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局外

2023-11-29 18:46:59 作者: 貓疲
  ...

  位於嶺南北部的北江道境內,多是自東向西降下的丘陵起伏,於密布珠江的河流支系一起,將北嶺地區分成的大小不等相連的平原坡地。

  然後順著珠江的另外兩條主要支流流域,在名為畿內的廣南外圍,形成名為三江道的嶺東三大行政區劃,

  我們剛剛穿過新豐江上的渡橋,走出北江道的範圍,進入東江道,或者稱為龍川道的地界,在短暫停歇的新豐小縣,就遭遇到了第一個意外和變故。

  「保扶天子,殺盡貪官污吏。。」

  隨著幾聲聲嘶力竭的叫喊,

  道路上,隨著涌動而來,逃亡的人流,夾雜在其中的武裝兇徒,突然暴起砍殺驅逐,裹挾著哭爹喊娘涌動的人潮,頓時將那些拿著竹槍和短刀,負責維持秩序的鄉兵和義勇殺散,

  而勇敢站在城門彈壓人流的縣尉和幾個土團頭目,第一時間,就刺中身體,或是拖下來被砍了頭,然後被踐踏在。

  「我們快走。。」

  砍劈衝撞踹踢開逃亡的人流,從縣城另一端衝出去後,我回頭再看了一眼。

  這座小城意見淪陷定了,但是我們已經收羅到足夠的坐騎和馬車,只要沿著道路,他們大多數人光靠兩條腿是追不上來的,如果是少量哨騎的話,。

  然而,我們剛剛衝到縣城另一端,就看見城外迂迴包抄過來的另一隊膚色雜亂的人馬,以及有些驚愕的他們,忙不住的原地駐足,成排舉起的疑似火銃的長管,對準我們。

  我心道不好,趕忙躲到紅老虎的身後,就只聽得田野里隨風吹過,炒豆一般的劈啪響聲,遠處的人陣里,騰起了一股白煙,然後是空中某種咻咻,和彈丸撞擊在土裡的聲響,

  可惜甚無準頭,大多數彈丸都不知道飛到那裡去了。

  因此在那些騎從護衛,用坐騎為掩護交替後撤下,人和坐騎都幾乎毫髮無傷,反而用連弩和手銃,幹掉了幾個湊太近的冒進之輩,最後只有一隻馱運雜物的驢子,被流彈打的滿頭是血,哀鳴著被拉到一邊放棄掉。

  對於這個結果,說實話我有些慶幸,又有些失望,失望的是這時代火器的威力和效果,實在不怎麼樣,慶幸的是,這樣的話,不達到一定距離,並且形成足夠密集火力批次的話,還真沒法對我們構成威脅,

  然後上馬拉開一定距離後,我們就輕易的擺脫了他們,雖然還有少量游騎不死心的追上來,

  但是被這些騎從護衛,返身一個衝鋒,就紛紛斬落馬下,就像是切瓜斬菜一般的輕鬆自如,倒是給我們貢獻了十幾匹備換的馱馬。

  在不計畜力的代價下,一天之後,我們進入循州境內,只要過了河源縣,就算進入畿內所在的廣南地域了,也是南朝最核心的地區。

  「又跟上來了。。」

  負責留後警戒的伯符,拍馬上前對我低聲道。

  我按住額頭,所謂計劃跟不上變化,本來接下來的事情,基本按部就班的還算順利,可惜我似乎算漏了一件事情。

  人似乎都有一種盲從的心理,打出旗號披甲持仗而行後,就發現我們後面跟了不少尾巴,自發跟上來的軍民,哪怕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目的和方向,也要跟著走,才有安全感一般。

  這樣的話,無意間將我們目標是在太明顯了,而且還容易混入眼線和不懷好意的勢力。所以這一路嚴厲禁絕他們靠近。

  「要驅散麼?」

  風卷旗也靠了過來問道

  「不。。」

  我想了想,沒有必要浪費這個功夫和時間,反而如果利用的好的話,還可以作為緩衝和預警。

  或許,就像劉皇叔出奔荊州的故事一樣。我想到這裡,腦中突然閃過一線靈光。

  我看了眼風卷旗和韓良臣他們,混雜在一起的兩撥人,其中既有將領,也有下層軍官,更有經驗豐富的老兵,和精於事故的老義從,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阿蘿。。你覺得我們.」

  我走到正在揉著小胳膊小腿的宇文蘿蘿身邊。

  「可不可以做點什麼。。」

  「你想在這裡招兵買馬,還真是異想天開啊。。」

  她立馬就猜到我的想法

  「難道不行麼。。」

  「你有錢有名分麼。。」

  「名分可以借一借,裝備和物資嘛。。只要有城邑,很快就會有的」

  我面不改色的道,之前還只是靈光一閃,現在卻有些抓到幾分頭緒

  「你還真是膽大妄為啊,。。」

  她稚嫩的小臉上,不由露出某種不知道是讚賞還是譏諷的表情

  「過獎過獎,不過我們暫時都是栓在一起的螞蚱不是麼。。」

  「不過你的先說服陳夫人,甘願替我們擔上這個干係才行啊。。」

  她隨即破了我一盆冷水。

  「不是還有你麼。。」

  「你還真看的起我啊。。」

  她眼眸流轉突然道

  「其實你還有另一個解決辦法。。」

  「什麼。。此話怎講」

  我愣了下。

  「你可以提前公開你的身份啊。。」

  「.。」

  「雖然日後會有些許麻煩。。但卻可以比較好的解決你目前的需要。。」

  「你是說.」

  我在腦海里搜羅了半天,才想起一個幾乎被遺忘的律條。

  「那個敕諸藩宗家制地堪亂條令?」

  這條律令出台的時候,正是永嘉大進軍失敗後,海外藩各家勢力嚴重受損,而受到當地土著勢力和敵對外族的反撲,而領內局勢頗為艱難的時代。

  以許多藩領的地緣特點,若是真要要坐等廣府派兵來援,只怕黃花菜都涼了,因此才有了這個事後追加授權,藩屬各家當主及繼承人就地便宜行事的堪亂律條。

  因為南朝不但由征戰大陸光復中原的需要,也有領導海外諸藩,在四夷諸蠻中擴張領土的需要,

  雖然後來幕府收回諸多權力,但是這個條令,卻在宗藩院被頑強的保留了下來,只是加上了諸多限制條件。

  同時在關於舉力北伐問鼎中原,還是繼續按部就班,潛移默化的海外征拓上,歷代沿襲下來的資源之爭,所謂的海陸之爭。

  也造就了南朝內部,歷代在國策方向上拉鋸和反覆的內耗,兩個主要的政治遠流,。

  「你是婆羅洲羅氏藩分宗嫡子之一,自然也適宜這個條令啊。」

  她有些興奮起來繼續道

  「況且這個陳條,理論上通用的範圍乃是環宇海內轄下之地,若無特別說明,自然也包括了本土的嶺外七道啊。。」

  「這樣說服陳夫人的把握,又多了幾分吧。。」

  「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於是半天之後,我們多了一批跟班。

  翻過山坡之後,我們見到了位於河源郡城外的一個戰場,兵刃撞擊,喊殺聲,還有噼里啪啦火銃排射的聲音,明顯是旗號雜亂的叛軍,和青色旗幟下的正規軍,像是打翻的大染盤攪擾在一起,廝殺的難分難解。

  我總算看到南朝的典型軍隊的戰鬥方式,雖然兩邊都是相似的布陣和戰法,

  作為遠程壓制殺傷的序列,基本都是銃在前排發,而弓手在後拋射的遠程壓制,然後抵近之後,兩翼的刀牌手和矛兵頂到前陣,按照長短間距,列隊突刺廝殺,算是某種混搭戰術。

  中規中矩的卻很有些讓人熱血沸騰的殘酷美感,不是那種握著鍵盤滑鼠,隨便點點生殺予奪,殺得血流成河的二次元表現形式可比的。

  「可以動手了。。」

  片刻之後隨著我的一聲號令,上百名騎從護衛牽著坐騎小跑下了山坡,然後繞過樹林暫時消失不見。

  這一隊人馬,雖然只有百多人,可全是貨真價實的披甲騎兵,不是南朝通常編列的那種騎馬代行的步戰隊,**馬都是北邊帶回來的淮上良馬。

  因此一旦給他們小跑著這繞過遮擋事先的樹林,重新以騎乘姿態出現在戰場中,蓄足勢之後發起衝鋒來,那遍是煙塵翻卷,奔如浪涌,用上百人硬生生衝出千軍萬馬的錯覺來。

  迎著那些猝不及防的面孔,以及聲嘶力竭怒吼的叛軍軍將,就像是在身體最柔軟之處,攔腰重重一錘,破碎的人體,兵器和鎧甲、旗仗,就像是被摧飛的稻草一樣。

  隨著慣性繼續長驅直入的騎從,從崩裂的列隊中,凹陷這剝落開來,霎那間就相互擁踏爭擠的,潰決了一大片。

  幾乎是一個照面,就將他們的士氣,打落到谷底。

  「幹得好。。」

  我重重拍了一下拳頭。方才我不過是給出,合適出擊時機的建議,讓他們按照各自的經驗,做出最合適的戰術,

  如若有這個一隊人馬,哪怕只有上百人,依照他們的臨陣經驗和軍事素養,在這個亂世中,也足夠創出一番局面來了。

  可惜這種片刻的成功和勝利,只是暫時性的某種虛假成就感,就很容易讓我從YY中重新回到現實里來。

  他們並非我指如臂使的部下,而是整個東南招討行司的直屬部隊裡,也為數不多的精英親軍,只是站在陳夫人的立場上暫且聽從號令而已。

  對陣的南朝軍,再愚鈍也不至於,不懂得抓住這個致勝良機,很快探究士氣大振的窮追猛打,將側翼崩潰,正面動搖的叛軍,步步緊逼到譁然大嘯,殺得大潰而決。

  然後運兵兩翼包抄,將大多數沒能逃離的叛軍,逼迫擠壓在戰場中很小的一塊地域內,

  他們哭天喊地,哀嚎呻吟的擠在一起,做最後的困獸猶鬥,然後被弓弩手成片的射倒,直道成群結隊的放下武器,跪伏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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