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成長（48）

  也正是因為看得透，所以她比八九，甚至是許青檸本人更清楚，那所謂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

  「那孩子是獅子座。」

  連清沒來由的說了這麼一句，而後又怕八九不懂，又解釋了一句，「占有欲極強。」

  許青檸才五歲的時候，還有一個特別要好的朋友，是他們的鄰居。

  所有孩子都不和他玩的時候只有那個孩子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面許青檸許青檸的叫。

  每次和連清打電話，三句都離不得那個孩子，許青檸雖然不承認，但連清卻知道他一定很喜歡那個孩子。

  只是那孩子是許青檸的唯一，但許青檸卻不是那個孩子的唯一。

  那個孩子的人緣極好，長得可愛性格可愛，不單單是許青檸，他對誰都是笑眯眯的。

  一開始許青檸不理他的時候這孩子還成天追在他屁股後面跑，後來兩人混熟了，這孩子每天主動去找許青檸的次數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少。

  許青檸慌亂了好一陣，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惹到了那個孩子，糾結了好久才主動去找他。

  結果許青檸就見到了那孩子與其他孩子也玩的非常愉快的場面。

  那些場面，那些笑容和在許青檸面前是一樣的。

  那個時候孩童幼稚青澀，巨大的心理落差驅使著許青檸握著小拳頭打哭了好幾個小孩兒。

  搶奪似的將那孩子拉到自己跟前，逼著那孩子不能再和別的小孩子玩耍。

  小孩子不知輕重，死死的攥著那孩子的手腕，青了紫了也倔強的不肯鬆手。

  那孩子哭，許青檸就柔聲安慰，可安慰歸安慰，依舊死死的攥著，他也疼也累，但仍是咬著牙，絕望的抓著一根只剩一絲的稻草，他只覺得，自己不抓住，就再也沒有了。

  直到幾個孩子的家長以及許外婆聞訊趕到了那裡，強硬的拽開了許青檸，一看那孩子的手腕，紅腫的不像話。

  那孩子在媽媽的懷抱里放肆的大哭，放著獨屬於小孩子的狠話。

  他說，「許青檸，我再也不理你了！」

  從頭至尾沒有說過話沒有過多面部表情的許青檸只是在那一刻倏地瞪大了眼睛，一滴淚划過臉頰，倔強的扣著手心的嫩肉。

  許外婆和連清在電話里講起許青檸的回答時，饒是自認見多識廣的連清都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許青檸的回答，「如果你唯一的朋友不是我，那麼最好沒有我。」

  很難想像這是一個五歲孩子會擁有的想法，更難想像這孩子能在那種情況下說出這種話。

  總而言之，許青檸後來被外婆嚴厲的教育了一頓，自那以後，兩個孩子再沒了來往。

  值得一提的是，直至現在，他依舊沒有為當年那件事道過歉。

  從那個時候起連清就知道這孩子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強烈，心理也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太多。

  要麼，只有他，要麼，不是他。

  講這一系列行為全歸咎於星座實在是有點太冤枉同為獅子座的人。

  連清猜測，這或多或少還是因為許青檸放不下自己被拋棄從而產生的占有欲，害怕被拋棄，所以想做那個獨一無二。

  但詭異就詭異在，除了那一次，後來那麼多年過去了，許青檸再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連清以為是他放下了，只是最近才突然發現，不是許青檸放下了，他只是也知道那似乎是不對的，就把它藏起來了。

  但有些東西不是你想關就能關得住的。

  愛有很多種方式去表達，占有欲卻只能激進的不顧一切。

  「你知道的，我這些年一門心思的都撲在了這孩子身上，幾乎到了他睡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是我，醒來睜眼見第一面的人還是我的地步，偶然有一天，這種讓他安心的模式被打斷，他就開始手足無措了起來。」

  連清也不清楚許青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患得患失的，但絕對不是最近。

  只不過什麼時候開始的也無所謂，重要的是，許青檸誤將這種占有欲當成了愛。

  【宿主既然知道，為什麼不說。】

  「我怎麼說？」

  連清很好奇，「他會聽？」

  菸灰撣落飄了一地，八九一時語塞。

  是了，從許青檸近來的表現便可以看出，他這個人偏執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不，與其說是偏執，不如說是自我。

  這種人，外表總是一副很好說話誰說他都聽的人

  樣子，實際上卻永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就如同連清教育的那樣，話只撿自己喜歡的聽，不喜歡的，一律當放屁。

  連清當初這麼教育許青檸的時候只想著能讓這孩子內心強大一點少受點傷害。

  結果最後的報應卻甩到了自己的身上。

  八九沉默了很久，久到連清第三支煙都抽完了之後，才再度開口。

  【所以宿主你做這個決定，根本不是因為被許青檸傷透了心！】

  八九震驚到心涼，一股子恐怖的感覺油然而生，它突然覺得自己開始看不懂連清了。

  既然連清早就發現了許青檸這段時間以來被什麼樣的錯誤情緒拉扯著，那她卻沒有選擇去戳破，

  而是順著如此荒唐的情緒，一步一步引導著許檸走一條他自認完全沒有錯的路？

  因為許青檸從小思想就是歪的，而且是無論如何也掰不正的歪，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從出生就被拋棄。

  人們可以選擇很多東西，唯一無法選擇的，是自己的出身。

  他長這麼大，看似活的規規矩矩，讓人羨慕，但他內心的腐朽讓連清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

  許青檸才十六，他本該擁有輝煌燦爛的人生，不應該被這種極度歪曲的人生觀拉扯著前進。

  連清並不是不為許青梔著想，事實上她一開始有在試著和許青檸溝通。

  一次又一次強調兩人的身份，換來的是許青檸的更加自我偏執。

  一直到拿到檢查報告的時候，連清突然覺得，好像是許青梔也發現了問題的所在，所以幫連清做了一個選擇。

  「八九你也清楚，我現在看起來沒什麼事只是因為我的靈魂在撐著這幅軀殼，你不也正是因為覺得我可憐今天才出出來嗎？」

  肺癌晚期治好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既然如此，不如加以利用，說不定能改變許青檸。

  他需要一件能真正撼動他內心的事情來幫助他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