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始末

  只是此時的王叔（按老家的說法，我其實應該管他叫舅舅），臉頰乾癟，眼珠紅通通的，布滿了血絲，眼窩子裡還糊得有滿滿的眼屎，看起了異常的憔悴，哪裡還有曾經半點的威風？

  王峰也跟著嘆氣，說我爸以前不這樣的，要不是因為那件事……

  他說著說著，有點講不下去，而王叔卻早已清醒了，有些迷茫地看著我，說你是？

  我急忙笑著說，叔，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邢雲啊。

  他哦了一聲，艱難地蠕動喉嚨，說是你呀，伢子都長這麼高了，你、咳咳……

  話說一半，王叔開始咳嗽，我急忙握著他的手，說你別動，我這次來，就是專門為了替你看病的。他把氣喘勻了，苦笑著擺手，說唉，我這年紀一大把了，治不治病也沒什麼，只是可憐我那孫子，邢雲，你要是真有治病的本事，就去看看我孫子吧，你可千萬救他一救啊。

  我說你先別急，小孩要救，大人也不能不管，你躺著，一句話也別說。

  講完，我對王峰努了努嘴，王峰是個極有眼色的人，趕緊搬了一把椅子過來，給我坐下，然後拉上了屋子裡的窗簾，把所有光線都遮了起來。

  之後我對王峰說，「你出去，把守著門口，我不叫你，你別進來。」

  「知道了！」王峰點點頭，又趕緊照做。

  隨著木門吱呀一聲合攏之後，我才坐直身子，抓著王叔的事，好像拉家常一樣，詢問起了整個事情的始末。

  王叔一個勁兒地嘆氣，說自己不該貪心的，一年前他還沒病，靠著手上的技術，在家具廠找了份貨車司機的工作，替人家拉木料。

  幹過這一行的人都知道，拉貨的人，通常會在返程的時候節點私活，要價也不高，就為了掙點油錢。

  王叔開了半輩子貨車，對這裡面的門道清楚得很，一般把貨拉到地方之後，就會找個旅館住下來，在網上接點順道的私活。

  碰巧那天，他在拉貨的路上，遇上幾個灰色夾克的人，忽然在半道上攔車，希望王叔能夠順道，替他們拉一口棺材進山。

  一般人很忌諱這個，王叔當然不同意，可那幾個攔車的人出手卻很闊綽，直接開出了四位數的價格，拉一趟棺材進山，也就兩小時車程，一來一回，燒不了幾十塊油錢，就能賺夠兩千大洋。

  王叔心動了，於是答應了這幫人，讓他們把棺材綁在了貨車後面，按照指引，拉近了深山溝。

  「拉車的時候我就感覺有點不對，那棺材看起來很舊，好像剛被人從土裡刨出來似的，可那幾個人凶得很，我也沒敢問。」

  後來他被棺材拉到地方，發現是後山的一片荒地，還沒等看清楚環境，一個穿灰夾克的人，就數了一踏票子過來，打發王叔快走。

  「當時我也沒多想，感覺那些人很不好惹，就識趣地沒過問。」

  可就在返程期間，王叔遇上了點小麻煩，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了，感覺路上閃過一道影子，直接朝著車頭撲了過來，差一點就撞上了。

  他一慌，趕緊踩了剎車，結果車輪子陷在了山溝里，半天都沒弄出來。

  「為這事，我還被公司罰了款呢，感覺挺晦氣，就請了兩天假回來休息，結果晚上睡覺的時候越來越感覺不多，腦子昏沉沉的，好像有什麼人在我身邊走來走去的，腳步聲特別明顯。」

  再後來，王叔就發展到有點神經衰弱了，比方說忽然好好開車走在路上，後視鏡里會猛一下，閃過一個黑影，或者聽到後面的貨箱裡傳來砰砰的敲擊聲，好像一個人被困在裡面似的。

  再到後來，他病了，趕巧兒媳婦生了孩子，所以就想看一看自己的親孫子，沒想到當他抱住孫子的時候，那小孩立刻就嚇得兩眼發直，在襁褓中胡亂地蹬著腿，哭得哇哇響，就跟失了魂似的，特別的害怕，居然直勾勾地嚇暈了過去。

  一家人趕緊送醫，一聲診治完小孩，說是發高燒了，可是他孫子發高燒的表現和普通嬰兒不一樣，不僅呼吸不暢，還伴有抽搐、哭叫打滾、很間歇性痙攣這種症狀，其次是嬰兒的背上，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多出了一個紅斑，僅有指甲蓋大小，很像胎記，但卻並非打從娘胎里就有，反倒像是一夜之間長出來的。

  「那你自己呢，有沒有覺得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在談話的時間裡，我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臉，依稀能捕捉到一絲黑氣在縈繞，隱隱約約的，十分迷幻。

  王叔搖頭，說我年紀大一些，身子骨比較狀，除了偶爾發現一些奇怪的東西纏著我，倒是沒有發過高燒，也沒得過太嚴重得病，只是時常感覺腦子不舒服，精神懨懨的，會頭暈……

  聊完了這些，我點點頭，讓他把心情放輕鬆，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再想。

  他依言照做，過了十分多鐘，我感覺他精神應該完全平度下來了，於是便起身，將手指頭搭在他額頭上，慢慢誦念咒語，給他催眠。

  巫蠱中也有許多治病救人的法咒，包括如何給人催眠，在《巫蠱藏經》中皆有記載。

  隨著我的咒語誦念聲，王叔的精神漸漸放鬆，然後脖子一偏，發出了極為響亮的呼嚕聲。

  隨後，我將他的被子解開，又把人翻轉了過去，露出他被汗漬潮濕的後背，一股酸臭味，也隨之瀰漫開來。

  我搓著雙手，在他背上的幾個穴位上慢慢搓揉著，隨著體內真力的灌輸，王叔的身體漸漸開始發抖，而且皮層下，有一股相當陰冷的氣息在流竄著，沿著皮層緩緩蠕動，最終匯聚到了腰部下面。

  然後，睡夢中的他將屁股一撅，一陣噼里啪啦，連放了十來個悶屁，把整個房間都熏得臭烘烘的。

  由於角度的關係，這些響屁幾乎都噴在我臉上，差點把我整個都熏得暈了過去，趕緊用手遮住了鼻孔，蹬蹬蹬連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