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交涉

  王通滿臉堆笑，打了個哈哈說道，「老爺子身體不好，受不得風寒，所以一直獨處在室內，除了我侄女每天給他送飯之外，對其他人，老爺子基本是不接待的。」

  我感覺怪怪的，但還是忍住了沒問，點點頭，很快又推門進去了。

  進了裡屋，裡邊僅有一盞昏暗的油燈照明，在靠近床榻的位置上，還擺了一把太師椅，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就癱坐在那把太師椅上，垂著頭，仿佛在打瞌睡。

  直到聽聞我的腳步聲，老人方才有了動作，輕輕把頭抬起來，露出一張形似枯鬼般的老臉，朝我乾巴巴地一笑，「年輕人，是你要拜訪我？」

  講真，看見這張臉的第一時間，我直接被嚇了一大跳。

  這是一張怎麼蒼老枯槁的臉啊，兩腮無肉，僅剩下一張皺巴巴的老皮，仿佛松樹的外殼一般，一圈圈地貼在骨頭上，滿臉的死人斑，層層迭迭的褶子老肉，乍一看，就跟一個人偶似的。

  儘管心裡有些害怕，我還是勉力抑制住情緒，小快步走到老爺子面前，躬身行禮道，「晚輩邢雲，拜見王震老爺子。」

  「呵呵，好……你先坐吧！」老爺子抬起了一隻枯槁的老手，朝著側面的凳子上指了指，我只好硬著頭皮落座，緩緩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話說一半，王震老子卻擺著手道，「承蒙小友大德，肯不遠千里，將本門的信物歸還，按理說這小小要求，老夫不應該拒絕才是，不過嘛，你要的東西，卻被放置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就算是我現在也進去不得。」

  我詫異，說什麼情況？

  老爺子乾巴巴地咳嗽一聲，說自顧自地念叨著，說他們王家，祖上其實是趕屍的匠人出身，習的是楚巫祝由一派，擅長玩弄殭屍死人，可到了後來，國內漸漸流行火葬，趕屍這個行當就開始逐漸衰退下來，不景氣了。

  也是機緣巧合之下，王氏家族的老祖，才學會了一些煉鬼的法門子，幾代精研，終於有了如今的氣候，算得上有些造詣，但是傳承並不完整。

  「祖上流傳下來的煉鬼法門，基本都錄刻在一個絲帛上，放置在養屍池底下，可是近年來，養屍池頻繁躁動，裡面的銅甲屍隨時都有異變的徵兆，老夫上一次進入養屍池的時候，一個不慎，被其中一頭銅甲屍撲咬在地，染上屍毒，所以才變成現在這幅鬼樣子，因此……」

  總的來說，我要的東西，他們不是沒有，只是被放置在了養屍池那個危險的地方，整個王家誰也沒膽量下去，因此王震老爺子很為難。

  我聽明白了，心裡卻有些踟躕。

  這一趟千里迢迢，為的就是那道王家祖傳的煉鬼法本，若是空手而歸，豈不是竹籃打水？

  我倒是無所謂，就當出來旅旅遊、散散心好了，可是小玉卻難免要常年忍受陰風鍛體之痛，苦痛難忍，這樣的機會，我實在不想白白錯過。

  見我不肯罷休，王震老爺子便將眉頭鎖緊成了川字，良久後方才說道，「這樣吧，小友既然是龍華山的朋友，想來能耐必然不俗，我可以將你引到養屍池那裡，由你自己想辦法，將那捲絲帛取出來，你若有這等能力，那絲帛任憑你帶走，如何？」

  我性說啊？這麼痛快，這麼直接的嗎？

  見我這幅表情，王老爺子又笑了，搖搖頭，說養屍池下兇險異常，小友最好先考慮清楚再答覆，其次，老朽之所以肯帶你下養屍池，還有個不情之請。

  我心中一緊，忙說，「什麼不情之請？」

  王震老爺子指了指自己那副松松垮垮的皮囊，說我呢，上次下洞，是為了取得一頭銅甲屍身上的屍丹，結果屍丹沒取到，反而不小心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小友這次下去，若是方便的話，最好能順手替我將屍丹取回來。

  我聞言，心中大怒，說罵了隔壁的，這老小子繞了這麼大一圈子，感情是打算讓我替他賣命，去養屍池下奪取屍丹啊。

  他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也不辯解，就這麼平靜地端坐在椅子上，用一雙沒有神采眸子看著我，說辦成了這件事，對你和老夫都有好處，如若你害怕養屍池下面的危險，不肯下去，老夫也不便勉強，小友這就請回吧。

  我聽出來了，這話既是談條件，也是一種威脅。

  正如柳無雙和小玉所言，王家乾的可不是什么正當行業，這樣的人亦正亦邪，並不是那麼好打交道的，我要從他們這裡拿走東西，若不「出點血」，自然是不可能如願的。

  想明白這點，我唯有硬著頭皮起身，說養屍池下那麼危險，老爺子你自己都搞成這副模樣，以我這點能耐，下去了豈非送死？

  他笑呵呵地摸出幾張符篆，對我說道，「無妨，我們王家歷代心血，都花費在了養屍這條道上，別的不敢多說，對於如何克制起屍，還是有些心得體會的，這幾張符篆，可以用來克制銅甲屍身上的煞氣，你帶著它進洞，自然可以確保無憂。」

  我接過符篆，口中稱謝，臉上笑嘻嘻，心裡卻在說媽賣P，話說的這麼滿，好像真是小事一件，可既然只是小事，為何非要我這個外人進洞，你卻不肯讓自己兒子進去呢？

  這老陰逼，心腸可真夠歹毒的，果真如同柳無雙事先叮囑的那樣，並不好相處。

  可惜我雖然心裡把他痛罵了千遍，臉上卻依然帶笑，一個勁兒地說著感謝話，沒轍，誰叫我有求於人呢？

  拿到符篆，我又詢問王老爺子，說養屍池在哪兒？老爺子輕輕拍手，身為王家長子的王通，便緩緩推開了門，站在門縫外面朝我拱手說，「邢兄弟，你先出來，由我帶你去養屍池那裡試試水深水淺吧。」

  我答應了，轉身往外走，餘光瞥在王震老爺子那雙沒有神采的眼睛裡，卻分明捕捉到了一絲不露痕跡的狡黠和精明，心中忍了又忍，才硬著頭皮追上了王通,一邊走，一邊小聲詢問道，「養屍池，到底是個什麼地方，莫非真是一個大池子，裡面浸泡著很多屍體，如果是這樣，我需不需要向弄套潛水服啊？」