我們應該保持尊重。」

  我眯起了眼睛，屋外有風在怒號，好像是吹起了什麼東西，不斷地敲打著門，我微微笑了起來，說道：「所長說得對，最起碼對死者應該尊重一點，小李的頭七都還沒有過，你就在這裡大放厥詞，是不是應該道個歉？」

  所長的意思很明顯，對孫哥的訓斥也只是至於對死者的尊重，而不是應該像我們道歉，也就等同於他默認了孫哥的舉動，只是象徵性的出來說一句話。我能理解，如果是別的地方的人來我這裡辦案子，不先去找兇手，反而三反四次的對自己人提出懷疑，我也會不高興的。

  可是現在的問題很明顯，我們死了一個隊友，不管你是什麼所長或者是什麼指導員，這個地方所有的人都是我們的懷疑對象。

  立場不同。但是我不可能就這麼算了，所以順著所長的話說，讓孫哥向死了的人道歉。想必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果不其然，所長嘆了口氣，對著滿臉不甘心的孫哥說道：「幹嘛呢？人家王隊長讓你道歉呢，人都死了，你道個歉怎麼了，快點！」

  那人看了我一眼，十分的不情願，膩膩歪歪的快速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樣子就像是不配合老師在耍脾氣的小學生。我隨緣居不是很滿意，但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我還是懂的，說到底，我們在這個地方，還是需要協助的。想到這裡，我笑了起來，說道：「孫哥這是哪裡的話，大家在一個系統里，眼下又一起辦案，我也有說的不合適的地方，孫哥多包涵。」

  孫哥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的坐了下來，因為板著臉，本來就大的下頜骨顯得更大，證的人看起來很方。

  所長的表情變得柔和了起來，說道：「王隊長這話說的嚴重了，大家現在在一個屋檐下，尤其是為了一個目標在努力，應該相互包容，我們也會儘可能的配合的，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要說，我和這個所里人們都是清白的，也因為我們是清白的，所以小孫才會生氣。」

  「我理解。」

  空氣中的氣味泛著讓人噁心的味道，我不喜歡這個地方，有很多的原因，這裡的人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對了。\"所長看著我說道：「我們好像有了一些新的線索。」

  」什麼線索？「

  「不要著急，我一下子有點想不起來，是昨天吃了飯遛彎的時候一個小區的人告訴我的。」

  所長有些難為的撓了撓頭，看樣子始終想不起來。我看了一眼許諾，許諾點了點頭，上前一步說道。

  「我來幫您回憶一下，你昨晚的晚飯吃的什麼？」

  「熬的粥，炒的西紅柿雞蛋和涼拌的豆角。」

  「您大搞是幾點出門的？」

  \"六點多吧，我們這裡的人吃飯早，睡覺也早。「

  「您見到了什麼人呢？」

  「我見到了劉珊她娘，對了，就是這個人。」

  所長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說道：「第一個死者不是叫劉雯雯嗎？」

  我點了點頭，在腦海里迅速的過了一下第一個受害者的資料，二十二歲，中專畢業，沒有男朋友，在某快餐店裡打工。

  「她有仇家。」

  這是個有價值的線索，我當即在腦海里下了這樣一個結論，在兇殺案中，死者的社會關係是重點，據調查，有百分之七十的兇殺案都是由熟人作案的。

  「劉雯雯的父親曾經撞死過人，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小孩。」

  」能詳細的說一下嗎？「

  「那是去年的五月份了吧。劉雯雯的父親剛剛考下了駕照，心裡很高興，拿到駕照的那一天喝了一點酒，接了自己的朋友的一輛麵包車想試試，爽一下，可是也就該他倒霉了，剛上路不久，就在劉家莊附近出了車禍，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太太靠著路邊帶著自己的外孫子遛彎，劉珊珊的父親一個沒注意，把這兩個人撞了，死的很慘，根本沒進搶救室就已經宣布死亡了。」

  「這一戶人家還有一個男人，叫翟興旺，是這個孩子的外公，也是死了的這個老太太的丈夫，翟興旺還有一個女兒，叫翟桃花，本來是嫁到T市的，但世結了婚不久，就離異了，帶著一個三歲的小孩回了娘家，這件事情給這個家庭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我嘆了口氣，這樣的悲劇似乎總是不能避免的，許諾的臉上有些不忍，眼睛裡帶著水汽，問道：「後來呢？」

  所長嘆了口氣，似乎沉浸在了這個故事裡，語氣十分的感傷的說道：「這件事說起來，真的是兩家人的不幸，肇事者叫劉雲，五十多了，離了婚，也沒有孩子，其實在我們這個地方，監管不是很到位，你有點錢，也不至於在五十歲的時候才把駕照給考下來了，兩家協調了很久，說一條命，二十萬，一共賠四十萬，可是劉雲怎麼可能賠得起嘛，家裡的老母親哭了很久，把自己家的地賣，家裡的電器，能賣的都賣了，也就湊出來了十幾萬。」

  「一開始的時候劉雲害怕極了，死了兩個人，對於一個平頭老百姓來說，是不得了的大事，但是你我是懂法律的，在馬路上出的這種意外，加上他有沒有潛逃，而是配合辦案，最多也就是幾年的刑期，在裡面表現得好一點，甚至三四年就能出來。後來這個劉雲應該是也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變的不是那麼的積極的賠償，而是主動的尋求上法庭解決。」

  後面的劇情我已經能想到了：「是不是最後劉雲只賠償了很少的一點點錢，選擇了進監獄？」

  「是啊。」

  所長摸出了煙，有些寂寞的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呼出淡青色的煙氣，讓屋子裡顯得有些朦朧：「這件事，對於兩家都是飛來橫禍，兩條人命，死者的家屬只拿到了五萬塊錢的賠償金，而肇事者活的老額五年的刑期，出來的時候已經要六十歲了。」

  「肇事者有什麼好可憐的？」許諾有些氣憤的說道：「死了兩個人啊，一個小孩就這麼死了，他本來應該有很多很多年的人生的。」

  「這也是人生啊。」所長在煙霧中顯得有些忽遠忽近，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所以說翟興旺應該是十分的痛恨劉雯雯的是嗎？」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所長說道：「這個地方這么小，大家都有點人際來往，我事後去看過翟興旺，原來一百六十多斤的人啊，幾天就瘦的只有一百四十多了，眼神里怎麼說呢，就像是一個黑洞，沒有任何的生機，估計也就是自己的女兒還支撐著他活下去。\"

  「劉雯雯的遇害地點是？」我皺著眉頭問道。

  「劉家莊附近。」所長皺起眉頭答。

  似乎一切都對得上。

  「這個翟興旺住在哪裡？」

  「小談村，沒有具體的地址，你去了打聽一下，會有人告訴你怎麼走的。」

  派出所外的空氣更加的親人一些，許諾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回頭厭惡地看了一眼，說道：「那個姓孫的真討厭。」

  「聯合辦案就這個樣子，我們和本地的人意志以及出發點都不一樣，所以很難協調，有矛盾是自然的。」

  「可是上次在S縣的時候就沒有這樣啊。」

  「笨蛋，S縣是我的主場啊，就算是很多年不回去了，但是我說到底是那個地方的人，你的語言和你的習俗，可以融入。」

  「這樣啊，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去見見這個翟興旺嗎？」

  「當然得去找。」我點了點頭，說道：「劉雯雯的受害地點就在當初翟興旺的妻子外孫女死亡的地方，無論是動機還是現象，都有足夠的嫌疑。」

  「但是我怎麼都覺得不對勁，但是我又不知道怎麼說。」

  「太順利了。」

  小矮子在旁邊補了一句。

  「對對對，就是太順利了，以一個成年人的智商，為什麼要做這麼引人懷疑的事情呢？殺人的時候還在當初自己的妻女死亡的地點下手。」

  「我有說過，翟興旺是兇手嗎？」

  「那你說要去找他。」

  「就算他不是，以我們現在的這個情況來說，我們也必須去找他，不管他的嫌疑是不是成立，總要找到她之後，取證了之後才有結果。」

  「也是。」許諾點了點頭，小矮子在一旁低著頭，也沒有吃自己的巧克力，眼神凝重，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許諾察覺到了我的視線，也看向了小矮子，看了一眼便笑著跟我說道：「不用覺得奇怪，馬學長沉思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當時基本的行動能力都有，你走的時候，他會跟著你走。」

  「這麼厲害？」我有些驚訝的說道。然後我走到他的面前，開始往前走，令人驚訝的是，他雖然沒有注意著我，但是一步不差的跟著我的步伐，像是一個機器人一樣。

  許諾看著我和小矮子，嘴角帶著笑，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