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聞驚3
2023-11-29 18:46:59 作者: 貓疲
「怎麼,怎麼敢。。」
滿地惡臭之中,世子卻是站在車上氣的渾身發抖,雖然可能濺到他的污穢,都被那些奮不顧身的親從和扈衛,給拼命擋住了。
但是他朱氂青傘的銀珞車駕,連同精心挑選出來的四乘純色馭馬上,卻是不可避免沾染上飛濺的惡臭與污漬。
雖然,他的左右謀臣都預想過對方被逼急了,可能狗急跳牆的對策和舉措,但都顯然想不到會不顧身份的,對他這個世子之尊用上如此的下作手段。
結果就毫無準備的被這些沖天而降的紙包糞彈,給打了個措手不及。饒是這些侍衛和扈從,是如何的驍勇無畏,又是如何的經驗老道,在這種無差別打擊之下,卻也難得倖免。
在遭遇了這種事情之後,不管事後如何的結果,從這一刻開始,他這個世子已經變成了街頭巷尾某種笑料和經久不衰的話題了。
還就就是進退兩難的當場抉擇,究竟是就此轉頭回家,留下受挫而退的風評和名聲,還是就這麼狼狽不堪的,繼續打腫臉充胖子,繼續找上門去計較。
「是否回府換過衣物再來。。」
隨行的內侍,戰戰兢兢的低聲請示道
這句話,就像是犯在了他的痛處一般,頓時飛出一腳,揣在對方的心口上,頓時將那名內侍猛踢的翻過下去,卻是倒在污穢與惡臭之中,再也不動彈了。
他再次看了一眼,哀鴻遍野臭氣熏天的人群,各種大呼小叫的咒罵聲。卻已經不復當初的氣勢與洶湧了。
在此不由帶著某種惱羞成怒和清騎虎難下的情緒,升起一股子決然和狠勁,
「曉諭左右,繼續前行。。」
說話間,他親自走下珞車,而牽過一匹親事的坐騎,騎乘著繼續向前。
突然前方開道的輕騎再度頓足,隨即他看見數人站在街道正中,領頭那人高聲道
「武德司親事慕容武,拜見世子。。」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阻擋我麼。。」
澄海世子怒道
「滾開。。」
「當然不敢。。」
慕容武恭聲應道
「只是向請問一聲,此間之事可有小人盡力之處。。「
「那就給我大索四周,務必親手捉拿住那些賊子」
世子怒道,雖然他知道,既然敢做出這種勾當之後,那些人早就逃遁一空了
「那還請世子並貴屬稍稍移趾。。詢問一二」
滿臉恭順的慕容武繼續道,卻聽的啪的一聲,卻是當面被重重抽了一鞭,頓時在慕容武的側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起一條殷紅的血腫
「你也配.」
手中擎鞭的世子,居高臨下的冷笑了起來。
慕容武的出現,雖然不知道是誰人的授意,但反倒是愈加堅定了了繼續走下去的決心。
在他的帶動下,那些慌亂四散的人群,也重新匯聚栽了他的身後,只是已經換了許多面孔而已。
經過了這場意外之後,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看到對方,在知道自己一夜之間,變成罪臣眷屬而舉家喪亂,各種告求的情形。
然而沒走出多遠,世子的車駕再次遇到一隊人馬,領頭的軍將躬身行禮道
「下城防軍都虞侯寧肅關,見過世子。。」
他這一次卻沒有下手鞭笞驅趕,而是不由眯起了眼睛,冷聲道
「你也敢來妨礙余的麼。。」
「自然不敢,只是聽聞街中有變,特來防護周全而已。。」
這位寧都虞侯正色道。
「那就給我跟上好了。。」
世子愈加冷笑起來,用腳趾去想也知道這位又是誰人派出來的。他也愈加確定了,對方已經是黔驢技巧的判斷,
馬蹄蹋蹋聲中,不多久柳泉街已然在望,綠柳成蔭的大街上卻是人跡全無,無數道躲在門板與窗扉之後的目光,正在心情複雜的打量和觀望著,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
而正主兒的府邸,已經是大門緊閉而人聲絕跡。世子只是偏了偏頭,頓時有人上去大力叩門。
「澄海公家蒞臨,宅中各人速出親迎。。」
他們如此往復高喊著。
「我家可不歡迎這種不請自來的惡客。。」
門內一個清脆的女聲突然道
「哪來的給我滾回哪兒去。。」
「目無尊卑的混帳東西,」
世子也似動了怒一般驅馬上前
「你可知你在和誰人說話.」
「少不得余要替你家.管教一番。。」
這時,突然牆頭上冷不防飛出一箭,射在世子胯下的座鞍上,頓然刺的那匹坐騎,猛然吃疼的仰蹄前立,頓然將猝不及防的世子,給掀翻在地。
左右頓時一片大驚失色而手忙腳亂起來。
「保護世子。。」
「捉拿刺客。。」
「上前砸開門戶。。」
「把這些無禮犯上之徒都給我拿下,,」
在一片大呼小叫鼓譟聲聲中,已經有心急的扈衛上前,用刀斧鑿砸起大門來。
「世子還請您體面些。。」
這時,那位寧都虞侯也帶著防軍高聲勸阻,卻被其餘的侍衛擋在了外圍。
「廣府至今未聞有公家,親自攻打藩臣宅邸的。。」
「破門進去,拿下這些狗賊
夾雜在人群中的陳子錕,也再次心情激動的高喊著,終於給趕上了,不枉他忍辱負重到現在。
突然一片嘈雜的人群中,擠出一個滿頭都是油汗的內侍,他急匆匆的跑到被攙扶起來世子前低聲道
「府上還請您趕快回去。。」
「大府突然下旨召見公上了。。」
最後一個重磅消息,頓時打亂了他最後一點堅持和憑據。
....。。
淮南道,泰州境內的原野上,
作為塞外藩軍戰奴之一的普速完,正騎乘著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馬,在兩軍陣前徘徊著,引誘著對陣的南軍紛紛放箭,好為後方的本陣人馬,試探和製造出某種破敵的契機。
他原本是單于府下仆固藩的一名附庸族子,但是因為對本藩的貴女蕭紇真示愛,並意圖鼓動對方在婚前私奔,而差點被對方的父兄們給活活打死,
儘管如此,他還是因為卑賤之身冒犯貴人的罪名,失去過往的身份和財產,因此成為一名軍前贖罪的戰奴,就成了他餘生的唯一價值。
在對陣飛出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之下,
和他一般的陣前戰奴,已經有人因為疲累和遲鈍,或是反應不及的疏失,或是運氣不好的,紛紛被射倒射翻在南軍的弩陣之下。
只有普速完,還能屢屢有驚無險的,繼續馳走在兩軍交鋒的前線之中,每次都能險死還生下來,而只留下一些刀箭搽傷和摔滾的瘀痕而已。
因此,他覺得自己在失去所追求的目標和對象之後,卻又被冥冥之中的長生天有所眷顧,
因此,就算是那些得過特別的授意,而專把他派往最危險之地的頭領們,也不得不要咒罵上一聲,真是好運的狗崽子。
但起碼作為隨軍南下的戰奴,在沒有被徹底消耗在戰場上之前,還是有一口半飢不飽的吃食,
至於那些本地搜掠來的人口,那就只能當作短期內承當繁重勞役的消耗品,被肆意驅使和凌虐了。
而在普速完的心中,始終有一個執著而揮之不去的想念,就是活著回到塞外,親口問一下,已經嫁作人婦的蕭紇真,
身後響起的角號聲,打斷了他在戰場中的思緒,他們這些炮灰佯動的時間終於結束了,隨著遮天蔽日的揚塵喧起,塞外藩軍的本陣,就像是冬眠初醒的巨獸一般,蠕動著變作了數條沖陣的長龍。
事實上,既然是塞外諸侯直屬的藩軍作戰,自然不可能似做胡馬兒一般居游不定,缺少章法和次序。
雖然他們一貫被譏笑為塞外野人,北塞胡蠻,但是單論起這些在裝備訓練上,與中原同出一源,又相互角逐征戰的諸侯藩軍,特別是一些經年日久的大藩來說,相應的軍事經驗素養與臨陣機變的手段,卻是一點兒都不比久經戰亂的中原軍鎮更差多少。
他們同樣有相對周密的陣前規劃與綢繆,
比若每戰必先登高眺遠,必先審地勢和察敵情偽,待得專窺得敵方的破綻與散亂處,頓然驅使正好以暇的騎隊,飛馳輕突敵陣。
而普速完之流的戰奴和散馬,就是他們投石問路的試子。
若是首沖就能動搖其陣腳,則不論敵陣眾寡直接長驅直入,以擴大戰果攪散敵對軍勢。而無論與之對陣的兵力多寡,往往很難在這種一鼓作氣的重點突破下,繼續保持陣形和士氣。。
而若是初次突擊無果,無法衝動敵陣,則衝鋒過的首隊在一定損傷和纏鬥之後,就會主動控馬變陣,斜向交錯橫掠過兩翼,首隊與敵脫離接觸和近戰之後,緊隨的次隊再予衝擊。次隊再不能衝動而入,則後隊繼續如此往復炮製之。
正如一波波如無止盡的海浪一般,輪替沖陣破敵,一不小心失去先手,就只能任由他們牽動著反覆攻打而被動抵禦,逐漸落入下風。
與此同時,除了正面牽制和衝擊的人馬外,他們還會布置剩餘的兵力,迂迴到敵陣的側翼與後方位置,完成某種包抄四合的姿態,待到中樞號令,則一鼓作氣四方八面響應齊力,令敵顧此失彼而應接不暇,遂至潰散不可收拾。
而在另一種情況下,比如突然遭遇的戰鬥,他們還會儘可能的利用機動力上優勢,輕騎迂迴機動到上風、居高等合適的位置,而下馬擺出步戰的姿態,步射擾亂敵陣,一旦被射的陣腳鬆動,餘下的騎兵則乘隙突入。
若是遇敵方堅陣如壁,百誘不出,則會想辦法聚集驅敢牛畜或重鞭生馬,以牛畜生馬先沖亂撞而攪散敵勢,騎兵緊隨掩殺而入,而敵陣鮮有不敗亂者。
若是敵方對應及時有素,以具列槍槊刀戟等長兵外列,以拒馬絕其奔騎突陣的機會,則用飛騎環走,時發一矢,使敵不得不對應的奔走勞動,而日益疲乏。
相持既久,必然缺絕食薪水,不容不動起來反擊,則進兵相逼。而被牽動起來的敵陣,就意味著更多襲擾的機會,待其疲睏,然後沖入;
若是遭遇之敵兵勢相對寡弱,他們還會玩疑兵威嚇之計,先以土撒,後以木拖,使塵沖天地,做出沖陣甚眾的姿態來,而心理素質和士氣稍差一些的部伍,往往就此自潰;就算沒有馬上發生潰亂也是驚懼頻生,而稍沖就破。
或是他們還會驅降俘為先沖,亂敵陣腳,再乘敵力竭,擊以精銳;或是稍稍交戰之後,就佯敗北而走,詭棄輜重而故擲黃白財貨,敵或以為是乘敗逐北不止,然後伏騎中沖,半截而擊往往全沒之。
事實上,就是屏障這些豐富多樣的戰術組合,這些塞外藩軍以胡馬部眾為前驅,輕易在一路南下的野戰和拔壘中,無數次擊敗擊潰那些沿途的守備部隊與駐屯軍馬。
而令他們各種聞風喪膽而避戰不出,多數時候亦只能退縮困守在堅城固壘里不敢迎戰,任由這些胡馬和藩軍,縱情肆虐飽掠四野,而滿載興盡得歸。
也有按耐不住,被誘伏而出的冒進之輩,然後就是各種圍點打援,然後追趕潰兵為前驅,進入強攻奪城的階段了,
在此期間,唯一能夠對他們構成妨礙和阻撓的,也就是那隻配備了大量火器而陣容森嚴的「滿萬不可敵」了。
因為,無論是胡馬或是藩軍所依仗的騎乘馳射,在對方嚴正以待的槍炮齊擊之下,就算是再訓練有素的戰馬坐騎,也很難繼續保持嚴整與次序,自然也無法繼續發揮他們擅長的攻勢與沖陣手段了。
不過天下這麼大,儘管有的是盡情馳騁的空間與財貨人口,又何苦與這些勁敵的硬碰硬不是?。趨利避害撿軟柿子的道理,誰都知道。
..
青州,益都城裡,
「南下的那些胡馬子,已經出現了回程北歸的跡象?。。」
我有些驚訝的消化著,從新軍後鋒失散的殘部,劉光世那裡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