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意的許諾
2023-11-29 13:41:58 作者： 番茄死不了
我不知道，也從沒聽誰說過他真的見過。
只是在小時候就聽奶奶語重心長地告訴我：這個世界是有鬼的，只是我們看不見而已。如果有幸看見了，就千萬不要和她說話，因為她只是生者生前的一縷念力，極其脆弱，任何跟她說話的聲音震動都會將這股念力震散，那麼她也會瞬間消失。
對於奶奶的話我總是左耳進右耳出，認為這些不過是迷信而已。
而現在，我卻絲毫不再懷疑奶奶的話，因為此時她站在我的面前，微笑地望著我，一如高考之前。
長長的秀髮披散在肩旁、清靈的眼睛、小巧俏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仍然倔強地向上彎著。一襲皓白勝雪的長裙，腰間依然是如海水般的裙帶。
微風吹過，掀起那絲絲秀髮，舞動起那條如海風般的腰帶，眼前的人兒依然是那麼的可人。
而我卻不能和她說話，眼前是曾經許諾要一起考進的那所大學典雅的校門。
校門旁，她如處子般靜靜地站著。
我們彼此站著，可我卻無法和她說話，因為我想起了奶奶的話，現在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憎恨我自己，也憎恨那輛撞向她的車。
我同樣憎恨那一天：6月6號——高考前一天。
我的眼睛漸漸地模糊起來，思緒也隨著眼前那條舞動的藍色腰帶，回到了高考前的那一天……
6月6號，前三個月她叫小雨，人如其名，如春風中點點滴落的小雨，沒有張揚的性格，也沒有風滿樓的氣勢。
從見到小雨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歡上了她，喜歡上她每次看見我時都高高撅起的小嘴。
那時我已經是高三後期，而她剛從外校轉來的，也剛好被老班安排坐在我的旁邊。
她甜甜地笑著，向我伸出如玉般的縴手說：你好，請多多關照。
我忙在桌下用汗衫擦拭手上的汗，好長時間後才輕輕地握住眼前的玉手，緊張地說：一定一定。
她笑了，笑的那麼的好看，如最美麗的花兒一般。
高三後期的生活極其緊張，每個人幾乎都是用秒算一件事耗費的時間，甚至連吃飯的時候都只是喝粥，因為這樣能一口灌下，然後風一般地跑進自習室。每個人的桌前都堆起約三十厘米高的資料書，而我們就像書蟲一樣啃噬著它們。
而我卻沒有感覺到生活的枯燥與緊張，因為每天我都能看到她，每次看的都像著迷一般。
喜歡她每遇到一道難題時，緊緊皺起的眉頭，一絲頑皮的秀髮她的額前跳動著。
喜歡她每次見到我時都撅起薄薄的小嘴說你好。
喜歡她身上散發的如青草般的香味。
終於有一天，我發現，我喜歡上了她。
一番激烈的思想衝突之後，我將一張被折迭又合住，再折迭再又合上……如此反覆n次之後已經滿是褶皺的小紙條，塞進她即將要看的資料之中。
當她打開資料的那一刻，我慌忙抓起一本資料將自己擋住，而我卻沒有發現：資料被自己拿倒了。
我只偷偷將資料移開一線向她望去，只見她只是微微一愣，然後小心地將那張紙條折好放進自己的口袋中。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心亂如麻，就是李煜的那把剪愁絲的剪刀都無法理清當。
那一天我什麼也沒看進去，心裡想的都是她：想她在想什麼，會不會告訴老班，會不會討厭我，會不會從此不再理我……
可是，當我第二天打開資料夾的時候，卻看到一張極精緻的信箋，上面是極秀氣的字跡：一起努力，大學再見。
突然間，我的心變得極平靜，我同樣小心地信箋收好。
這時，她推門走了進來，微笑地說早上好。
我也是微笑地說早上好。
就這樣，時間一秒一秒地過著，而我們也緊張投入到複習中，關於信箋的事我們誰也沒有說，一個藏匿於心裡只屬於我們的秘密。
我們放假了，因為高考臨近，學校為了減輕我們的壓力在高考前一星期給我們放假。
而越是如此，高考臨近時的緊張，更是空前地壓在我們的身上。
時間進入倒數階段，轉眼六天已經過去，明天的明天就是高考。
這一天我接到她的電話，她說：明天提前去考點看看吧，省得到時候出現麻煩。
我說：好的，明天早上我去找你。
6月6號，當天那天，天氣很好，碧空萬里，只是空氣中散發著緊張的味道。
當我們來到考點的時候，發現一道黃色的警戒線已經拉起，一副寫著禁止鳴笛的牌子已經置在醒目的地方。
我和她相視一笑，曾經見過三次這樣的場景，是師兄師姐的，而如今這張小牌卻是為自己而堅。
從考點回來之後，我們並肩走在路道上，就這樣走著，慢慢地走著。
耳旁充斥著的是急駛而過的汽車聲，是情侶們嬉笑打罵的聲音，是風吹動著樹林的嘩嘩聲。
不知是有意間還是無意間，我們的手碰到了一起，剛開始時只是末指的輕輕觸碰，到後來，不知如何，我們已經握在了一起。
我們依舊沿著路道走著，卻沒有說話，因為很多話還不到說的時候。
她輕輕地搖晃了下我的臂膊，笑著說：哎，你在這時等下，我去路邊買兩根雪糕。
我拉住她笑著說：怎麼好意思讓你去呢，我可是男生啊，這樣我多沒面子啊！
她輕輕的推掉我的手笑著說：放心吧，先給你點甜頭，以後啊，有的是你掏錢的時候，到時候別哭就行。
我笑了，她也笑了，甚至連我們頭頂上的樹葉都笑了。
雪糕店位於馬路的對面，需要穿過一條人行道。
小雨手中高舉著兩根雪糕朝我揮舞著，臉上的笑容比雪糕還甜還清爽。
我也朝著她笑著，讓她注意紅燈。
當黃燈轉換成綠色的時候，小雨左右望了下，見沒車後，朝著我跑來。
可是，就在那一剎那，已經停止的一輛車突然開動起來。
那一刻，我的臉色幾乎都發青，心都要從身體裡跳出來。
我像瘋子一樣推倒前面的人向她撲去。
刺耳的剎車間鑽進我的耳朵里。
雪糕摔落在地，被灼熱的地板烤融成水，與鮮紅的血滲融在一起蜿蜒地流動著……
不知過了多久。
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突然感覺到胳膊很疼，低頭察看，發現胳膊上一片紅腫。
我發現自己是在病房裡。
突然間，我想到了她，想到了小雨，想到了那一地鮮紅的血。
我發瘋地從床上沖了下來，跑在醫院樓道之中。
嗚咽的哭聲從一間病房裡傳來，我停下了腳步，輕輕地把門推開。
小雨的父母親圍在一張病床前相擁而泣。
病床之上躺著一個人，卻被一方白色的布遮蓋著。
眼睛裡的淚水流了出來，我一步一步地後退著，直至後背貼在冰冷的牆上。
假的，以前都是假的，小雨她怎麼會……
我像瘋子一般跑回自己的宿舍，重重地倒在床上，用被子將頭蒙住，可腦海里想的都是她。
不知不覺間，可能是太邊傷心，我暈了過去。
6月7號，高考之日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而今天卻是高考的日子。
我拍拍頭痛不已的腦袋，為什麼竟然發生如此可怕的事情，昨天的幕幕還依然閃現在眼前。
為什麼一個人說沒就沒，生命何時變得如此脆弱。
小雨，我心中默念著她的名字。
諾言，我一定要完成我們曾經定下的諾言，哪怕只有我一個人。
我收拾好東西之後，發現一份早晨的報紙已經被郵遞員從門縫裡塞了進來，報紙上頭版標著醒目的黑字：昨天中午，幸福路發生交通事故，兩名高考生被撞，一死一傷……
我緊緊地閉上眼睛，不忍心再往下看，整個人像瘋子一般跑到考點。
可當我準備走進考場教室門口的時候，卻一時呆在原地。
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她的位置上，她衝著我笑著，笑的是那麼的甜美，卻是那麼的虛幻。
我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搓一下，卻發現她的笑容依舊，甜美。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自己的位置的，更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填答試卷。
我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那個甜美的笑臉給吸引，而她似乎也總是在望著我笑，笑的是那麼的悽美。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小雨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朝我微微一笑，然後走出了教室。
我忙跑著跟了出去，我似乎碰到幾個人卻沒有覺得，因為我已經被小雨的靈魂給牽動了心魄。
當我追到我們曾經牽手的街道的時候，她消失了，就好像她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我倒在街旁的石凳上，深深地閉上了眼睛，為什麼她卻不願和我說話呢，難道是怕消失嗎？！
6月8號，及三個月後在高考成績公布的那天，我站在成績榜單之後，尋找著我們的名字，令我驚疑的是，小雨竟然和我一起參加了高考，並通過了考試，考進了那所我們曾經許諾的再見的大學。
我的眼睛頓時濕潤，奶奶的話猶顯眼前，難道一個人的念力竟會如此之強嗎？！
不行，我要找到小雨，找到她，我要在大學裡與她再見，那怕人鬼殊途。
三個月後，考進正式報到。
我獨自一人來到了心目中大學。
望著眼前的那扇曾經在夢中出現多次的典雅校門，心中感慨甚多，它承載了我太多的執念與幸福。
望著一個個從校門走進的學生，他們的臉上洋溢著驚喜與興奮的笑容，到處巡視著。
而我卻站在他們之中，任由他們對我撞來撞去，而我卻不覺，我的眼睛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我仍然呆呆地望著校門裡湧進的新生。
校門的新生漸漸的稀疏下來，只有星星點點的新生進來。
她到底還是沒來，我們到底還是兩個世界的。
就在我失望地轉身準備去報到的時候，一道白裙似雪的身影出現在校門，她甜甜地望著我。
小雨！我在心底大聲地呼喊著，可我始終沒有喊出來，只是呆在原地望著她。
她還是那麼的美麗。
長長的秀髮披散在肩旁、清靈的眼睛、小巧俏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仍然倔強地向上彎著。一襲皓白勝雪的長裙，腰間依然是如海水般的裙帶。
微風吹過，掀起那絲絲秀髮，舞動起那條如海風般的腰帶，眼前的人兒依然是那麼的可人。
而我卻不能和她說話，眼前是曾經許諾要一起考進的那所大學典雅的校門。
突然她朝著我跑來，張開雙臂，長長的黑髮飄散在空中。
小雨……見到小雨朝著我跑來，我的眼睛頓時濕潤，我也張開雙臂朝著小雨跑去。
就在我們要擁抱在一起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小雨，她竟然——生生地穿過了我的身體！
而我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我驚疑地望著自己的身體，完好無損，轉身卻看到小雨和一個女生抱在一起，兩人抱著痛哭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驚疑地在心喊道。
這時，一陣風吹過，一張廢舊的報紙吹到我的腳下。
報紙的日期是今年的6月7號。
「昨天中午，我市幸福路發生一起嚴重交通事故，兩名即將參加高考的學生被撞，一死一傷，死者是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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