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老嫗

  「他可靠嗎？」小矮子看著陰鬱的天空說道。

  我拿出一根煙，點上，罕見的被煙嗆到了，咳嗽了幾聲，說道：「我覺得可靠。」

  小矮子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許諾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前輩不行你就把煙戒了吧，你說抽這個有什麼好的？」

  我看著手裡燃燒的菸頭，笑了笑，說道：「一開始還是小警察的時候經常通宵盯人，那個時候累啊，你是不知道，第一年畢業的時候，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那個時候學會的抽菸，提神挺好用的。」

  許諾墊著腳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你現在前途光明，戒了多活幾年吧。」

  她咬了咬嘴唇，紅著臉輕輕的說：「乖，聽話。」

  眼前突然閃過一個人的影子，她也這麼跟我說過，乖，聽話。

  我的媽媽。

  我看著許諾，眼睛裡有些濕潤，嘆了口氣，不捨得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煙，扔到腳下，踩滅了。

  我看著許諾，許諾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小矮子也笑了，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有了朋友，有了關心的和關心自己的人。

  我揉了一樣我眼睛，突然想到一個人，對著許諾和小矮子說道：「咱們要不要去看看石斌的媽媽？」

  小矮子沉思了一下，說道：「我沒意見。」

  許諾也點點頭，表示贊同。

  小地方就這點好，無論你想去什麼地方，總是能很快的到達。路上收到了老張的消息，說消防部門的報告已經出來了，他們在研究。

  我告訴他有什麼消息隨時聯繫我，關於人口的調查基本上已經陷入僵局了，我也在考慮是不是把那一隊人調過來，放棄那一條線。

  還沒想完，就已經到了石斌母親的住處。

  這個房子非常的舊，看樣子像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產物，而且入口過道非常的窄，開著進來的時候十分的費勁。

  下車的時候不小心踩了一腳的泥，我無奈的在乾淨的地面上蹭了蹭，所幸穿的不是新鞋，要不然得心疼死。

  一路踉踉蹌蹌的我們來到了單元樓的下面，這一個小區只有三個單元樓，可以想見這個地方到底有多麼的小，石斌的媽媽住在進小區第一個單元樓的二樓東門。

  我看了一眼四周飛，發現了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我走過去，敲了敲窗戶，不一會，窗戶搖下來，一個小伙子給我敬了個禮。

  我點了點頭，問道：「你們就一直在這裡盯著來著是嗎？」

  「是的長官，我們四個人分撥看著。」

  「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員？」

  「沒有，我們一直都盯著，這個老太太的生活很單調，基本上就是每天早上出來買個菜，趕早市，然後回家，這一天就不出來了。也沒有什麼人進出，您也看見了，這個地方這麼偏，不僅沒什麼可疑人員，連住戶都少。」

  我點點頭，發了兩根煙，說道：「你們幹得不錯，繼續盯著吧。」

  「謝謝長官，保證完成任務。」

  我揮了揮手，他們的車窗搖了上去，許諾看著我笑著說道：「嚯，這一股長官氣質。」

  我撓了撓腦袋說道：「看著他們就想起自己當初的時候了，唉，老了，老是想當年了。」

  小矮子點了點頭，說道：「你確實老了。」

  我氣憤的嘖了一聲，說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呢？我說自己老了，就是為了讓你說我不老啊，這你都不懂嗎？」

  許諾捂著嘴笑著說道：「學長是故意的，你以為那麼多的女粉絲是輕易的就能積累的嗎？學長的情商高著呢。」

  我撇撇嘴，輕輕的問許諾：「你到底跟誰一夥的？」

  許諾想了想說道：「你猜。」

  這個時候我們已經上了二樓，說是二樓，但是一樓並沒有門。

  許諾好奇的說道：「這裡是一樓嗎？我看底下沒有門啊。」

  我解釋道：「一口也一樣是掏空的，倒是對著的方向在另一邊，那邊有院子，算是個獨特的設計吧。」

  許諾點了點頭，我敲了敲門。

  沒有人應，我也不著急，這樣的老太太，你一催她，她容易著急，摔傷了就不好了。

  樓道里瀰漫著一股塵土和黴菌混合後的特殊味道，不一會兒門裡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誰啊？」

  「您好，我們是警察，來向您了解一點情況。」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想跟你們說話，你們走吧。」

  「您別著急拒絕，我們呢，不是縣裡面的警察，是市裡面來的，您可以把知道的情況和我們說一下嗎？」

  門吱呀的開了一個小縫，老太太在門縫裡問：「你有證件嗎？給我看看。」

  「有，有的。」我連忙掏出我的警官證，老太太仔細的對著照片和我看了好幾次，不一會，門打開了。

  老太太把證件扔給我，說道：「進來吧。」

  我接住自己的證件，走進了屋子。

  屋子裡的裝修非常的簡單，但是很乾淨，沒有什麼異味，看樣子這個老太太是比較的注重自己的衛生的。

  我進門的時候微不可查的打量了一下老太太，有點失望的是，這並不是我那天我在火災現場看到的那幾個老太太太之一。

  「你們喝點什麼？」老太太問道。

  「不用了，不用了，您別麻煩了。」我說道。

  「那就喝點白開水吧。」老太太堅持給我們每個人都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說道：「喝吧。」

  我們幾個走在了小板凳上，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說道：「是這樣的奶奶，關於您兒子的事兒呢，你也知道了，他失蹤了，但是我們也找了好幾天了，整個市以及周邊的郊縣都沒有他的消息，所以很遺憾的說，恐怕您的兒子已經去世了，而在大火里發現的那具屍骨，就是您的兒子。」

  「我的兒子並沒有死。」

  老太太的聲音顯得十分的蒼老，像是破舊的唱片和留聲機摩擦的聲音，但是中氣十足，十分的堅韌。

  我和許諾面面相覷，小矮子問道：「您的兒子聯繫過您嗎？」

  「沒有，我們很久都沒有聯繫了，他不學好，我們家老頭子在的時候他就這樣，我們家老頭子死了之後，我就沒怎麼聯繫過他了。」

  我也不著急，慢慢地聊著：「過年也不一起嗎？」

  「他後來娶了個年輕的媳婦，那個媳婦兒一看就是個狐媚子，我不同意，他不聽，非要娶。我看不慣，就和他斷了聯繫。他一開始來看過我幾次，但是都被我轟走了，後來他就經常買點東西放到門口，自己不進來。」

  我無奈地說道：「他這樣您也沒原諒他？多大的事兒啊其實？」

  老太太搖了搖頭，說道：「石斌他爺爺死得早，他奶奶呢，一個寡.婦，拉扯著幾個孩子，沒辦法，就跟村子裡的幾個男的不清不楚的。石斌的爸爸，從小就被人歧視慣了，發誓要爭氣，不僅把自己的戶口弄到了縣裡，也買了房子，生下了石斌。」

  「可是石斌的脾氣隨了他奶奶，不學好啊，書沒念下來，也就算了，後來把他送去當兵，也不學好，本來在團部里呆的好好的，學人家喝酒，從他那裡丟了一把刺刀，出了事兒，偷了刺刀的那個人傷了人，石斌也就一塊兒擔責任，被迫的提前轉員了。」

  「回來之後，安排了一個不錯的工作給他，可是他不好好的干，成天的和自己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結果工作也丟了。」

  「在後來的事兒你們也知道，弄了一筆錢蓋了個廠子，也算能過，他爸呢，就算氣，但是也沒什麼辦法。」

  老太太顯然很多天沒有和人說過話了，我們聽她說了很多，許諾很同情這個老人，覺得這麼老了，一個人生活，老伴也去世了，兒子也沒了。

  儘管老太太一直都沒有和石斌聯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老太太一口咬定，石斌，沒死！

  許諾覺得這是因為老太太年紀大了，所以不肯承認石斌已經去世了，但是我看著老太太的眼睛，一雙滄桑但是絲毫不顯得渾濁的眼睛，覺得這個老太太可能是真的感覺得到什麼。

  想到這裡，我說：「這樣吧，您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們，我們會在整個省的範圍內請求協查，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把他找出來，你看這樣行嗎？」

  老太太點了點頭，說道：「行，你們幫我找他，我把我自己知道的告訴你們。」

  我笑著說道：「您這算盤打得還挺清楚。」

  老太太嚴肅地說道：「我活了這麼多您，從來沒有欠過別人一個字兒，你答應了幫我找我兒子，你做得到嗎？」

  我看著她，認真的回答道：「我做得到。」

  老太太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笑著說道：「你這個小伙子不錯，我相信你，我猜你們這次來，和張凡有關係？」

  我一下子愣了，勉強的笑著問道：「您怎麼知道的？」

  老太太笑著說道：「你們是市里來的人，我看你的證件，你應該是市公安局的官兒吧，你這樣的人，在這個地方唯一搞不定的，就是這個張凡了。」

  我點點頭，恭維道：「您可真是太厲害了，我們的確為了這個人十分的頭痛。」

  老太太說道：「這個人呢，早些年學過相面，來了S縣以後，一個是家裡有點家底，一個就是靠著這個相面，慢慢地成了一號人物，誰有個什麼事兒，也想去找他給看看。」

  我想起了他說我是天狼禍星的事兒，面色古怪的問道：「那他算得准嗎？」

  老太太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其實我們這一代人是在新中國成立不久的條件下生長起來的，我們是不信這個的，但是說實在的，一到了這個歲數，你要說完全不信這個，也不現實。」

  老太太察覺出了我的異樣，笑著問道：「他給你算過了？」

  我點點頭，說道：「算過了。」

  「算出來的不好？」

  「他說我是天狼禍星。」

  老太太一愣，眼睛裡的笑意漸漸的褪去，重新打量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