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流年（16）

  她一定很愛他，不然為什麼她一見到他就會綻放笑容，他一定很愛她，否則那雙常年都帶著玩世不恭的眸子不會如此的溫柔似水。

  二十歲，生日蛋糕帶著奶油的香甜，漆黑的屋子裡蠟燭的火光微微閃爍搖晃，照亮了夏承風和俞雪秋洋溢著甜蜜的笑臉。

  今天是俞雪秋成年的日子，十八歲就是一條冗長的線，將過往的青春與幼稚纏繞其中最後交織成一件並不算精緻卻獨一無二的藝術品，十八歲後的你會將其放在一個一轉身便可以看見的位置，當成熟穩重的你在不斷前進的道路上感到疲累時，偶爾回過頭，你的過去依然在那裡，以最好的姿態呈現著。

  但俞雪秋卻不太喜歡自己的青春，換句話來說，是還沒到青春時的幼稚時期，因為不喜歡，所以當她站在這條時間線的時候，她異常的興奮。

  事實上俞雪秋沒怎麼過過生日，小時候是因為家裡太窮，後來長大了則是已經習慣，所以當夏承風在生日當天提著蛋糕拿著禮物對她說出那句「生日快樂」時她還稍稍的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發覺，啊，原來自己成年了。

  「真好。」

  俞雪秋感嘆著，她喜歡十八歲，不但過了一個生日，還有了一個男朋友。

  「快許個願。」

  微光閃爍，有著十八歲數字的生日蠟燭眼看就要燃到了盡頭，夏承風趕緊示意俞雪秋快點許願，「最好是能多許幾個，將以前未能許下的願望一併補上。」

  夏承風輕揉著俞雪秋的髮絲，在她耳邊輕輕低語。

  初夏的暖風透過窗戶微微吹拂進房間，微晃的燭火輕晃，俞雪秋雙手合十在蛋糕前，閉著眼笑的很甜，「我是一個庸俗的人，家人身體健康，愛人常在身旁就是我的願望。」

  「怎麼還把願望說出來了。」夏承風笑笑，逗趣的開口，「我可是聽說願望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少嚇我。」俞雪秋才不信那個邪，綿綿的力道拍在夏承風的胸脯上帶著少女含春的嬌嗔，他只覺得眼前這個人竟然要比這膩人的蛋糕還要甜上幾分。

  俞雪秋說真好，她成年了，夏承風也想說真好，她終於成年了。

  初夏的夜晚還帶著春日的微涼，現在的兩個人還不像以後那樣可以坐在臥室的落地窗前觀賞美麗的夜景，出租屋可不會給他們提供什麼浪漫場所，兩人就像傻子一個帶著一張薄薄的毛毯走到了樓下不遠處的公共花園，找了一個無人的長椅，一邊聆聽者不遠處廣場舞大媽播放的震耳欲聾的土嗨舞曲一邊抬頭數著天上不算太亮堂的星星。

  薄毯將兩人緊緊的鎖在一起，俞雪秋靠在夏承風的胸口，覺得今夜的夜景是她這小半輩子以來見過最美的一次。

  「我覺得我們要比星星幸運多了，你別看他們一閃一閃美的令人嚮往，但在無數個深沉的黑夜，它們才是最孤獨的存在，無人陪伴，只有不斷的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而我們不同的是，在今後無數個寂寞漫長的黑夜我們都能陪伴著彼此，單是這麼想想，我就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女孩子總是這樣，天真爛漫，特別是在這個不大的年級，單純的以為有了愛人就有了一切，單純的將未來的一切都幻象的過於美好。

  而相對於俞雪秋來講，夏承風的顧慮就多了很多，如果提起未來，夏承風最怕出現的情況是自己人到中年還一事無成，那些所有看不起他嘲笑過他的人還沒有被他踩在腳底，他還沒那個能力給當初願意排除萬難站在他身旁的俞雪秋一個幸福的生活。

  單單是想到這些，夏承風對未來就多少充滿了一些恐懼。

  「雪秋，你覺得，我們能走多遠。」

  夏承風看著不遠處正在跳著廣場舞的大爺大媽，目光有些深遠，人到老年最理想的生活狀態應該就是如此，跳跳舞下下棋，兒女成雙卸下重擔無憂無慮，他忽然在想，自己和俞雪秋是否也能走到這一步。

  對於夏承風這突然的疑問，俞雪秋差點沒有反應過來，歪著頭很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才十分鄭重的回答，「我其實不確定。」

  「什麼？」

  夏承風似乎也沒料到俞雪秋會給他這麼一個答案，傻傻的轉頭，一時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俞雪秋見他如此，輕輕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天上的星星，再次開口，「你看啊那些星星，今天我們在這裡抬頭看見的星星明天還會出現在那個地方嗎，雲，雨，霾還有各種各樣的不確定因素都讓我們無法確定明天是否還能見到那一顆星星，但見不到就代表它們不存在了嗎？我想答案是否定的，就像你所說的以後，我們現在是見不到的，但不代表它不存在，各種各樣的不確定因素都在決定著我們未來會不會見到相見的那顆星星，人是多變的，誓言其實也是建立在不變的前提下，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子，我怎麼確定你想要的未來會不會是我承諾的樣子呢？所以啊，我其實也不確定呢。」

  俞雪秋的話讓夏承風沉默了，不知怎麼的心裡就是有些不是滋味，心思細膩的俞雪秋察覺到這一點，伸出手輕輕環住夏承風，然後將自己的耳朵附在夏承風胸膛心臟的位置，聽著心跳的頻率，柔聲開口，「可是我確定的是，至少現在，你和我都無比的確定想要一個讓我們都滿意的未來，既然不清楚未來會怎麼樣，為什麼不努力一點，即使艱難一點也要義無反顧的朝著我們想走的那條路走呢？」

  未來是不確定的，但你想如何走向未來的那顆心卻應該堅定，如果一開始就顧慮頗多甚至輕言放棄，那麼俞雪秋倒是可以肯定，他們的未來一定無法長久。

  「對啊。」夏承風贊同的點點頭，深情凝望著俞雪秋，笑的牙不見眼，「不管我們會走到哪裡，我總該從一開始就堅定著需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的那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