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夏宇

  「是的。」校長笑了笑，毫不驚慌，說道：「但是我知道我們遲早會在這裡再見的。」

  我看著他，輕輕地哦了一聲，問道：「為什麼？」

  「你很有名氣啊。」校長看著我，說道：「最近王辰這個名字，就算我不關注刑偵這一塊，也經常無意間看到你的名字，我知道你負責這起案子的時候，就知道你遲早會查到這裡的。」

  我笑了，意味深長的說道：」那你倒是早點告訴我嘛，讓我這一圈繞。「

  「說不出口啊。」校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怎麼跟你說，我和我們學校的女學生有一腿，我知道她們做的髒事情啊。」

  「敢做不敢說嗎？」我有些憤怒的看著他，因為眼前這個人的包庇與縱容，有多少的姑娘走錯了路。

  「進去說吧。」校長一臉的平靜，沒有反抗的意思，笑著說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的。」

  我看著他的眼睛，感覺有一些怪異，但是我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奇怪，只能把他帶進了審訊室。

  我們剛剛坐下，我還沒有開口，校長突然說道：「可以給我泡一杯紅茶嗎？」

  「紅茶？」我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不明所以，但是還是尊重了他的意見，對在一旁的許諾說道：「去給他泡一杯吧。」

  「好嘞。」許諾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校長取下埃及的眼鏡，擦了擦，一邊擦一邊問道：「王隊長，你結婚了嗎？」

  「還沒有。」我更加的不知道這個人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了，只能疑惑的看著他。

  「不。」校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是我自己的家事，不用在意，你想問什麼可以先問。」

  我點了點頭，拿出自己的筆記本，說道：「學生會的現任主席王穎是不是你的情.人？」

  「是的。」校長的目光很坦蕩，說道：「從她當上學生會的主席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是這個關係了。」

  我皺著眉頭問道：」你的意思是，是因為王穎成了學生會的會長才成了你的情.人？「

  「是的。」校長笑著看著我，說道：「你的理解能力很好，難怪可以年紀輕輕就當了刑偵大隊的隊長。」

  「為什麼？」我滿腦子的問號，這是什麼特殊的關係，現在的學校幹部的競選都這麼的激烈了嗎？要賠上自己的身子？

  「不是我的意願。」校長看出了我的疑惑，搖著頭說道：「我有把柄落在了這群孩子手上。我想想，那大概是十年之前吧，我當時去外面樂呵樂呵，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找雞。」我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

  「那一次，剛好碰到了一個我們學校里的學生，我沒有認出她，可是她認出了我，於是給我錄了像，拍了照，要挾我。」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心想還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那個時候的事業正處在上升期，馬上就要競選了，我沒辦法，妥協了。」

  說起當年的事情，校長的表情十分的平靜，但是不是可以坦然面對的平靜，而是已經準備放棄一切的那種平靜，我心中的那種古怪的預感越來越明顯了。

  「她成了學生會的會長，這是我安排的，她為了掙錢，鼓動一些學生去跟她一起賣，我也是知道的。」

  「但是當我競選結束了，才發現，這個組織已經越來越大了，我有越來越多的證據留在了她的手上。」

  「可是那個女人野心太大了，不僅僅滿足於威脅我四年，她居然想到了一個主意，選了一個接班人，接替她的位置，她在幕後收錢，然後還安排自己的繼承人成為我的情.人。這樣來加深對我的控制。」

  「真是可怕的女人啊。」我嘆了口氣，說道。

  這個時候許諾端著紅茶走了進來，坐在了我的身邊。

  我看著她，暗自慶幸，幸好自己的喜歡的人是個正直的人。

  校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慨地說道：「好多年沒有喝了，真好喝啊。」

  「為什麼不喝？」我看著他問道：「你這個地位的人，就算想喝點珍貴的大紅袍什麼的難度也不大吧？」

  「是我的老婆。」校長把茶杯放下，說道：「我老婆和我離婚以後，我很痛苦，每次喝紅茶的時候，都會浮現她的臉。」

  「請問一下你老婆對你的事情知情嗎？」

  「不用去找她啦。」校長還是那副目空生死的樣子，但是語氣中卻帶上了些許悲涼和自責：「她已經死了。」

  許諾看了我一眼，問道：「能說說你的妻子是怎麼去世的嗎？」

  「我的事情，最後還是被她知道了。」校長的笑漸漸地消失，悲涼的說道：」那個威脅我的女人覺得不夠，想要更多，想讓我娶了她，我不同意，她就把證據寄給了我的妻子，我的妻子一時接受不了，跳樓了。「

  「就這樣你還不和那個女的拼了？」許諾不可思議的問道。

  「我有想過。」校長自嘲的說道：「可是那個時候，我的證據已經不僅僅是可以免職那麼簡單了，我得去坐牢，可憐了我還小的孩子，自己一個人可怎麼過啊。」

  「所以你就為了自己的孩子，縱容這些人作亂？」我憤怒的說道：「你一個人，毀了多少孩子你知道嗎？！」

  「我很慚愧。」校長低頭說道：「我會承擔我所有的罪過。」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問出了本案的重點：「你知道關於最近發生的妓.女死亡事件嗎？」

  「知道。」

  「能說說關於這件案子你所知道的事情嗎？」

  校長沉默了，良久，認真地說道：「人就是我殺的。」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我和許諾不可思議的對視了一眼，說道：「你能再說一遍嗎？」

  「人就是我殺的。」校長第二遍說的時候，明顯的放鬆了很多，的確像是壓抑了很久之後放鬆的犯罪者一樣，但是我心裡那種隱約的不適感還是沒有褪去。

  「不會吧，你的犯罪動機是什麼？」我皺著眉頭問道。

  「報復。」校長有問必答，十分的配合：「我的一輩子，就毀在這些人身上了，我恨啊，我悔啊，你說我怎麼就一時糊塗，成了這樣呢？」

  他的眼裡隱約泛起了淚花。

  我看著他，說道：「現在知道自己一時糊塗了？」

  「知道了。」校長吸了一下鼻涕，鼻音很重的說道。

  「描述一下作案過程吧。」

  「我用變聲器，找到了一個黑客，請他幫我做了一個假的電話號碼。」校長有條不紊的說道：「然後我盯上了元增，這個男的很適合用來吸引警方的視線。」

  「我給他的時間，比我給學校里的女生的時間晚了一點，所以每次他來了之後，都去吃麵了，但是我已經把那個女孩殺掉了。」

  到這裡，我終於知道了哪裡不對，他的敘事雖然十分的有邏輯而且很符合我們掌握的證據，但是沒有那種殺氣。

  說起來可能有些奇怪，但是我可以很明顯的察覺到一個人是不是有暴力的傾向，這可能是一種天分，但是我並沒有在這個已經斑禿的校長身上嗅到這股嗜血的氣息。

  我皺著眉頭問道：「連續的幾次作案都是這個樣子？」

  「是的。」

  「那你是怎麼挑選目標的呢？」

  「找了幾個膽子大的。」校長推了推眼鏡，說道：「不是每個女孩子都敢夜裡去赴一個陌生人的約的，我給了她們一個很高的價格，而且沒有王穎在中間抽成，她們拿到的更多，總有禁不住誘.惑的。」

  「兇器呢？」

  「扔了。」

  「扔在哪了？」

  「垃圾堆里，我拿酒精擦過之後，就扔了，現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你的手上為什麼沒有傷口？」

  「這個啊。」校長的語氣明顯的頓了頓，說道：「我殺人的時候帶上了皮手套，手套比較的厚，沒有弄破，所以沒有傷到手，但是你們警方很厲害啊，沒有兇器，只憑藉傷口就能知道我用的是什麼樣子的兇器，要不是無意間戴上了手套，也許早就被你們抓住了。」

  我嘆了口氣，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這些，都是實情嗎？」

  「是的。」面對著我的目光，校長絲毫不退縮，坦蕩的說道：「這就是事實。」

  「我嘆了口氣，對許諾說道：」去帶他做一下現場復原吧。「

  許諾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一旦現場復原做完了，那麼兇手就可以定成是校長了。

  我始終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

  下午的太陽有些毒辣。

  我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麼，拿出手機給小劉發了一條消息，並且很快的收到了回信。

  我看著手機，冷冷的看著校長，說道：」你到底是替誰來背這個黑鍋呢？「

  「怎麼了？」校長看著我，不解的問道。

  我拿出手機遞給了他，說道：」傷口的方向是向上的，而且位置比較的低。也就是說，如果兩個面對對面的人行兇，要想刺出那樣的傷口，必須是一個比對方矮的人。「

  「就算當時的趙曉穿了高跟鞋，但是很明顯的，你也比她要高，所以你不是兇手。」

  「你也沒有辦法解釋紅色高跟鞋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在死者身上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

  校長沉默了，良久，看著我笑著說道：「傷口的位置偏低，是因為那個地方有個坡，你也看到了我，我們學校附近是半山腰，經常有這樣的坡度。」

  「至於紅色高跟鞋嘛。」校長將水杯里的紅茶一飲而盡，面色戚戚然的說道：「我的愛人最喜歡紅色的高跟鞋了。」

  最終，校長被帶去做現場復原了。

  我在陽光里看著他的背影，心裡的不適始終沒有消失。

  回到警局，我拿起了校長的卷宗，突然想到從見面開始，我好像就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翻開一看。

  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