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航歸(下

2023-11-29 18:46:59 作者: 貓疲
  不時有帶血的人體,像是下餃子一般的跌落到,被攪擾的渾濁不堪的海水中去,

  而在外圍游曳的幾條小型一些的快船,則在不停的順著海流繞出不規則的弧線,將燃燒的箭石之類的東西,拋射投砸在某條身寬體闊的大船之上,濺起更多火點和慘叫驚呼聲。

  一條兩桅的斜帆快船,當先鼓足風力,側向劃出一個弧度,向我們沖了過來,其他船隻也紛紛靠近,拼命控制著方向,試圖切入我們這艘大船可能的前行軌跡。

  「我草,直接殺過來了。。」

  我報了句粗口。

  「還真是膽大妄為啊。。」

  「約莫的是見我們勢單力孤,試探一二把。。」

  辛稼軒皺著眉頭道。

  「試探?,沒有任何交涉的打算就這麼衝過來」

  本船的船頭,。

  「對方只怕自杖船多,還起了奪船滅口的心思了。。」

  「像滅口?,且不知道誰滅誰的口才是。。」

  我咧開嘴冷笑,這下令道。

  「一級戰備進程。。」

  隨著吹響的哨子和叫喊聲,各個艙門和庫房蓋板中湧出的士兵,頓時開始在甲板上集結整隊。

  然後是,此起彼伏的口令交接。

  「銃隊列隊準備。。」

  「矛隊弦邊預備援護。。」

  「白兵隊甲板待命,」

  「餘部就地駐守艙室和出口。。防止滲透攀爬」

  「準備防火措施和修繕工具。。」

  「炮隊何在,爾等派上用場的時候到了。。」

  我們這次回歸的航程,除了本家那些雜色船團外,還有七艘加入的「新」船,兩隻輕型鬥艦,五隻輜重船,外加一堆落在後面遠遠跟隨商船什麼的,

  只是因為夜間航行風浪和判斷偏差的緣故,我所在的座船和另一艘輜重大船,一夜下來發現自己跑前了不少,因此看起來就有點勢單力孤了。

  不過我的坐船上,可一點都不勢單力孤,作為軍中模範樣板的第一都,大部分成員和裝備,以及相應的炮隊和少量擲彈兵都在這艘船上,只要座船本身不出什麼問題,真要在海面戰鬥起來,也不是毫無反手之力。

  而拉遠的另一艘大船上,同樣裝了第四都和第六都的部分人馬及隨身裝備,以及源九郎麾下的夷洲義從,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更適應這種程度的海戰。

  隨著那些年輕或蒼老的水手船工們,拼命操作的帆纜,慢慢的一點點調節本船的方向角和速度,穿過了飛舞的浪花和海水蒸凝的霧氣,不知名的武裝快船上的敵人,已經出現在我的鏡筒中。

  他們幾乎是敞衣短胯,或是乾脆打著赤膊,露出汗津津的油亮身體,被曬得發暗的皮膚讓他們大多數人的外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他們手中提擎東西,在零落的陽光下泛出金屬反光,顯示著他們並非良善之輩,也不是過來好好說話的。

  「近了近來。。」

  那些水手和船工們高喊起來。。

  「抓好固定物。。」

  「小心衝撞。。」

  幾乎是搽舷而過的瞬間,沉重的震動感從我們腳下傳來,某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要跳躍起來,然後摔滾在地上的失衡感,卻是習慣了陸地平穩的我們,難以形容的體驗。

  當即,就有不少還未習慣的士兵,唉聲連片的摔倒在甲板上,然後有十幾個人頭破血流的被攙扶下去。

  我的嘴裡也被牙齒重重磕了一下,泛開了某種新鮮的銅鏽味來。短暫的錯身而過之後,

  然後第二艘武裝快船的衝撞又來了,比之前更家沉重的搖晃和傾斜感,隨著高高顛過干舷的浪花,成片的扑打在我們的臉面上。

  那種火辣辣的咸腥和濕潤,讓人很不好受,

  但是沒有命令,依舊沒有人起身,也沒有人射擊放銃,他們只是繼續抓著攀附物,用身體固定著武器,默默等待著最後的指令,期間又有幾個人摔傷或是跌撞在硬物之上,而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望著甲板上幾趟新鮮的血跡,我再次將發出命令的欲望和衝動給吞了下去。這時候,作為軍造品質的厚重船殼,終於發揮了應有的效果。

  只聽得令人牙酸的大聲吱呀響和不斷蹦起的碎屑和木片,站在尾樓的高處,我可以清晰的看見,因為衝擊角度過大,而迎頭與我們斜頂在一起的武裝快船,整段船艏像是突然從中點了一個大炮仗般,迅速摧折綻裂開來。

  站在上面的無論是人體還物品,像是被某個無形的力量給拋投起來,然後重重的拍打撞落在我們的船幫上,發出某種破裂。

  這時本船已經去勢不減的,頂撞擠壓著將對方甩脫開來,只剩下豎起小半截前部,而開始在原地前傾後翹的武裝快船,和爭相跳海的倖存者。

  「將軍大可放心了吧。。」

  這時船頭也回過神來,開聲對我道

  「本船在水線之下,乃是用包鐵覆銅的底殼。。」

  「等閒船隻絕計撞不過我們的。。」

  隨後又一個黑影,再次籠罩了我們,卻是第三艘武裝快船也平行著靠了過來,速度甚至比我們更快上許多。

  隨著越靠越近的兩船間隙,我看了如同雨點一般拋投出來的,咄咄有聲的密集釘落在我們的船體上。

  一些站在快船中部的人,已經開始朝著我所在的尾樓,咻咻的拉弓射箭,如同稀疏小雨般叮噹作響的落下好些,卻沒有造成什麼傷亡。

  兩船則再次碰在一起,隨著加固的固定物,資源或者不情願的開始了某種同步的減速。那些水手和船工,也緊張萬分的重新看向我了,卻有些人忍不住拿起了武器。

  死一般的短暫沉寂之後,我們高出對方的干舷邊上,突然爆出出一陣各種口音和腔調的嘶喝和怒吼聲。

  「上啊。。」

  「殺光奪走。。」

  「雞犬不留。。」

  甲板之內還是沒有明顯的動靜,直道我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發出了那個命令,

  「下放斜角四六。。三排前出」

  矛隊的隊官喊出口令

  「殺.」

  霎那間,那些短髮包頭,狂喜而猙獰的面孔,霎那間變成了某種錯愕和驚駭,因為他們的上方,迎面而來的是成叢的矛尖,就像是河豚剛鼓起的刺,又像是孔雀綻開的羽翎。

  在船舷上方和排水孔洞裡戳刺出來,霎那間用他們噴濺的血水和滾落的身體,將船體一邊沾染的大片血紅斑斑。

  這些尖矛,哪怕沒有命中,依舊迅速收回去了,然後隨著口令重新刺出,就像是割草一般的將這些攀爬過半的身影,一批批的刺中,哪怕乘著掛索,在光禿禿的船殼上左右躲閃,也不能逃脫,其他人都死傷殆盡後,自己成為集中攢刺的目標。

  「殺」

  「殺」

  「殺」

  隨著幾個音節的口令批次喊完,船幫上已經再沒有能夠掛住的人體了,只剩下一些拖帶著血水,還在海水裡掙扎遊動的少數傷者。

  但是還有更多的海賊,聚攏在干舷邊上,還沒來得及攀爬上來,就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些悍勇的先驅,轉眼凋零如秋風捎落葉的下場和結局。

  他們如同炸窩一般的,情緒漿的驚呼著怒吼著,捶胸頓足哀嚎著,然後終於有人想起用弓箭反擊,或是將上手的武器泄憤式的拋投過來。

  然後,對準他們的方向再次伸出來的,就不是鋒利的長矛了,而是成排斜下的火銃,

  「齊備。。放。。」

  船邊上突然噴射開來的煙霧和鉛雨,籠罩和吞噬了他們。

  若干的時間之後,靠上我們的幾條武裝快船,只有一條在少數嚇破膽的殘餘人手的操作下,拼命砍斷掛鉤和固定物,撐開半截滿是洞眼的風帆,在我排射的送行中,歪歪斜斜的總算脫離開來。

  這期間的戰鬥,我們所據守的高幹舷,則發揮了某種介於工事掩體和城牆之間的作用,我們等於是利用船體為防線,打了一場比較擅長的陣地戰而已。。

  而由於大海的局限,敵人可以進攻的防向,永遠就只有那麼兩個寬面而已。

  這時正在圍攻中,的剩下幾隻較大的船隻,也發現了不對,不顧尚未結束的戰鬥撐開船邊,升帆向我們逼了過來。

  這也是一條大海舶,並且經過了某種改造和添裝,上面幾乎是站滿了沾滿血跡的武裝人員。隨著某種機械的響動,十幾枚疑似石塊的東西,從對方的船上翻滾著拋過來,在近處砸出成團的白色浪花。

  其中最近的一枚,也不過擦過干舷,打出一個缺口來,卻是對方的船商還有貌似石炮、車弩之類的投射武器。

  但是對於剛剛打出點心得的我來說,卻是最好的素材,船上的空間畢竟是有限的,作為近戰肉搏部隊,他們又站的太密集了,特別是對於擁有大量火器的本部來說。

  固定在船艏和尾樓的炮組,也加入射擊的序列,這些可是水師借來的老練炮手,打遠程或許還有個概率問題,但是抵近散彈射擊,那是沒有任何的問題。

  隨著巨大的轟鳴聲。

  那些拿著罐裝燃燒物,或是短弓和弩機,乃至握著短勾槍和長彎刀,提著寬劍以及其他奇形雜色兵刃,舉著手牌和掛索的人,似乎都瞬間凝固了。

  鉛彈近距離的密集洗禮之下,對方水線以上的位置,連同甲板上的人和物品,都變成百孔千瘡的大背景下,各種血肉混雜的殘肢斷體,

  隨著船體的顛簸搖曳,還未凝固的血水和碎屑,在拍打海浪的沖刷下,化作粉紅色的泡沫和污流,從殘缺不全的干舷上像流瀑一般的大片大片流淌下來,顯得尤為悽慘。

  僅僅數輪攻擊之後,對方的船上就已經看不到任何仍舊站立的身影。對此我相當的滿意,作為天南和丹戎大洲的戰鬥和磨練的成果,就算在不這麼習慣和熟悉,還不停搖晃著的海船上,也能發揮出排射的基本效果和威力來。

  事實上炮聲一響,對方就顯然已經意識到不妙了,剩下的兩艘海賊船,就像是被驚嚇的兔子一般,不顧一切的斬斷,丟下了正在那些目標船上糾纏的同伴,拼命的操船想要脫離。

  問題是沒有合適的風向和海流,想要掉頭和加快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變成一場慢吞吞的打靶和追逐練習,在太陽下山之前最後用炮誤打誤撞的幹掉了一根風帆後,再次留下了一艘,他們甚至沒有多少鬥志的棄船跳海,拼命在黑暗降臨前游向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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