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漸變

2023-11-29 18:46:59 作者: 貓疲
  趙良嗣也像是如釋重負,從渾身汗水的坐騎背上,慢慢的滑落下來。只覺的手腳很有些顫顫和隱痛,身體的多個關節已經酸軟無比,顯然是他毫無留手的反覆衝擊,打斷了數隻刀矛之後,而導致了有些脫力後遺症。

  但是他還是不敢托大,卻撐著身子分開居上來問候的部下,走到了指揮和策劃這次先手出戰的心腹大將,總訓官韓良臣的身前,略微使了個禮啞聲道。

  「幸不負軍帥所託。。」

  「趙騎部辛苦了。。」

  韓良臣微微一笑,沉聲道。

  「接下來的後續,就交給我們好了」

  聽到這個結果,趙良嗣心中最後一塊石頭,也徹底落了地,就像是三伏天飲了冰鎮的甘酪,滿身的酸痛疲憊,也似乎消失不見了。

  他急忙忙的轉身回去,就想親自安排追敵探馬諸事,卻被重新叫住。

  「趙騎部。。」

  韓良臣繼續對他道

  「請安撫部署好生歇息,此後還須多得仰仗之處。。」

  「職部明白了。。」

  他趕忙點頭道。

  看對方的語意和暗指,自己似乎還能得到繼續大用,這讓趙良嗣原本有些沉重的腳步,也變得輕飄飄起來。

  回到部屬之中後,也中氣十足加倍賣力的,呼喝叫喚著陸續歸隊回來的騎兵們,各種卸馬下鞍,整備兵甲,就地休息的事宜。

  沒多久,戰地置辦的炊食也送了上來,卻是油水十足的罐頭燉菜,還有每人份用作發汗驅寒的辛辣酒水,不由心中愈加大定,暫且放下其他思慮,滿地喧囂的大快朵頤起來。

  ..。

  混編馬隊初陣告捷的消息送來的時候,我正和臥床養傷的辛稼軒談話,商量軍中的人事和後續安排,因為在鄆城的失利和損傷,退下來的編制需要進一步的調整和補充,才能全面恢復舊觀。

  傷員和一些精神狀態不適合繼續戰鬥的人,都要剔除出去另行休整重編。然後火線提拔剩下的兵員里,那些還算果敢堅韌的代表來鼓舞士氣,再用經過微山湖大戰的老兵填充進去,作為骨幹和支撐,以迅速恢復紙面上的基本戰鬥力。

  好在我現在別的不好說,物資和候補兵員還算是不缺的。七個主戰營全部聚攏在麾下,就算遇到複數的敵軍,也不見得落到下風。

  鄆城遭到突襲的時候,作為第一指揮序列的辛稼軒,首當其衝的被藏在人群中奸細暗矢所傷,正中腰側而當場忍痛剪掉箭杆,無若其事的帶傷指揮酣戰,直到兩個主力營都退出鄆城,與敵軍脫離接觸,才重新坐視治傷。

  結果這一口氣松下來後,就在去除箭頭的過程中,傷口迸發脫力倒下,失去了繼續行動的能力,乃將指揮權移交給了將虞侯趙隆。

  雖然,幸運的是這個傷創並不算致命,只要好好休養就能恢復。但是因為受傷的位置實在不方便,不宜過大的動作和用力,以免拉開新癒合的傷口,因此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只能這麼側臥在擔架上,利用有限的時間,處理本分的事務了。

  按照慣例,從帶隊的韓良臣,到麾下團,隊、火各個不同角度和立場,送回來的歸總和感想心得上看,這次混成馬隊的戰鬥還算令人滿意。

  具體過程也很簡單,無非就是教導隊用馬上列陣的排槍,騷擾和打亂敵軍的隊列,誘使其在對應中拉大間距,然後預伏的騎兵隊伺機而出,一鼓作氣衝散其陣形。

  「且拿一份別將的空白誥身來。。」

  我想了想,對著身邊的姚平仲吩咐道

  從帥司得到的那些犒賞和好處中,也包括一迭未填名字,只有相應官職和押印的空白誥身,主要是給中下級武官,陣前輟升的官樣文書,只消事後到帥司那裡報備一下,就成為正式的任命。

  這也是戰地頒賞的權宜體制,畢竟戰機瞬息萬變,不可能軍中每個人事變遷,都事無巨細要到帥司去,走上一趟的全套流程,

  這樣下來黃花菜都要涼了,因此,在某些戰時情況下,低級武官的遷轉和遞補,一般都是交給各軍主將臨機處斷的。

  只消功勞和理由充分,事後的奏復,帥司也不會輕易駁還的。

  像我手中這份別將的誥身,相比趙良嗣本身在新軍右廂的旅帥職階,至少輟升了兩階,只要填上給授人名字,經我用印之後,就可以立即生效了。

  之前從指揮協力的友軍那裡,我已經搜羅到了零零散散的一千多騎,作為探馬游哨遞送的候補,經過微山湖大戰之後,大概還有八百多騎剩下來,自然是不可能在歸還回去了。

  只是這些騎兵,都是從其他序列里,拼湊出來的雜七雜八的配屬,因此,也需要一個合適的騎兵官,來統合和操練成為一隻,可以令行禁止,協同作戰的騎兵部隊。

  我的要求不高,不需要多麼能征善戰或是勇往直前,只要足夠的經驗老道和服從性就好。

  因此,這份誥身,也有千金市馬骨的意味。不過,他若是接下這份誥身,也意味著轉投我門下的正式表態。

  這樣趙良嗣帶過來的兩團騎兵,外加這八百多騎,一個騎兵的大營,就綽綽有餘了。

  當然,這些人馬,是不可能全編做騎營的,至少還要留下三分之一,充作中軍直屬的傳汛和巡查,以及分派給標兵團和用作加強斥敵團下,捉生、游弋兩隻大隊的騎兵配額。

  儘管這樣,我還是擁有了一隻可以拿得出手的,戰場機動打擊力量,不用教導隊繼續一職多能的來唱獨角戲了,也不再擔心擊敗敵人之後,用步兵追擊距離有限的問題了。

  而我一直在努力靠攏的近代化部隊建設,馬步炮等關鍵要素,就基本齊備了。

  當然,這一次讓馬隊打頭陣,也有順勢誤導敵人的意圖。

  ....

  數百里外的都亟道,許州前沿,

  潁水之畔的穎橋關內,已經是屍積如山,左武衛將軍,桂州經略王端臣,皺著眉頭巡視在戰場上,一言未發。

  這讓左近的將校,不免有些踹踹,不知何處惹的這位曾經威震管桂、南驃土蠻的上官不悅。

  不過,作為南朝資深的將帥之一,王端臣煩心的卻是另一件事情。

  因為這些力戰陣亡的北朝守軍之中,除了相對精壯的男子之外,甚至還有穿著並不合身舊甲的老邁之徒,或是嘴上沒毛的少男孩童之輩,顯然都是被北朝鼓動著,武裝起來起來阻擋的炮灰。

  這種炮灰殺得再多,也毫無成就感,反而憑生許多無趣和疲沓感來。

  而正面交戰這隻人馬,也只是二流的地方部隊而已,所屬將領之前甚至還在,暗中可以被南朝策反的名單上,但在這次守城之中,卻自上而下,爆發了令人相當刮目相看的鬥志。

  理由無他,可以說突如其來的汴州之屠,讓一切都亂了,不知道給軍前的方略和大計,增加了多少變數和妨礙啊。

  而且帥司至今還沒有所定論和處斷,這讓原本站在對方陣營中的,那些三心二意,或是心懷退路之輩,怎會不敢拼命抗拒啊。

  一名親兵走上前來,對他耳語了幾句,王端臣不由匆匆返身回去,周旁的人才不免鬆了一口氣,一擁而上在屍堆上搜掠、扒剝起來,。

  回到關外臨時的營帳中,

  「統管。。」

  軍中管理輜重的糧台官盧觀,迎上前來低聲道

  「前日開始,後路就未有淄糧送到。。」

  「那你可曾派人去催辦否。。」

  王端臣冷下臉來,按照軍前的慣例,部隊停駐下來之後,一應淄糧除了以備萬一的自帶口份外,還需從後方隔日輸供,以滿足戰時的巨大消耗。

  「已經拍了兩撥人去了。。」

  糧台官盧觀苦著臉道

  「並連將士的陣前犒賞,也沒有音訊。。」

  「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話麼。。」

  他表情一凜,當機立斷道。

  「你先從公中,騰挪一些出來。。」

  「把陣前將士安撫下去最要緊,」

  王端臣按耐著心中的不協感,繼續道

  「其餘的我來計議。。」

  「諾。。」

  糧台官盧觀退出去沒多久,一隻臨時召集起來的騎兵隊,揚塵向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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