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等待

  柳無雙立刻笑嘻嘻地說，「哪有這麼便宜放它走？整個龍虎山，除了我師父之外，就只有大人才有本事鎮守法陣，我的意思呢，師父不妨在外面多待一會兒，反正大人成天也閒得沒事幹，留它在後山玩鳥，多合適啊？」

  我苦笑不已，怪不得之前闖山的時候，這老畜生說什麼都不跟我一塊上山，感情防的就是這個，可惜千算萬算，最後還是被柳無雙抓了壯丁，以那老畜生的性格，這會兒只怕腸子都悔青了。

  我又提議道，「這樣吧，我畢竟是俗世中人，一直待在山上也不好，明天你帶我去趟摩雲洞，我找大人說幾句話，之後就要下山回去了。」

  聽到我這麼說，柳無雙頓時眼前一暗，苦笑道，「你這麼快就要走，留下我一個人，面對偌大個山門，實在很寂寞啊。」

  我嘆了口氣說，「沒辦法，睡覺你是掌教弟子呢，龍虎山這麼大個攤子，總不能丟給你師父一個人，得，我現在也困了，你趕緊回去吧，讓我再睡會兒，補充補充體力也好。」

  柳無雙忍不住長吁短嘆，最終還是委屈巴巴地離開了廂房，他前腳一走，小玉就從槐木牌中飄蕩出來，扯著我的耳朵問，「喂，你和這小道士一起在江湖上闖蕩了這麼久，說到要分別，你就沒有一點不捨得？」

  我疼得齜牙咧嘴，只能坐起來說道，「誰說我不難過，柳無雙不僅是我最過命的哥們，還是我在修行路上的指引人，這些年要是沒他留在身邊協助我，只怕我墳頭草都快一丈長了，可世間哪有不散的宴席？關係再好，我也不能擋著人家的路。」

  我這麼說，也是存在一定考慮的，柳無雙和我，一向視彼此為知己，他心裡在想什麼，我門兒清，我心裡的念頭，他自然也曉得。

  關係發展到這一步，一切都在不言中了，什麼屁話也不需要講，他全都明白的。

  小玉卻叉著腰說道，「萬一，人家根本就不想留下呢？」我只能苦笑，搖頭不說話。

  龍虎山畢竟是柳無雙的家，他從小在這裡長大，要說眷念之情，自然是比我們在江寧生活的那個地方要深的，更何況龍虎山突遭大劫，百廢待興，他身為掌教弟子，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留下來。

  我嘴上是這麼說，可好男兒輕生死、重離別，當晚還是有些失眠了，感覺無聊，只好趁夜深人靜的時候，來到龍華殿外面的一片小樹林，活動起了筋骨。

  別說，自從張天師為我灌頂之後，我原本停滯不前的修為，的確在極短時間內有了特別神速的進展，腦子裡也仿佛忽然開了竅似的，一些長久以來堆積在內心裡的疑惑，一想就通，而且是豁然開朗。

  這或許是因為張天師解開了我爺爺留下的禁制的緣故，可是，老爺子在我體內留下禁制，是為了防備「那個東西」出來，此時張天師卻親手替我解開了那層禁制，就不怕我會失控嗎？

  想到這些，我立刻盤腿坐下，審查起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隨著意念的傳導，我才愕然發覺，原來張天師在替我瓦解了禁制的同時，又在我的體內打入了兩滴精血，這玩意一直漂浮在我的精神世界裡，宛如一盞明燈，監察著那東西的一舉一動，但凡有任何威脅，精血中包裹的意識，就會立刻啟動，與之展開博弈。

  換言之，張天師並未能徹底解決我的麻煩，只是將自己的殘念，通過劍指打入了我的精神世界，等於替我施加了一重保險，讓我在肆意揮霍那股力量的同時，不至於走向失控。

  而一旦我自身的修為，達到了能夠無視這兩道劍指的地步，自然也就無須再忌憚那重心魔了。

  不愧是世間最頂級的修行者，居然能夠在人的意念中施加這等手段，簡直是駭人聽聞，但腦子裡多了一些別人的東西，我心裡總感覺不是那麼的舒服，張天師這麼做，別是為了換一種方式來監視我吧？

  我承認自己這麼想，似乎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可這兩道劍指一直跟隨著我，以後我無論走到哪裡，張天師都會有所感知，如果他願意的話，甚至隨時都可以通過這兩道劍指，抹殺掉我的意志。

  誠然，老天師德高望重，絕不會敢如此卑劣之事，可有了這兩道劍指存在，就等我的小命一直被人攥在手中，那種感覺總歸不怎麼痛快。

  「算了，以後還是要努力修行，爭取早點達到他們這樣的境界，只要境界持平，或者超越了這位前輩，我自然也就不需要這兩道劍指的守護了。」

  心中這麼想著，我臉上卻堆滿了苦笑。

  要知道修行到張天師這個境界，已經是人力所能抵達的極限了，再進一小步，便是那傳聞中人人嚮往的地仙境界，只是，我有可能達到這種境界嗎？

  如是想著，我內心越發沮喪，耍了兩套拳，感覺沒什麼意思，又重新返回廂房中熟睡了。

  由於之前睡得太飽，這一覺我並未睡太久，第二天一早，天還明亮，便快速睜眼醒來。

  獨自在龍華殿中徘徊了許久，直到六更天，我才碰上了正打著哈欠來修早課的朱瑞，急忙往前踏出兩步，急不可耐地對他說道，「老哥，我想去摩雲洞探望一下大人，昨天跟柳無雙約好了的，他怎麼還沒來找我？」

  朱瑞忍不住苦笑道，「時間不是還早嘛，摩雲洞畢竟是山門禁地，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必須經過掌教天師首肯才行，不過自從昨晚，那位青城道派的卓凡道友去了觀星閣之後，就一直沒有出來，似乎跟我們掌教天師聊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恐怕短時間內你是去不了摩雲洞了。」

  我奇道，「啊，卓凡跟你家掌教有那麼多要聊嗎，到底聊些什麼啊？」

  朱瑞搖搖頭，撓了撓髮簪道，「這事涉及幾個道派隱秘，以我的身份沒資格探聽，你還是耐心等會兒吧，實在無聊，可以陪我一起做早課，修修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