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聰明人的聰明事

  趙旭還是那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微微笑了笑，說道：「不需要用這樣的表情看著我，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就問吧。」

  我收回自己的驚訝，心裡有許多的問題一閃而過，想了想，我還是先問了一句：「為什麼。」

  「好問題。」趙旭放下杯子，說道：「因為你來了。」

  我和小田對視一眼，說道：「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到來代表著S縣的格局要變了，我的岳父入局太深，已經沒有救了，這次你來，無論如何，我的岳父都是躲不過去的。」

  我的心情有些微妙，問道：「我自己都沒有這樣的信心，你是哪裡來的。」

  趙旭眨了眨眼睛，說道：「不用謙虛王隊長，你的名字其實已經傳開了，你可能還沒有想到，你破獲的通緝犯當街自殺案件給你帶來了多大的影響，我就這麼說吧，這麼多年，我是第一次見我的岳父打通了那位老爺爺的電話。」

  「那你不應該很有自信嗎？畢竟有這樣的人做你們的保護傘。」

  趙旭搖了搖頭：「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你既然還在S縣，那就說明岳父的壓力並沒有對你的行動造成實際的影響。」

  我呵呵笑了笑，說道：「其實也不是，最起碼你的岳父阻擋了我繼續向市局要資源的路。」

  「這沒用不是嗎？你和我都知道，你這幾支小隊在這裡，就代表了D市公安局的意思，韓愈就必須配合你，哪怕他真的想躲。就旁觀者來看，我認為你的勝算更大一點。」

  我皺著眉頭，覺得有些不對勁，問道：「既然你說你是因為看形勢對你們不利才想和我接觸，那麼為什麼更早之前你就和小田有了聯繫？」

  趙旭笑了笑，說道：「王警官的邏輯能力不錯，這就聯繫到了我外鄉人的身份。」

  「我的妻子，張子諾，和我在大學裡認識，那個時候她很漂亮，你們也是男人，想必能理解一個漂亮里包含著多少的心動。」

  我點點頭，笑著認同了他的說法。

  「我追求了她，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後，她也對我暗生情愫，但是她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她的父親十分的強勢，我可能需要做上門女婿。」

  「在那個年代，做上門女婿是很沒有面子的事情，這代表著尊嚴的淪喪，所以我猶豫了，她很善解人意，那一段時間並沒有對我施加任何的壓力，就只是默默地等我。」

  「我已經習慣了每天有她陪的日子，我咬牙，接受了這樣的條件。」

  「可是我的父母都比較的保守，不願意讓我過來，為此僵持了一段時間，知道子諾去求張凡出面。」

  「張帆那天拿了兩個手提箱，裡面是二十萬人民幣。」

  「那個年代的二十萬大概可以買一間八十平的房子，購買力十分的高，我的父母這個時候開始猶豫了，農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張凡笑著看著，又拿出了二十萬，當時就把這門親事敲定了。」

  「張凡說實在的，對我十分的厚道，不僅沒有歧視我，生的兩個孩子也都是先隨了我的姓，才有一個姓了張，生意上也對我很器重，畢竟我是學貿易的，能力不敢說多好，在這個地方，應該是不錯的，慢慢地我也就接觸到了核心的圈子。」

  「但是接觸的越深，我就心裡越害怕，這哪裡是商人的組織，也就是一個暴力團伙和無良奸商的匯集地，恐嚇，威脅，保護費，高利貸，暴力。這些在我這個讀了十幾年書的人眼裡，太刺眼了。」

  「同時我也明白，隨著法制的建設不斷地完善，我的岳父這一伙人遲早會進去的，我必須為了子諾和兩個孩子謀另外的一條出路。」

  「那個時候的韓愈還不是局長，當時的局長姓劉，是我岳父的拜把子兄弟，暴力團伙的頭目和警察局長是拜把子兄弟，很諷刺吧。」

  「我苦苦的尋找一個有潛力並且沒有被腐化的人，於是我找到了小田，他當時是個臥底，就臥底在我岳父的暴力組織裡面，但是險些暴露，被我救了下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和小田保持聯繫了，為的就是今天。」

  我點了點頭，趙旭的話沒有邏輯上的問題，可信度是比較高的，我笑著稱讚：「兄弟你真的是有遠慮啊。」

  趙旭嘆了口氣，說道：「老話說的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可是我的岳父不懂這個道理，這些年，太自在了，他看不到形勢已經變了，韓愈雖然因為忌憚我的岳父不願意惹事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遲早會有人來制裁他的，比如說你，王隊長。」

  我看著他，這個男人十分的智慧，我認真地說道：「你的條件是什麼？」

  趙旭溫和的看了我一眼，說道：「王隊長是個痛快人，我也就不藏著了，我可以給你們提供所有的你們需要的情報，這是十分龐大並且有足夠分量的證言。」

  我聽到了她言辭里的證言二字，高興地問道：「你願意做證人？」

  趙旭點了點頭，說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不覺得這個時候我的岳父有什麼值得留戀的，當然，像你想的那樣，我有要求，其實也很簡單，請你保證我和我的妻子孩子的安全。」

  我點了點頭：「目前我國不承認但是也不否認污點證人的說法，只要你願意配合，我可以向上級替你申請豁免，最起碼是可以減刑的。」

  趙旭點了點頭，說道：「足夠了，就麻煩王警官了。」

  我有些驚訝，說道：「你這麼信任我？憑我的幾句話就願意指證了？」

  「我是學經濟的，我明白止損的概念，比起和岳父一起死在一條船上，不如自己另謀生路，不管你可不可信，結果都不會比我和岳父一起被逮捕來的差。」

  我佩服的說道：「聰明的決定，但是你為什麼不等一等呢？比如可以等我把報告申請上去再說。」

  趙旭搖了搖頭，說道：「來不及了。」

  我疑惑的問道：「什麼來不及了。」

  趙旭看著我，認真地說道：「有人要你的命，你應該感覺到了吧？」

  我苦笑著說道：「何止是感覺到了，白天差點被車撞，晚上還被人跟蹤了。」

  趙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說道：「跟蹤你的人既然被發現了，那就應該已經逮捕了吧？」

  我點點頭，趙旭說道：「我不知道岳父受到了什麼人的慫恿，決定把你殺了，這也是我決心來投奔你們的一個重要的因素，岳父已經失去了敬畏之心，他完了。」

  我扶著自己的下巴，上面又長了一層小小的鬍子，說道：「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是什麼人在你岳父背後慫恿，而且你的岳父真的就信了，要殺了我。」

  趙旭搖了搖頭，說道：「難，這些事情他一向是自己握在手裡的，不會讓我知道，但是我敢肯定，這個人是和你之前的案子有關的背後的人指示的。」

  「我也這麼想，真是的，你說做個刑警怎麼就這麼難呢？」

  趙旭推了推眼鏡說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有預感，你會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

  小田崇拜的說道：「我也這麼認為。」

  我失聲笑道：「你這種有智慧的人也相信命運什麼的？」

  「越有智慧的人應該越相信命運，因為你的智慧都是命運賦予的，我這些年唯一佩服的就是岳父的相面，我想不通原理，但是冥冥之中，岳父的話都被印證了。」

  我心裡想起了天狼禍星的說法，脫口問道：「你聽說過天狼禍星的說法嗎？」

  趙旭看著我，笑著說道：「大概一點點，我只知道這個命格是變數最大的命格，與其他安分的人有著平穩的命運不一樣，這個命格是後天形成的，你受了很多的苦，這樣的痛苦賦予了一定的意志，你的命運是不確定的。」

  我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久，問道：「關於石斌，你知道什麼？」

  趙旭說道：「我的岳父的確是和石斌有著債務關係，但是我手裡沒有證據，他有一台加密的電腦來存放這些帳單。」

  「在案發之前，你們的人和石斌有沒有接觸？」

  「有。」

  我出了口氣，心裡輕鬆了很多，最起碼自己的懷疑方向是對的，就代表著目前為止我們所做的工作是有效的。

  「你都知道些什麼？」

  「石斌的債務大概是三個月之前借的，石斌這個人也算是本地一個比較出名的人物了，有不少的狐朋狗友，在這個地方，只要你認識幾個人，總能托關係找到我們這裡的，石斌一開始借了三十萬，月息三萬。」

  「錢不多，石斌又找到了關係比較近的人來說事兒，所以我們就放了這筆錢。但是很快的，我們發現了一批藥物流進了S縣周圍的村鎮。」

  「藥品其實是暴利行業，藥店裡賣十幾塊的藥，從廠家出來可能只需要三五塊錢左右，保額樣的一塊兒肥肉，岳父當然不可能讓出去，因為藥品的需求是剛需，市場就這麼大，有了替代物，你自己的出貨量就會受影響。」

  「所以岳父很生氣，追查了這批藥物是怎麼來的。」

  我說道：「從石斌這裡進來的對嗎？」

  趙旭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岳父氣瘋了，借了我們的錢，來搶我們的飯碗。」

  我笑了出來，說道：「的確是不厚道。」

  「岳父年齡大了，脾氣卻越來越不好，直接讓人去把石斌給做了，我不同意，一來石斌也不是個善茬，我們容易引火上身，二來現在這個世道不同以往了，不是你弄死個人可以悄無聲息的年代了，但是很遺憾，岳父沒有聽我的。」

  「所以你們就把他殺了，然後放火燒了他的廠子？」

  趙旭看著我，搖了搖頭，說道：「我其實覺得，石斌沒有死。」

  「有證據嗎？」

  「我們派去的人失蹤了。你明白這代表著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