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夷變5

2023-11-29 18:46:59 作者: 貓疲
  「恭喜君上。。」

  「荊湖之亂已然初步平定,陷賊各州一舉光復。。」

  「最終五路行司並討擊軍部,於復州殺獲賊勢各數萬。。賊首法氏以下千餘頭目皆已伏法」

  「為患當地多年的雲夢水賊,亦是受此重創,余皆星散不復為亂了」

  「自此,來自山南各道兵馬約十萬,已經抵達饒州而沿江水陸並進南下」

  「急待地方組織的糧餉緇用,以便沿途供給。。」

  「傳令江西、荊南轉運司,現地調發糧稅就近以犒軍食。」

  隨後,因為這段時間就沒法睡個好覺而有些形容憔悴的監國就批覆道。

  「一亦抵達郴州,就地成立討逆前沿行司,」

  「以大參事府總綱,撫軍大將軍孫靜邦為招討總管。。署嶺內平定事宜,編列五軍」

  「以樞密簽事,洛陽少尹並中州留守王端臣為招討副總管。分領東路招討諸事。編列三軍。」

  「署五路招討總管寧沖玄,為江北各道殿後留守事。。編列四軍並二十五軍府。」

  「署前淮南行營總管劉紹能,為江東、兩浙安撫處置大使並江西都督。。」

  「傳令种師道的三路討擊軍即刻歸建。。」

  「於江寧設御營宿衛司,以殿前、御營、神機、防軍各部編列五軍,隨我親征南下,」

  「著御營後軍統制徐慶為先鋒兵馬使,優先補足所部而先行前出韶關,伺機奪回韶南各州。。」

  這時候,匯報的流程卻出現了一個停頓,然後才有人吞吞吐吐的道。

  「閩中制置使急報,夷洲生變,」

  「有賊人以前澄海世子為名,於島上嘯聚作亂而連陷數州。」

  「亦有藩家為其所蠱惑而置身從賊,是為對方糜爛不可收拾。。」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監國頓然臉色一冷,緊接著又質問道。

  「前澄海世子不是還禁在宗正寺里思過麼。。」

  「回稟君上。。」

  一名通事舍人硬著頭皮回答道。

  「夷洲地方渡海求援,輾轉至今方才送抵行在。。卻是半個多月的事情了」

  「而前澄海世子,亦是在此之前就放還回家。。」

  另一名通政官也接口道

  「還是以澄海公在大府那兒,所求的恩典啊。。」

  「尤為可惡。。」

  監國臉上頓然冒出怒氣來。

  「這一家子的狼子野心,竟然是蓄謀已久了。。卻成了我的一時之患了」

  「可是澎湖和翁山的水師呢,還有幕府和東海社在當地那麼多的營生和眼線,」

  「怎麼就沒有發揮一點兒用處,輕易讓賊勢就此做大了。」

  「以這東海之大,難道就無人可以替我分憂了麼」

  「君上息怒。。還請保重身體」

  左右急忙勸說起來。

  「夷洲畢竟還相隔了一個作亂的閩地,眼下是在有些鞭長莫及啊」

  「眼下為嶺外平定計,已經拿不出跨海而征的船運和軍力來了,」

  這時候一個有些突兀的聲音,打破了他們紛聲擾動。

  「淮北奏進使轉呈報曰,近聞夷洲有變而淮地甚為所慮。」

  「是為大軍後路輸供計,多日前已經由留後羅候引兵前往平定了。」

  「什麼。。。」

  在片刻的靜默和失神之後,才聽見監國有些嘶啞的聲線道。

  「好,真是幹得好。。」

  「居然是淮鎮出兵了。。還是羅候親率的」

  「果然是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啊。。」

  「恭喜君上,安得此干城。。」

  雖然私下裡不免會猜測紛紛,這齣兵其實是不乏那位私心和利慾在期間,但是在這種形勢和氛圍之下,殿中各位近臣和官員,還是得在明面上做出一致歌功頌德的姿態來。

  在這一片全力吹捧的氣氛當中,監國也總算想起來應當採取的後續處置手段,而當即宣布道。

  「來人擬詔,追加淮北留後為夷洲、閩中制置路,全權善後處置大使。」

  「總其戎務而暫攝軍民,待到平定夷洲之後,就近移師酌情光復閩地。。」

  雖然身為習慣總攬一切的上位者,在事後被迫接受既成結果並不總讓人愉快,但是在家國存亡的大位危機面前,他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基本取捨,也多少明白和知曉對方行事的動機和理由。

  既然對方有這個的需求和必要,那就乾脆用這個相對整體大局,已經不是那麼重要的過程來作為駕馭手段和後續引導好了;至少這樣處置下來的話,也算是將這隻有些棘手的局外力量給充分利用起來;

  無論是孤懸海外的夷洲,或又是相對地理封閉的閩中,在數年的短期之內,都不至於對大陸上的局勢產生什麼實質影響的邊角之地,正好用來羈絆不怎麼安分的淮鎮多餘的力量。

  乃至讓他們不至於無所事事之下,又別生出更多的事端和變故來;還可以給正在肆虐兩浙之地的大雲賊勢頭,足夠的牽制和威懾才是。

  身為上位者的眼界格局和機變權衡,就再次充分體現在了這些地方。

  。。。。。。。。。。。。。。。。。

  夷州西北沿海的平原上,一陣陣海上吹來的濕潤涼風,掠過整齊劃一地田野。而在寂靜一片的曠野當中,戰火留下的痕跡依舊時不時的,突然出現在行路人們的視野當中。

  「多好的田土啊。。」

  走在一隻小小的隊伍當中,來自淮地的農官裴宣大聲的感嘆道

  「若是都種上三季稻的話,只怕還可以多養活數倍的人口呢。。」

  「就算是種上豆薯,每畝也可以收它個六七石把。。」

  想到這裡,他手裡擺弄著大車上沿途收集來的土樣,繼續感嘆道。

  「真是白瞎了這上好的地方了。。」

  作為裴宣出身的體系,與廣府京大的思農院一脈相承的淮東農學和農官,算是淮鎮體系一個獨樹一幟的存在;甚至在聯校當中所獲得資源和扶持,也是僅次於武備和吏務分院,而與財會、拓殖諸科並列的大科目;

  而農學和農官系統出身的人,同樣也占據了基層人員中的相當比例。因為,他們所掌握的知識和經驗,最為貼近小民百姓的實際需要,而在上下呈達之間具有某種天然的優勢。

  而裴宣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們這一隊人特別放下手中的差事奉命渡海前來,協助進行的乃是地界測繪兼土地成色評估的工作,為的是將來淮軍長期占領和經營做準備和打基礎。

  事實上,夷州之地在地形上呈南北長而東西窄的長梭狀,中央為連綿起伏的山脈所阻隔和分割成若干片地域,而溪流縱橫密布其間。

  至於事宜人口聚居和農耕開拓,而比較連貫的大平原地帶,都主要集中在島西靠近大陸的這一邊,而構成了大約十三個州的地界,而大多數州下既有直接管民的縣治鄉里,亦有分藩諸侯領有的城邑和鄉社聚落。

  而這一片長條地帶上,正可謂是沃野數千里而阡陌縱橫,雞犬相聞而人煙富集的繁華富熟之所在,只是其中朝廷的直管州縣,主要集中分布在靠近海岸線的沿海沿河地帶;而夷州分藩們的領有,則在靠近內陸山區的東部地帶。

  作為曾經統領過東海道各藩四大公室之一的澄海家,因為歷史的變遷和重重緣故,沿襲如今雖然只剩下一個名義上的宗藩之家和夷州總管領的身份,而不再實質管理和干預地方事務。

  但在夷州當地還是存留了大量,以俸料地為名的田土產業和形形色色的權益,雖然歷代下來已經被削奪和侵占了不少,但是剩下的部分在宗正寺派駐機構的代管下;每年依舊為遠在廣府的澄海公一族,提供著優厚無虞的奢華生活所需。

  而其中光是分布在夷州北部,這大片俸料地名下的田畝和山林,加起來也有足足上萬傾之眾,在正常年景之下,每年足以提供五六個上縣的錢糧產出。

  因此,在短期內不方便對地方勢力大動干戈的情況下,這些個掛在澄海家名下的俸料地,就成了淮鎮第一步可以下手和開刀的對象了。

  雖然在此之前這些地方的產出,同樣也是被指定撥轉專供淮鎮以資軍食的,但是需要假於人手而不得不默認既成體制下,層層流轉損耗所獲得的東西;又怎麼比得上自己親自經營和直接管理下的產出效率呢。

  而且,裴宣他們所見所聞的這些土地上,大多數還是在驅使藩奴的早期耕作手段下,以一套相對粗放簡單的生產運作模式,維持著日常的產出;況且由於某種體制積弊日重之下,這些宗正寺管理下的田莊聚落,在生產工具和耕作手段上明顯缺乏改進的動力,於水利設施也失之於老化落後。

  完全沒有能夠發揮國人在土地上精耕細作,而竭盡所產的傳統,而充分把這些地力優勢以及降水和氣候所帶來的好處,給發揮出來了。

  因此,現在淮軍以夷州善後處置大使為名,沒收和接管了這些逆產之後;經過合理的丈量和規劃,完全可以再輕鬆編管和安置上數萬口民;再稍加用心的營治,預期來年大可以輕鬆翻上一番的產出,以及其他資源的收穫,也是不在話下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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